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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大结局 ...

  •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吴筝就叫起来纪念,一番梳洗就出了门赶去医院。
      吴筝想起昨天在纪念妈妈的墓前见到的那一大片向日葵。经过花店的时候,叫停了车,几步小跑到花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捧了一大束向日葵,一朵一朵的花盘凑在一起,仿佛一大捧笑脸,金灿灿的甚是耀眼,映的吴筝的脸庞也一片灿烂。

      纪念摇着头无奈的笑一笑,自己都要进去成病人了,还给别人买花送,而且这向日葵,不是送给恋人的吗?
      不过,看着这金色的花,心情似乎确实有好一些啊。

      来过两次,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住院部,整整一层楼都是寂静,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步的回声。
      站在那间病房的门口,手都已经握在了门把上,纪念又有些迟疑了。多年来,她做的只是努力避开那个人,她太不习惯和那个人的相处了。

      “你在这等等我,我去给他买份早饭再回来。”纪念丢下一句,转了身原路折回去。
      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她需要时间来做一些心理准备。

      吴筝看着纪念急急匆匆的离开,消失在楼道拐角,再看了看怀里一大束向日葵,笑一笑推了门,她有些想单独和这个人说说话。

      纪邵华静静的躺在病房中间里唯一的一张大床上,窗帘已经被拉开,冬日的阳光铺洒了满满的一间屋子,暖洋洋的舒服。
      听见有人推门,纪邵华睁开眼看过来,漠然的眸子却在见到向日葵的一瞬间点亮了,仿佛撒进了光彩。

      吴筝微笑着的走过去,仿若认识多年,熟络的说着:“念念去给您买早饭了,等一下就来。”边说着,边把向日葵摆在床头边的柜子。
      纪邵华看着金灿灿的向日葵,不答吴筝的话,却指着窗沿上的花瓶:“把花插在那里吧。”

      这是吴筝第一次听纪邵华说话,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却隐隐然有种温暖的感觉。吴筝忽然有一些疑惑,这个人,真的是纪念口中对她不理不睬二十多年的人吗?
      窗边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橙黄色的天堂鸟,开的正好。
      吴筝找了个别的瓶子把天堂鸟安置好,再给花瓶换了水,才把向日葵放在窗边。

      再看纪邵华,吴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个男人唇边好像唇边有一丝笑意。
      纪邵华不再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向日葵,吴筝自顾自的安静的坐在小沙发。屋子里一时间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吴筝眯着眼睛在阳光里翻飞的灰尘,浑身上下好像都轻松了。
      两个人这样静了很久,吴筝才听见纪邵华问:“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

      吴筝看向纪邵华,认真的想了想:“是执着的爱吗?”
      纪邵华笑起来,真真切切的笑了,阳光正撒在他的身上,连脸上的线条似乎都柔和了,一点在重病中的感觉都没有:“有人说是沉默的爱,有人说是勇敢的爱,可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说法却是一辈子的守候。”

      一辈子的守候?
      吴筝点头,她也喜欢这个说法。看向窗边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沐浴着阳光,幸福的感觉淡淡的弥漫着。

      纪邵华仿佛陷入了回忆:“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丽江边的小镇束河。你知道束河吗?”看见吴筝点头,他就继续说着:“那时候连丽江都没怎么开发,更别提束河了。只是一个古旧的小村子,每一块石板都沉淀着岁月,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可是村子周围,却种着满满当当的向日葵,硬是给这个小村子注入一丝鲜活。那时候正是八月底,艳阳高照,所有的向日葵都像一个方向昂着花盘,她就站在那里,闭着眼仰着头,在一片向日葵的花海里,美的不可思议。”

      吴筝再点头,看着纪邵华温暖的笑容,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时间也不再流动,似乎被幸福拖住了脚步。
      纪邵华闭了眼,“似乎是真正的感受到死亡的感觉,我忽然有些理解她了。”
      吴筝知道纪邵华话里的那个“她”是指纪念的母亲,却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不好开口问,只是静静的看着纪邵华。

      纪邵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吴筝连忙走过去扶起他。
      纪邵华坐直了,久久的看着吴筝的眉眼,却忽然摇了摇头,仿佛自嘲:“你和她倒是挺像。”

      吴筝扬起唇角,微笑起来,立在床边。
      纪邵华盯住吴筝的眼睛,唇边氲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才慢悠悠的说:“你能年年都给她送向日葵吗?”

