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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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患上了产后抑郁。
体内激素水平的变化，引起了神经系统的反应，理智上我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情感上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我开始暴躁易怒，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刘清临发脾气，每天都像吃了火药，有时候看着女儿，会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生孩子，有时候又会做噩梦，梦到从前那些人要来报复我，然后半夜疯了一样爬起来，反复确认小叶子的情况。
而小叶子精力旺盛，从不安分，照顾起来实在太折腾人了。
唯一的指望就是刘清临，他有用不完的耐心和好脾气。
比如，他只是在书桌前多处理了五分钟的事情，我就会暴跳如雷，“刘清临！你工作没完了是吧，能不能让人睡觉？”
刘清临愣了一下，立刻合上电脑，“对不起，萋萋。”
“关灯睡觉！”
“好。”
关了灯，他躺在我身边，伸手把我揽到怀里。
我很烦他，立刻滚到床边，离他最远的位置。
刘清临继续把我拉过来。
我继续滚到床边。
第三次被拉到他怀里，我正要发作，他已经低低笑起来，“萋萋，快睡吧，不要气鼓鼓地滚来滚去了。”
莫名其妙，我被这句话逗笑了。
即使在我最生气的时候，刘清临也有办法让我笑，虽然下一次的情绪低潮很快就会来，但至少那些阴霾会短暂地消散。
“我是个球吗？”
刘清临摸了摸我的肚子，笑道：“以前是，现在，那只小球已经在隔壁睡着了。”
“你哄小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
“也许是熟能生巧吧。”
“骂谁呢？”
刘清临拍拍我的脑袋，“萋萋，闭上眼睛，窗外的月亮都安静了。”
一下一下，他抚着我的背。
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朦朦胧胧地想，月亮本来不就是安静的吗？
半夜又做了噩梦，我被关在监狱里，接受各种各样的惩罚，无论怎么尝试，都走不出那个牢笼，要是放在以前，这种梦很寻常，但现在，我害怕得不行。
惊醒，浑身都在发抖。
刘清临也被我弄醒，他下意识把我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慰着我，“没事，萋萋，只是一个梦。”
我瑟缩着躲在他的怀里。
这种神经质的症状，在一个月以后慢慢消退了，我逐渐变得稳定起来，刘清临也开始准备《星系·二》的点映宣传，偶尔需要去外省，但总会很快赶回来。
有一次，我又做了噩梦。
梦里全是血，任齐站在河里看我，邓翠菊坐在墓碑前，而刘清临倒在地上，没有呼吸，只有鲜血不停流淌，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上也染满了鲜血。
我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光着脚就跑。
小叶子正在熟睡，安然无恙。
然后，我给刘清临打电话。
凌晨三点，但他还是接了，“萋萋，做噩梦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我忽然哭起来，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萋萋，别哭，”刘清临的声音忽然着急起来，但是很快就变回了温柔，“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哽咽着回答：“在女儿房间。”
“嗯，小叶子睡得好吗？”
“很好。”
“那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回房间去了？太阳还没醒呢。”
我低低应了一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盖好被子了吗，萋萋？”
“嗯。”
“好，那试着闭上眼睛吧，天亮的时候，我就到家了。”
刘清临没有骗我，他真的连夜赶了回来，而且从那以后，只要活动结束，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
我醒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边看我，房间温暖，阳光正好，我没犹豫，立刻扑到他怀里，刘清临接住我，笑了笑，“早上好，萋萋。”
“昨天，我梦到你死了……”
“这么恨我？”
“别打岔，”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叹气，“你不会回想到那一天吗，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很恐怖的一天吧。”
“比起恐怖，”刘清临摇了摇头，“我感到更多的，是愤怒。”
这个词从刘清临嘴里说出来，我感到非常诧异，“愤怒？为什么是愤怒？”
“我和邓翠菊交手的时候，感受到一种惊人的力量，以及，她出刀的时候，会毫不犹豫选择最致命的地方，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刘清临拥着我的怀抱，忽然收紧了，“那一刻，我想，她就是这么欺负萋萋的吗？就是这个人，把萋萋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吗？”
我从他怀里抬头，“今天的样子很可怕吗？”
“不可怕，”刘清临拍拍我的脑袋，“只是会吃很多苦、受很多伤。”
我想到那天，他推开我，让我跑，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邓翠菊，如果我真的转身就跑，邓翠菊一定会杀了刘清临。我了解她，她也了解我，知道什么方式能让对方最痛。
