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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谢夫人敛下眼底尖锐笑着扶教书先生起来,谢筠月坐一边任由盛秾娇站着给他夹菜,盛秾娇夹的都是他自己喜欢的,夹到少爷碗盘里等谢夫人不注意,少爷袖子一抬一盖,盛秾娇自己就飞快把饭菜喂嘴里吃得餍足。

      桌上四人心思各异,唯独盛秾娇心尖单纯只在乎吃喝享乐,谢筠月疼他谢夫人自然送不走他,可谢筠月必须得为谢家续香火。

      谢夫人早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哥哥出生时后背有个暗红胎记,纹路瞧着怪异邪乎,找高僧一算惊觉是个孽胎,那后背胎记竟是血孽深重的阿修罗,谢家夫妇信佛赶紧把孩子丢了自认养弟弟就好,哪知道谢筠月十岁时生了怪病自此三步一喘连吐血的。

      谢家家主去世了谢家上上下下就谢夫人管着,子嗣就谢筠月一个,谢筠月绝不能入了男色,他必须尽快与女子成婚生下后代,若是哪天谢筠月眼一闭死了,谢家连个未来家主都没有。

      谢夫人这才想出找四个风尘女子给谢筠月开荤破雏让他尝女色滋味的主意,谢筠月心思缜密没让旁人晓得盛秾娇与他是同床共枕的,这才出了场闹剧。

      盛秾娇吓得一直哭,哭晕了再一睁眼就是少爷坐床边蹙眉关切地问他还难受不难受,少爷面色苍白嘴唇无色,反观盛秾娇睡得饱还被少爷贴身伺候擦药洗漱的,盛秾娇面色红润精致地下床,他心里难得愧疚一次就没好意思理少爷。

      后来谢筠月跟盛秾娇说来院子里陪他下场棋,盛秾娇就侍奉着,谢筠月跟他道了歉。

      盛秾娇觉得谢筠月真傻,哪里是他的错,十七岁的男儿郎还没跟女人好过,这说出去定然会被笑话。

      若不是盛秾娇黏人非跟谢筠月睡一块儿,想必少爷就跟那些女人翻云覆雨好不自在了吧,也许,也许还会生小娃娃,到时候小娃娃会取代他伺候少爷,少爷就不要他要丢他了。

      盛秾娇那年十四岁,他太单纯满心都是谢筠月,一想到少爷将来会娶妻生子就不会理他哄他的场景他就难受,盛秾娇被养坏了,那时听了他的道歉就心如刀割,扎人的话全刺向无辜的少爷。

      他骂谢筠月短命鬼还找女人不怕人家守活寡么。

      谢筠月那日难得气愤一次,他站起来,俊秀的面皮子涨红了,他跟盛秾娇说他不娶妻。

      盛秾娇问他为什么不娶,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娶老婆的。

      少爷一向字字珠玑可对盛秾娇却说不出什么,他背过去不回话。

      盛秾娇直接掀了棋盘往外跑,他出了谢宅哪里也不认得,是谢筠月提着灯把他找到的,盛秾娇不理他非倔着性子自己往深巷子里跑,谢筠月急得吐了血盛秾娇才听话老实。

      回去后谢筠月躺床上拿名贵药吊了半个月才睁了眼。

      但凡、但凡那日盛秾娇听话一点接受谢筠月的道歉,谢筠月就不会再伤到身体痛不欲生。

      盛秾娇听惯了自家少爷给他的道歉,尽管他并没有错。

      时隔这么多年,谢筠月早就入土了,盛秾娇却跟才刚开七情六欲一般开始怀念他爱慕他,盛秾娇等人死了才后知后觉,他感受到那份少爷对他的感情和自己对少爷的感情,他一直想给谢筠月道个歉。

      这清明梦的机会难得一遇,十七岁的谢筠月就坐在对面,近在咫尺,盛秾娇喉间哽咽要站起来,他刚说了“二爷”两字,二爷温和地看他。

      对不起还没出口,梦就醒了,他眼睁睁看着二爷在自己面前被一阵黑盖住又撕碎。

      他哭着醒过来双眼模糊,勉强瞧见眼前有道白影,极为相似的白袍子、扇子、温润如玉的气度跟嗓音。

      那人把盛秾娇揽起来,盛秾娇离了毯子感觉又冷又痛,长发披散下来,鼻尖微动,他十指扣着那人的肩膀嘴咬着那人的脖子就抽泣。

      嘴里含糊念着二爷二爷。

      “娇娇。”薄离玉一向寡淡的声线这会儿瞧见盛秾娇哭了就变味了。

      盛秾娇此时神志不清分不清梦还是现实,他怜惜地抬手,手心护着盛秾娇柔软的后颈,慢慢拍了拍,声线温柔:“别哭,二爷在呢。”

      “二爷,吾,吾难受……”盛秾娇抽了抽小鼻子,覆了薄汗的额头在薄离玉下巴处胡乱蹭了蹭。

      张牙舞爪的漂亮狐狸哭惨了,他自己难受还不够,非要带着旁人一同难受才舒坦些,雪白的尖牙亲昵又残忍地刺进薄离玉的脖颈,脖颈是温凉滑腻的,盛秾娇夜里睡得暖和连带唇间吐出来的都是水汽朦胧。

      “乖,娇娇不难受。”薄离玉抬手,他正欲把盛秾娇面颊上的碎发拨回耳侧,可盛秾娇这时完全开了眼。

      盛秾娇认出这人不是二爷后就不真心实意地黏人了,他把唇从薄离玉脖子处张开,湿液暧昧地留在玉白皮肉上,皮肉下浅如花枝的血管都湿了。

      “倷……”盛秾娇揉揉眼,他清醒一点后就换了国音:“薄先生,您不是回去了么?”