      吴筝愣住了,等回了神,却忽然有些无措了。脸上飞快的浮起一片红霞,心脏砰砰砰直跳,似乎要撞破胸腔跳出来。刚才的闲适蓦然间就无影无踪,她下意识的就把腰板挺的笔直,连腿都并拢了。
      纪邵华这样说,算是把纪念托付给她吗?

      吴筝点头,点头,不断的点头,幅度巨大的点头。
      仿佛是用生命书写的承诺,吴筝满脸都是郑重:“我可以!我保证!”

      纪邵华轻松的笑起来,在床头舒服的靠着:“说到就要做到啊。有机会,你们也去束河吧,那里的向日葵,开的真好看。”
      吴筝不可置信的看着纪邵华,这样算是祝福吗?算是给她们放了行吗?
      她从来都没想过,得到这个人的祝福居然是如此的简单!

      纪邵华看着吴筝从心底溢出来的笑,自己也笑一笑,闭了眼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缓缓的说:“你的肝脏,我不要。”
      “啊?”吴筝又是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以为听错,微张着嘴瞪着纪邵华。昨天纪博才好不容易同意,今天当事人居然又不同意了!怎么纪家的人都这么奇怪固执?
      劝阻的话刚到口边,纪邵华就抬了手按一按,止住了吴筝的话头。

      他微微的笑着。多年前,他的妻子进产房前就开玩笑着说,如果出了什么事,一定要他好好活着。
      那时候他真的是当玩笑话的。但是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除了轻松,还是轻松。

      “今天早晨,医生才来告诉我说找到□□了,我一直以为找不到的……知道之后,我就给家里打电话说不接受。”纪博摇摇头,看向吴筝:“你不要劝我,这一天,我真的等了很久了。”

      纪邵华的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忽然被大力的推开,吴筝和纪邵华一起向门口看去,纪念已经大跨步的走进来。吴筝一眼就看见纪念的眼睛略有些发红的,猛然间意识到刚才的对话应该是给纪念听了去,心狠狠的沉了沉。
      纪念却什么话也不说,甚至看也不看躺在床上的纪邵华,走进来径直拽了吴筝的手,抓了她就飞快的转身,准备离开。

      “念念!”躺在床上的纪邵华在身后急切叫一声。
      吴筝拼命的拽住纪念,不住回头看着。
      听到从那个人嘴里叫出这个太陌生的称号,纪念心中一阵一阵的酸,二十多年都不曾这样叫她,现在为什么这么叫?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的善她宁愿不要!

      纪邵华想说一句对不起,这句话在嘴边绕来绕去,他努力的张口,再张口,努力的让口腔,喉咙和舌头配合在一起,终于沙哑而低沉的念出来:“对不起。”
      他这辈子,只因为妻子一个人,对不起全世界的人,而最对不起的,莫过于纪念。
      虽然知道不会求得原谅,他也不敢求得原谅,但是生病以来他一直固执的在等,等着见到纪念,跟她说出这三个字。

      纪念的眼圈蓦的就红了,低了头,手死死的攥成拳,深深的吸口气,却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说话,咬到痛也不肯松,似乎只有这样的痛,才能忍住心里的酸。
      周围的空气好像全部都被抽走,纪念如同窒息一样难受起来,她再也不停留,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吴筝的手腕,迈开大步破门而出。

      听着病房的门砰的被摔上,纪邵华仰着头闭着眼,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他并不擦,只是静静的让眼泪流淌,放肆的流淌。
      窗边的向日葵,挨挨挤挤的一大簇沐浴着阳光,扬着灿烂的笑脸,艳丽的如同盛夏八月的阳光。