其实刘清临能接住她的力量，甚至反捅一刀，一直都让我很意外，因为邓翠菊具有绝对的压倒性，据说当年逮捕她的时候，三个男警察都受了不轻的伤。
原来是因为愤怒吗。
就像我曾经因为恐惧和愤怒，可以推开力量远胜于我的任齐一样。
这是一种几乎失控的状态。
我很少提到里面的生活，所以刘清临虽然知道我变得会打架了，也没法真情实感地体会我的处境，但在那一刻，他瞬间就明白了。
连他这样守己克制的人，也会愤怒到失控吗。
“我是不是给你添了挺多麻烦的？”
“作为我的小经纪人，你不也解决了我很多麻烦吗？”刘清临微笑，“萋萋，这么客气，可不是你的作风。”
“那——”我想了一会儿，摆出一个毫不客气的脸色，“刘清临！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在事业上居然毫无进步，我当初那么努力给你铺路，你就这样浪费我的心血，我可是指望你拿影帝的！”
刘清临愣了好久，“萋萋，这个想法，是不是太疯狂了？”
“又来了，你每次都不相信我。”我把他推倒在床上，斩钉截铁地宣布：“等我休完假，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工作去，拿出你的热爱和野心来！”
刘清临倒在床上，但是眉眼很愉悦，像是旧梦重温。
“知道了，夫人。”
在小叶子两岁的时候，刘清临终于拿到了演艺生涯的第一个影帝。
其实在《星系·二》上映以后，凭借四十多亿的票房和火爆的口碑，刘清临就已经获得了提名，可惜最后失之交臂，倪亮导演倒是红透了半边天。
在以前的采访中，倪亮对刘清临的感谢溢于言表，不过在《星系·二》的相关采访中，他却开始向媒体提及我，因为最初，严格来说不是他说服了刘清临，而是他说服了我，我说服了刘清临。
这是刘清临的授意，以前，他不希望倪亮提起我，是怕打扰我的正常生活——实际上我那时候只有监狱生活，但是现在，刘清临的想法改变了。
无论是提名还是获奖，无论是采访还是感言，他总会在结尾感谢我，感谢我作为经纪人、作为妻子，给他始终如一的支持和帮助。
语气温和中正，没有刻意展现，也没有刻意回避。
一开始我在网上的形象很不好，但刘清临并没有特意进行说明澄清，随着公众的健忘，以及他更多的影视作品产出，关注他私生活的人越来越少。
拿奖的那天，回家路上，我把奖杯看了左三遍右三遍，几乎得意忘形，“我要把它摆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萋萋，我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拒绝。”
刘清临微微叹气，带着笑，不发表意见了。
我的手机没电了，于是，我从刘清临身上摸出他的手机，开始对着奖杯一顿自拍，画面里我兴高采烈，角落的刘先生只是支颐看我，眉目温柔无奈，仿佛得奖的是我不是他。
低头，我看着自己的晚礼服，忽然意识到，今晚，挽着他的手臂，与他并肩而行的人，是我何萋萋。
作为业内知名的经纪人，捧红的艺人又何止刘清临一个。
有人分析，当年韩安南虽然掌握着腾华，但并不会运营管理，不了解业内情况，而刘清临的新任妻子何萋萋，才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事业伙伴。
我心想，那当然。
“在想什么心事，笑得这样明显？”
我继续笑，才不回答他，低头检查刚刚拍的照片，往前翻，翻过了一张，照片里，我和小叶子正在睡觉，睡姿一模一样，连方向都一模一样，看起来简直是复制的版本。
回忆了一下当时场景，刘清临在外地拍戏，我在家里带孩子，但带孩子真是世上最难的课题，小叶子又很活泼闹腾，时间越长，我越感到招架不住，每分每秒都在盼望刘清临回来。
但刘清临真的到家时，我刚把女儿哄睡着，自己也累得睡着了。
我立刻愤怒地批评他：“你偷拍就算了，还拍这么丑，刘清临，你现在怎么是这种人。”
“丑吗？我觉得很可爱。”
“你什么审美啊，”我把手机凑到他眼前，人也凑到他身边，“首先，人根本就不在画面正中间，太偏了会走形的，其次，你看这个光，逆光啊，好歹调一下亮度，第三，请不要用这种死亡视角拍我，这个角度，下巴和脖子都要连在一起了……”
刘清临被我一顿批评，诚恳虚心地认错：“学会了，下次改正。”
回到家，沈阿姨抱着小叶子在等我们，她已经在电视上看到了颁奖结果，显得很高兴，小叶子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很高兴，她先向刘清临伸手：“爸爸！”
刘清临接过女儿，抱在怀里，低声问：“很晚了，小叶子困不困？”
“不困，因为要等爸爸回家。”
沈阿姨笑道：“这孩子，非要等爸爸妈妈回家，不然不肯睡觉的。”
我问道：“是吗？也在等妈妈回家吗？”
小叶子趴在刘清临的肩头，懵懂地看我，“妈妈……”
我认真地请教沈阿姨：“妈，女儿是不是都更喜欢爸爸？还是说，刘清临比我更招人喜欢？”
沈阿姨笑得前仰后合，“胡说，他怎么会比你招人喜欢。”
去年，沈阿姨查出了癌细胞转移，但因为她的身体小毛病太多，整体的新陈代谢非常缓慢，连癌细胞都扩散不动了，所以始终没有恶化，像老旧的时钟，虽然修修补补，但依然慢慢转动着。
时间，生命，果然很神奇。
比如刘清临，居然还是这样清隽挺拔，茂如修竹，在我印象里，快五十岁的男人应该双目无神、面容黯淡，走样的身材像是被生活狠狠毒打过。
晚上关了灯，月光照亮他眼角的纹路，仿佛有岁月流淌。
“萋萋，你这样看我，是想做什么？”
“你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年人，还能做什么？”
刘清临笑了一声，他欺身吻我，“萋萋，小坏蛋。”
“如果女儿更喜欢爸爸的话，那儿子会不会更喜欢妈妈一点？”
刘清临愣了一下，“你是想——”
他说话的时候，暂停了亲吻，我很不满意，揽住他的腰，将他拉近，直到我们的呼吸重新近在咫尺，我贴在他的耳边，低低地开口。
“清临，夜晚还很长呢。”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第 4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