      摸不清有钱人的底时就得礼貌些,这样人家挑不出差错他也能讨个欢喜。

      薄离玉模样瞧着不近色欲,可身份摆着,他不可能探不清风月场的路子,路子他定是熟的。

      风月场什么样的讨喜?

      定是乖巧、听话又蠢笨的,须得事事顺心又时时能当解语花的美人。

      “有事耽搁了,方才路过这屋听见你哭闹,一时担忧,就进来了。”薄离玉这般古板的话却是拿极为清越的嗓音念的,于是字字浸着文仙气。

      “薄先生原是关心我么?”

      盛秾娇瞧见薄离玉脖子上那道他搞出来的水痕,他挽起青袍子的袖摆,捏手里探过腰,温声细语地。

      他边擦边在薄离玉耳边讲悄悄话,“您刚才走了,我难过才哭的,您一回来,我心尖就泛痒,哪里会难受呢?”

      这卧房摆了数多西洋物件,镶金戴玉的挂钟立在雕花衣柜边上,钟摆滴滴答答轻微晃着,连带透亮窗玻璃投来的喑哑树影都抖了,一点影子末梢淌到了床上,似是一把男人的手,克制又贪婪地囚住了盛秾娇那截从蚕丝毯子露出来的脚踝。

      “你啊。”

      薄离玉颇有分寸感地握住他的手腕,把人离开自己一点。

      盛秾娇作势要瘪嘴继续掉金豆子。

      薄离玉无奈收了手,任由盛秾娇不知轻重给自己擦脖子。

      盛秾娇自觉聪明于是不由得露了笑,他这几年养出了个好习惯就是受了委屈跟疼不会想太久,受疼了就赶紧忘干净,不忘就会疼。

      他现在满心都是如何把薄离玉拿下当下家,之前薄栏意跟他讲大人物会砍他脑袋他是害怕的,脑海里想的大人物是个凶神恶煞的土匪山大王,谁成想是个成熟文雅的正人君子呢。

      春尾儿的夜又潮又冷,盛秾娇额间薄汗都散了,他收了帕子搁蕾丝枕巾边上,一胳膊撑着床面,一胳膊揉了揉睡热的脸颊。

      “您……”盛秾娇的狐狸眼不是艳丽的,它颇有古典韵味,双眼皮由窄到宽眼尾如花瓣般翘起,乌睫半垂盖了明亮清澈的瞳,他脖颈曲下,长发滑下来把小半个身子盖严实了。

      薄离玉见他不讲话了,就问:“怎么了?”

      “薄先生呀。”盛秾娇细细颤抖一下,语调绵软,他抬眼又羞涩收回,手攥着毯子边,“我、我怕黑,您能陪我一块儿睡么?”

      薄离玉搭在轮椅上的手微扣,他温和笑着:“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啦?吾……”盛秾娇啪嗒不乐意了,他一掀毯子双脚落地,脚尖挨着棉地毯就蜷缩一下,他嫌冷,铺了地暖也嫌,可他现在满心焦急,今夜这么好个机会,要是没把薄离玉留下怕是再也没机会见到。

      他赶紧下床半跪在薄离玉鞋边,狐狸样的娇,鹅蛋脸弧度细滑雪白,哭完后眼尾的红由深到浅蔓延下来,“薄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被欺负的良家子,我、我是住在这儿,但我干净,这几年没被人睡过,您要嫌弃的话可以不弄我,把我带回家当个哄睡的也成啊。”

      薄离玉垂眼看他,眼底泛冷,可盛秾娇瞧不见。

      盛秾娇还在装软。

      他低低地哽咽:“客人们都待我不好,我不喜欢,我、我只欢喜薄先生,薄先生,您带我走吧。”

      “我讨厌这劳什子勾栏院。”

      这话一点真都不带,客人待他如珠似宝非捧心尖上哄他笑了才舒坦,千金难买娇娇笑这话连北平的三岁小儿都晓得。

      盛秾娇这些年赚了那么多钱早能赎身了,也有人说过要替他赎身娶他过门。

      他不愿离开,离开了去做什么呢?他什么也不会,在这儿还能当婊子赚钱,出了勾栏院就是进男人家当小姨娘。

      那玩意儿地位比婊子还贱,进去了就得争宠,他再漂亮也是个男的,生不出孩子也没女人抱着绵软,男人能稀罕他多久?怕是没几个月就得死在后院老井里。

      薄离玉就算是个瘸子也是个男人,岁月沉甸下来的气度不怒自威,约莫四十左右的岁数什么没见过,盛秾娇知道自己这一套不够高明,可老男人不该都喜欢年纪比他小的嘛,他虽然二十有一但长得嫩,推出去说十八都有人信,嫩生生的,他不信薄离玉没动一点心。

      可薄离玉面无表情,他敛了笑,像个冷清疏离的长辈,他推开盛秾娇压在他膝盖上的手尖,轮椅向后退了退,指间的长扇骨快被捏碎了,他启唇,别有深意地、居高临下地看盛秾娇。

      盛秾娇有点害怕了。

      “不知检点!”薄离玉把扇子往地下一丢,他沉着音,字字入骨冷:“你对谁都讲那样的假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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