      径直穿过走廊走进了电梯,纪念的手里还紧紧的捏着刚刚买的早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电梯里紧闭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线都氲成了模糊的光影,耳朵里也嗡嗡的听不清楚,说句话,似乎在脑子里都有着回声。但她仍然努力的平稳着语调:“刚好,我要去T城,和我一起去吧。爷爷那边,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念念……”

      纪念慢慢的看向吴筝,平静的说:“他和我一样固执,劝不动的。就这样吧,反正我也舍不得在你身上动刀子。其实这样挺好吧,完了他的梦,还我一个健康的你。”怕吴筝再劝解,纪念飞快的加一句:“你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

      吴筝看着纪念眼底的痛楚,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费力的咽下去。走过去站在她身侧,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低着头,不断的抚摸着纪念攥紧的拳,不断的试图去展开她的手指。慢慢的,感觉到她的手劲终于松下来。吴筝挨个把她的手指伸平,然后把自己的手掌贴上去,十指紧扣。

      等到飞机起飞,窗外明亮的蓝色映的眼睛疼,纪念似乎才回了魂,身边的光和声才回到了身体,这才发现吴筝的手腕被她攥的一圈青紫,她皱紧了眉,心疼的不断的摩挲着。
      吴筝一脸的愁:“念念,他可是你爸爸啊,而且我说过我不会……”

      “吴筝。”纪念不抬头,却飞快的截住了吴筝的话头,语气严肃而痛苦:“我知道你的心是好,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拯救的!他的幸福不在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在,就不要费劲心力的逼着他留下来了!”

      “可是……”说一句可是,吴筝就再说不出来什么,虽然心急,虽然她无法眼睁睁的纪念的父亲就那么离开,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反驳。
      “筝。”纪念捧住吴筝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他的幸福是去找已经长眠地下的那个人,我的幸福是要你好好的安安全全的陪着我走一辈子。我本来就自私的不想你献,他也自私的不想留下来面对这个世界,那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好不好!好不好?”

      纪念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好不好,已经让前前后后的人都看过来,纪念却分毫不动,直直的看着吴筝的眼睛,想看出一个答案来。
      吴筝心里堵着难受,却也再说不出话,别开了目光,握住了纪念的手。

      飞机一个小时就降落在T市的机场。出了机场,就看见宁翔小苒都在,走到停车场,才发现居然连许久没有见过面的商茹筠和简墨也在。
      纪念挨个的拥抱过去,吴筝站在纪念身后,微笑的点头。

      商茹筠上下打量着吴筝,笑起来,淡淡的说一句:“长大了啊。”话音刚落,就被小苒推开:“可别拿小筝筝开涮,念念能杀了你!”
      所有人都笑起来,纪念自然的牵了吴筝的手,看一眼淡淡微笑的吴筝。
      纪念知道父亲的事,吴筝还不能释然,其实她又哪能这么快就释然呢。不过以后,以后,总有一天会的吧。

      六个人分着两辆车开去郊区的监狱,路两边的越偏僻,车里的气氛就越沉闷。
      本来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谁想到居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到了目的地,一溜长长的围墙,一眼看不到尽头。围墙并不高,铁丝网也似乎只是习惯性的假设,一切一切都透着沧桑的感觉。
      几个人下了车,纪念面对着吴筝站着,看着她微笑,替她整理好围巾,再把她的大衣抚平,才轻轻的说一句:“等我。”
      吴筝笑着点头。

      纪念跟着宁翔离开停车场,转过墙角的时候,回头看,她的小女人站在原地,正冲她招着手。
      纪念也挥挥手,就被宁翔取笑了:“原来怎么不知道,你居然也这么粘人。”
      纪念答的毫不迟疑:“没有能依靠的人呗。”
      宁翔摇摇头,似乎略有些无奈。

      纪念知道他无法理解,在那么多男人身上都找不到依靠的感觉,却在这样一个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女人身上找到了。要是别人这么跟她说,她也无法理解。
      不过,这才是爱情的奇妙之处吧?

