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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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The Black Mirror 黑明镜】=========
室内还很昏暗。迷糊之中，似乎有人在叫他。然后某种凉凉、轻盈的东西黏在他额头，好像一阵风，或是一缕发丝。
树脂和丁香的味道，超紫卢克辛？
那是…
在加文的思绪能转过来之前，一个有着弹性，网球大小的东西猛然打在他额头。不至于受伤，但强劲的力道足以在他头上留下半小时的红色印记。他恼怒的大叫一声，连着被子从床上摔了下来，发出砰的巨响。
房间外头有人在哈哈大笑。他不用去猜测那是谁的恶作剧，这里能汲色的人除了他也就只有基普。更何况，绿色的弹力球可以说是基普最早学会汲色制作的东西。
在地上又多待了不情愿的十秒，加文才将被子扔回床上，套上白色衬衫与牛仔裤，并于走出门之前深吸一口气。
生气你就输了，加文对自己说。这么多年，基普依旧是那个皮小孩。
客厅窗帘大开，明亮的阳光从外头晴朗的撒落。基普已经坐在餐桌上，一手翻着报纸，一手搅拌着黑咖啡，嘴里叼着半片吐司。他帮加文准备了一杯黑咖啡，但吐司还得他自己来。
“我不用这么早起，你知道的。”不可避免的，加文还是忍不住抱怨，揉揉自己凌乱的红铜色头发，将两片吐司扔进烤面包机中。
“你答应安你今天要去见她。”基普头也不抬的回答，啜了一口咖啡。
“是啊，但我没有说是几点…”
基普抬起头，给他一个挑眉，让加文默默闭嘴。他自己也清楚，由于时差，如果再继续睡下去，他就会错过所谓的「今天」了。他是根据对方的时区和她约定日期的。
不继续争论这个话题，加文抓着烤好的土司涂了点咸奶油，在他惯常的位置坐了下来。右侧就是大大的落地窗，往外能看到大半个忙碌的都市，比起他这个自由业者更早就繁忙了起来。正前方是挂着一些相片、装饰与一盆小植物的白墙。正对餐桌的中间有一张风景海报，是世界八大奇迹之一明水墙，矗立在城市之外屹立不摇的巨大城墙，具体工法和材料仍旧未知，只有一些模糊的传说。
一段时间以前，基普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张海报──或许是刻意买的，张贴在加文习惯座位的正前方，明显就只是为了揶揄…或惹恼他。
那是怎么说来着？一个盖尔最能惹恼一个盖尔。而基普那种玩笑的恶劣和加文一模一样。
纽约的街道还有些残破，越接近曼哈顿越明显。地铁部分恢复了运行，几座连接曼哈顿的大桥也被迅速的清了出来，方便救灾、探访和物资运送。多花了点时间绕过封锁的区域，加文在布里克街一栋看起来有些岁月的建筑前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门。
“我找安…古一大师。”
开门的法师是个面无表情的高阶学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认出了这个常与圣所交易的古物商人，一言不发的放他进屋内。透过传送门，他来到已经濒临日落的卡马泰姬，面对长长的走道散落几乎要消失的黯淡阳光。虽然正值北半球夏日，外头的山峰依然有积雪，高耸的直逼天际。
传送区已经有人在等他了，静静站在另一道门前，仿佛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般一动也不动。黄色长袍的纤细背影对着世界另一处陷入夜晚的干漠，满天星辰没有受到太多人造光的影响，璀璨的挂在蓝丝绒般的天空中。
“令人惊叹，不觉得吗？”在加文能开口之前，古一先说话了，依然没有转过身，声音也仅是低语：“经过数百年…它依旧屹立不摇。”
加文上前，看到古一正在注视的风景──那是明水墙，矗立在广阔的沙质平原上，守护着滨海城市面对内陆的一侧。数百年来，这个城市可以说是最难攻破的区域，而这一切都多亏这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对此，男人在没被看到的时候悄悄吐了吐舌头。
“时至今日，还没有科学能解释这座墙的存在，然而我们知晓驭光法术的人都能看出那是完美的黄卢克辛。”古一继续说：“以你的经验看来，要多少黄法师才足以建造这么一座宏伟的城墙？”
“恩…十几个？”加文随意猜测。
“十几个。”如今的至尊法师复述，语气中有一种欣赏与感怀：“十几名驭光法师，燃烧生命，费时数月、甚至年，来完成这么一座完美的城墙。他们牺牲自己，成就了能守护一座城市数百年的艺术。”
“安，你今天找我有正事吧？”这人总是这样，说话很少直指重点。加文正好相反：“无限原石？”
“你知道，我一直认为驭光法师就像是最纯粹的炭火，最美的花…他们生命短暂，但总是能绽放最炫目的光芒。你是个例外，当然。”古一没有回答：“对比起天地，一百年的寿命和四十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然而驭光法师却能留下凡人做梦都无法想像的光辉，就像是这座明水墙一般。”
“恩哼。”加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古一又稍微沉默了一阵，才终于回头，不再望着远方那座宏伟的城墙。
“加文，”她几乎是叹息：“我想离开了。”
一阵冰冷流入加文的背脊。
“五百年…我已经完成我的使命，而现在或许就是那个时机。”古一平静的说：“一劳永逸的关闭通道。”
“你在开玩笑，对吧？”加文干干的说：“圣所呢？就在两个无限原石重新现世的时刻，你告诉我你想要现在离开？你甚至有下一任至尊法师的人选吗？”
“说到这个，”一如既往地没正面回答问题，古一挥手关闭了传送门，率先往一旁的静修室走去：“宇宙魔方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说它毁坏了。”
