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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几分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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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斑走前将挂在船头的桐油灯灭了。
昏暗的河面没了光源,圆月被厚厚的云层笼罩,船只四周黑了下来,梁惓抱着柳市绘的手紧了紧,眼睛盯着烧红的木炭,这是她周围仅剩的微光了。
枕膝的柳市绘睡得更熟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宇智波斑走后船更颠簸了,水流拍打在船身上哗哗作响,她要拉住船舱吊顶上的把手才能坐稳。
有时突然一阵浪打过来,她不得不跟着晃悠。
还在想,是不是有人杀过来了。
良久,船外发出碰地轻响,有东西磕了船身一下。
梁惓将柳市绘扶靠到一边,自己蹲着身子往船侧的蓬窗靠近。
推开窗,视野里是漆黑的河面,还有股淡淡的腥味。
她分不清是鱼腥味还是……血腥味。
喉头滚动,梁惓捂嘴咽下,将窗的挡板再推开了些,微微探头,后望。
宽阔的河面上有二十多艘亮灯的竹排,她只能隐约看到灯前的人影。
一个竹排上大概有4人。
几乎每10秒就有一个竹排灭了灯。
突然,一搜大型货船的船头远远驶入视野,上面的探照灯四处转动,在扫过梁惓的船后定格在了她所在的窗口。
强光的刺痛让她捂住了眼睛。
再睁开她看清了漆黑的河面。
不远处飘浮着仰躺的尸体,双眼惊恐,直勾勾地盯着她。
“唔!”
她猛地蹬腿后退,惊呼出声,接着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梁惓回头,是柳市绘醒了。
她赶紧扑过去捂住嘴。“别出声。”
柳市绘连连点头,头埋入梁惓腰间就不动弹了。
“叮叮,Duang,哗。”
交战声和落水声不绝于耳,越来越近,梁惓放柳市绘捂住耳朵,自己跑去将窗锁死,背靠船舱,来回盯着左右两个竹帘,握拳的掌心已然湿透了。
梁惓突然感觉船身下沉,她双眸一亮,“斑?你回来了?”
很快船头的竹帘被掀开。
没有人影。
凄冷地风刮到两人身上,梁惓将柳市绘往后推了推,自己站了起来。
站起后视线变高,她看到了舱底的湿脚印。
是她带进来的?
不对,脚印明显比她和柳市绘大一圈,应该是男子的。
但宇智波斑没进过船舱。
难道……
下一秒,梁惓将身后的柳市绘推出船舱,自己却被湿咸的手捂住了嘴。
梁惓一脚踢翻了身边装碳灰的铜盆,墨黑的烟尘瞬间扬满了船舱。
身后的虚影也现了形。
“放乖点!”梁惓被匕首柄狠狠敲了头,一丝热血从额间滑下,头顶的声音森冷寒凉,连带着贴着她后背的身体都没有温度。
“你是柳市绘?”
梁惓晕晕乎乎地点头。
“那可以去死了。”
梁惓身体一阵紧绷,刀刃架在脖子上的凉意让她猛烈挣扎。
下一秒桎梏消失,身后人化为一滩混了木灰的水浇了她一身。
梁惓愣在原地,呼吸都在颤抖。
她伸手摸过温热的额头和丝丝发痒的脖颈放在眼前,指腹上染了粉红的血水,两处伤口和血迹是真的,但她的敌人化成了水,似乎从未来过。
这也是忍术?隐形和化水都能做到?
梁惓脑瓜子嗡嗡地,冷得直咬牙,缓缓蹲下,柳市绘也冲了进来,将炭炉推到她,备好毛毯替她脱下湿淋淋的外裳。
“底衫也湿了。”
梁惓迟钝僵硬地解开衣绳,瓷白地手臂一直在颤抖。
“阿惓!”
有人来了!
柳市绘拉出毛毯裹住梁惓,梁惓脚滑摔在了湿淋淋的木地板上。
无暇的双臂撑贴在地板,粘上漆黑的碳水。
“嘶”
这么一摔脑瓜子更晕了,刚才撞头的那一下一定是脑震荡了。
梁惓懵懵地撑在地上,眨眼看去所有的东西都是重影。
宇智波斑赶回船舱时就看到这一幕,梁惓肩批薄毯扑摔在地,脸上溅了黑色的污点努力眨巴眼睛。
他没有贸然进去,守在了船头。
梁惓缩缩肩头,裹紧了毛毯,柳市绘也没有公主架子,替她烤衣服、打水擦身体,末了鱼汤沸腾她还给梁惓盛了一碗。
“阿惓姐,你额头上还有血。”柳市绘端着铜盆无处下手,她不会处理伤口,万一越来越坏怎么办。
梁惓咽下口里的汤,手贴在额头上摸索,触到了一块湿软黏腻印子。
“唉,你轻点,又流血了。”柳市绘放下铜盆,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马上意识到自己手是湿的又收了回来。
“我来吧。”
船头的竹帘被掀开一角,宇智波斑走了进来,柳市绘看看梁惓,她坐在低矮的木头凳子上,湿漉漉地头发披散而下一身素衣,离炉火很近,一手撑在煞白的脸上一手端着鱼汤,整个人恹恹的。
没有说话。
柳市绘迟疑了一会,“我去再烧一壶开水?”