      跟着宁翔走进厚重的铁门,再走过警卫重重的把守,穿越无数道小门,才被带到一间探监室,不似电视里见到隔着双层玻璃,只是一间小屋子,两张沙发和一张小茶几几乎就塞满了这个空间。
      纪念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打量这间小屋,狱警就带着孙云远走进来。

      看见孙云远的时候,纪念一时间有些微微的发怔,因为这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又似多年前的温暖和阳光了。只是一身囚服和不足一寸的头发,让他看着有些许的颓废。
      孙云远在对面坐下,他的下巴上有着胡渣,估计很少晒太阳,脸色微微的发白。孙云远极力隐藏着手腕上的手铐,却仍然是弄出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纪念听着这声音,略有些不舒服,坐直了身子。
      却是孙云远先说了话,打破了沉默,眼里满是清明:“你和她好吗?”
      纪念点点头。
      孙云远就笑出来:“那就好,纪淳没有在为难你吧?”
      纪念摇摇头。想起来莫名出现在邮箱里的那一封邮件,果然是孙云远发的吗?

      没有了话题,孙云远看着纪念,沉默起来。纪念也不说话,移走目光,心里的一切疑问,也只是压制的。
      沉默了许久许久,小小的房间只能听见钟表“咔嚓咔嚓”的声音。

      孙云远却忽然突兀的笑出来,笑容里满是深深的无奈和自嘲:“跟你耗不起了,我可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你了吧?念念,谢谢你来看我。”
      孙云远近乎贪婪的看着纪念的眉眼,纪念的唇齿,身子有了些略微的颤抖,他深深的吸气,再呼气,让颤抖看起来不那么明显,才继续说道:“我曾经想过死亡的,可是那个世界,我不了解,何况我这么伤你,应该是要下地狱的吧。我不知道去了那边,还可不可以想着你,念着你。所以放弃了死的念头。”

      看着纪念的目光久久的固定在一边的墙面,孙云远摇摇头,笑容渐渐的淡了,慢慢的换上沉郁的痛苦:“可是只要看到你,见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了的恨,这恨让我丧失理智,让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让我亲手毁掉了一切继续和你做朋友的机会。我每晚都在做噩梦,总是梦到我伤到你,这些噩梦让我万劫不复。所以我想,只有永永远远的从你的身边离开,我才能恢复理智吧。所以,现在这样,是对我最好的结局了吧。”

      纪念蹙起了眉,终于是把视线移向孙云远。
      孙云远只是微笑,微笑:“现在,我终于可以祝福你了。念念,你一定要幸福。”

      祝福两个字和久违了的真挚笑容,让纪念的心尖忽然颤了颤。
      发怔间,狱警已经进来,纪念看着孙云远站起来,整一整衣服,然后迈开步子转身。

      也许是这几天吴筝说过太多遍的不要恨,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让纪念猛然站起来,想说句什么,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走到门口,孙云远停了脚步,回了身看着纪念,夕阳透过探监室里唯一一扇小窗子洒进来,孙云远安然的笑了:“念念,如果可以,忘记我这个样子吧,好不好。”

      孙云远没有等到纪念的点头,就被推攘着离开了。
      监狱里是不是聚集了太多的怨气,纪念忽然感觉有些闷了。
      专门的人带着她离开,和宁翔回合。宁翔看纪念略有些失神的眼就猜到了会面的结果,他走过来,什么也不说,给纪念一个朋友式的拥抱。

      纪念点着头。轻轻的舒气。
      出了监狱的铁门,放眼望去,一片广阔,橙黄的落日晕染了整整半边天,在西边徐徐的下坠。

      纪念闭上眼睛,安静的感受着风的吹拂。心里一片宁静。
      如果人心如同这天地般广阔,还有什么包容不下呢,还有什么恩仇会永远抹不掉呢。
      正如吴筝所说,不要恨不要怨,才能真正的快乐。
      虽然现在她还做不到,但是有吴筝在身边,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吧。

      转过高墙的墙角,纪念一眼就看见吴筝站在那里,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捧金灿灿的向日葵冲她招手,那么显眼。
      风扬起她的发,却遮不住她脸上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明明是冬日,纪念却分明感受到了如同夏日般的温暖。
      纪念轻轻吐出一口气,把所有烦心事都抛到脑后,笑起来,阔步向吴筝走去。
      那里,是她的一切幸福,一切快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八十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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