然后轻手轻脚地溜走了。
“阿惓。”宇智波斑的声音很轻,他站到了梁惓身后,执起一段湿发。
经过他的手再抽出,凝结在一起的发丝就变得绸子般柔顺。
“斑?”
“我在。”
梁惓侧身,手在空中捞了一通,被握住了手腕。
“我,但是我……看不见。”红色的血印还留在她的发角,在炉火的照映下她的下巴越发尖了。
宇智波斑没说话,眼神里溢满了疼惜。
守护比杀戮难千百倍,他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战场上千万敌手他如过无人之境,但要护住心上的白牡丹,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百密一疏便是后悔莫及。
梁惓反握住宇智波斑的手,摸到了他冰凉的软甲。
宇智波斑蹲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在。”
“刚才柳市绘在我不想吓着她……但我好像暂时看不见了。”梁惓端着的鱼汤都不知道怎么放下。
宇智波斑接过她手里的汤,就着碗喝完然后放到一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送到了软塌。
软塌远离火炉,被褥潮湿冰凉,梁惓一沾被褥就瑟缩了一下。
“冷吗?”
“没……没事。”梁惓摸索着给自己拉拢被子。
宇智波斑拉住被角的手不自然地松开,她总是这样,似乎除了战斗,其他的事都能自己处理好。
“你还在吗?斑?”
“在。”
梁惓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替我洗一下伤口。”梁惓递出了三根透明塑封的一次性碘酒棉签。
“这个可以消毒,替我涂上就好。”
宇智波斑接过棉签,拿在手里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个什么东西。
【笑死,他不知道怎么用。话说你现在都不避着他了吗】
避什么?他都知道我死了三次了,用个一次性碘酒还遮遮掩掩的?
【也对】
“把透明的塑料撕开,折断一头的棉花棒,等朝下的棉签湿润上色就好了。”
梁惓仰着头等着,没过多久额角一凉,她瑟缩了一下,开了转移自己的注意,“你没回来之前,有个会隐形的水人来过。”
“好神奇,他还没靠近就化成水炸开了。”
“怎么做到的啊,还有这么神奇的忍术吗?”
“别动。”宇智波斑轻轻抬了一下她的下巴,拨开头发轻轻按压。
没戳破她故作轻松的谎话。
敌人要是没靠近她会浑身湿透,她头上会有伤还险些失明?
“那是水遁分身,本体死了分身自然活不了。”
“哦。”
“对了,你忙完去把鱼汤喝了,暖和暖和,外面很冷吧。”
宇智波斑不知道怎么回答,从没人问过他冷不冷,问候他吃饭喝汤。
就算是同伴家人也没有过。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斑?你还在吗。”
“在。”
“哦,突然没有动静了,我还以为你嫌我多事。”失明让梁惓客气了很多,似乎是知道自己体弱又无法自理会拖累人,说话底气都没那么足了。
“不会。”
“嗯?你说什么。”梁惓涂好药正往被窝里缩,一时没有听见,她侧肘撑在床沿看向刚才宇智波斑的方向,静静等着。
宇智波斑蹲下身,双臂轻轻拥上了她。
“永远不会。”
“嗯?”梁惓有些诧异。
“被你管,可以。”
“呵。”梁惓轻笑,“怎么突然变了,之前还要找我算账呢。”
“舍不得了。”宇智波斑将他抱得更紧了。
“看我伤了残了舍不得为难了?”梁惓勾唇轻松道。
“你不想笑可以不笑。”宇智波斑抚了抚他的后脑。
梁惓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她逐渐放软了身体,回抱着他。
“我没想笑的。”
话说完梁惓觉得这个怀抱又牢固了些。
【你这话一说他越觉得你可怜了】
不要轻易可怜一个人,女人也是一样。
【!你不会在演他吧,茶女!】
不知道,其实理解成撒娇也行。
【不,你不是那种人,渣女一定打着算盘】
可能吧。梁惓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都习惯了。”
装笑装轻松是习惯,满脑子算计也习惯了,很多行为都是下意识的,话也说地真假参半,她最知道如何让人心软。
时间久了,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