“我确实这么说。”加文耸肩：“我记得它爆炸了，没找到残骸。”
“而你的记忆力一向令人钦佩。”古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冒着热烟的茶壶和一套茶具，跪坐下来优雅地帮两人各甄了一杯：“我能知道细节吗？”
“我记得三方的冲突，然后火车从高架桥上坠毁，所有人都摔了下去。”加文回答：“就算对我，那样的高度也不是闹着玩的…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恢复，又花了一些时间继续追踪魔方。最后三方再次在附近的一处基地遇上了，而好死不死找到魔方的是最糟糕的那一方。”
“他对魔方动了些手脚，陷入混乱的魔力眼看就要爆发──我能做的只有构筑防护，但其中一人距离的太远了…我没能…”他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另一人懂了。当年那座雪山上确实发生了一个强烈的爆炸，甚至足以造成雪崩，淹没了最靠近山边的那个村落，死了三十几人。
他没能救下那些人。甚至没能救下就在他眼前的一人。
但事情已经完成了、过去了，加文什么也无法改变。
“现在看来，宇宙魔方并没有被毁坏的这么彻底。”
“我事后并没有找到残骸。”
“或许空间原石的特性被触发，在那一瞬间自行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古一沉默一阵，啜了一口热茶，然后开口，换了个话题。
“有人正尝试开启黑暗维度。”
“…什么？”
“我的旧学生，偷走了召唤多瑪姆的仪式书页，召集了一批信徒，想要毁坏圣所的防御。”
加文深深叹气。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将禁忌仪式记录下来让别人窃取？
“他们多接近了？”
“很接近。”古一回答：“他们已经能使用黑暗维度汲取力量了…以禁忌法术而言实在是容易的过份。”
他没有回答。
“你知道为什么。”
加文当然知道。古一也知道。
“我可以待在这里，帮你守卫圣所。”
“加文．盖尔答应当一个无聊的守卫？”古一不带恶意的轻轻嘲弄：“我以为我看过够多了。”
“我是认真的，安。”
“我知道你是。”古一收起笑容：“但就算是你，稜鏡法王阁下，你也无法一个人守护三处圣所。”
稜鏡法王阁下…古一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了。通常她只有在状况糟糕的时候这么称呼他。实际上，加文也很清楚，这风险太大了，而有一个方式能一劳永逸的解决一切。最小的损失。
两害相权？糟透了。
“圣所呢？无限原石呢？”
他知道自己只不过在做绝望的尝试，给古一一个留下的理由。
“我心中有下一任至尊法师的人选，一个年轻人。”
“哦？”
“他会来圣殿的，”古一说，给另一人不好的预感：“几年后。”
“所以你打算让圣所几年都没有至尊法师？”加文扭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但我们会有稜鏡法王。”
就是这个，该死。
“你方才说你愿意守护圣所。”
“我一个圣殿法术都不会。”加文咬牙切齿的回答：“这就像是叫你去当稜鏡法王一样──毫无逻辑。”
“你并不是真的需要做什么。”古一甚至还保持着见鬼的微笑：“就好像，稜鏡法王阁下，你现在也并不真的有什么职责。”
他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不是吗？
“现在全世界的驭光法师几乎一只手数的过来。反之，圣殿少说也有几百人。”
“我会把事情交给王，你只要看着一切确保不会出错，等待下一任至尊法师出现就行了。”古一没理会他：“确保他受到训练，确保他不要走上歧路──假以时日，以我看到的未来，他的天资足以在短短一年内能逐渐接过至尊法师的责任。”
一年当上至尊法师？那还真是恐怖的好资质，让安能有这样大胆的预测。
“你还忘了什么吧？”加文说：“我在其他人眼中只是个向你们出售法器的商人…”
“奸商。”古一轻笑的纠正。
“如果你去其他地方买那样好品质的卢克辛，你会知道我的价钱…”
“完全合理，是是是。”她配合的说。他们都很清楚，由于加文不像是普通驭光法师一样拥有汲色的限制，用卢克辛制作适合圣殿法师的法器完全就是零成本的买卖。
“重点是，他们不会乐意让我领导的。”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将至尊法师的头衔交给王。”古一回答：“然而他缺乏那种洞悉全局的能力，或至少比起你来说稍嫌不足。如果让他知道部分真相，他会愿意让你暗中协助的。”
“你甚至不用每天都待在这里。”在加文能出声抗议之前，她接着说：“你只要帮我每隔一两个月确认一切安好…其他时候你会是完全自由的。”
“而无限原石，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会自己去调查、处理，不是吗？对于圣殿任何资讯，你也会拥有查询的权利。我会确保王无条件的与你合作。”
加文缓缓闭嘴，他有时候讨厌安能猜到他所有反驳论点。
天色已经全暗了。圣殿的灯被魔法自动点亮，整座在高山上的古朴木建筑沐浴在温暖的黄光下。古一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下，只剩一点茶渍在杯底映着灯光。
然而加文的茶杯一点都没少，如今和夜晚高山的寒意一样冰冷。
“我得去看学员们晚间的情况。”古一起身：“我知道你要留下来使用图书馆找些资讯，你的房间我请人收拾过了。”
她几乎要走到门口时，他说话了。
“那么我呢，安？”加文轻声问：“我的感受呢？”
古一在门前稍微顿了一下，手放在门把上。
“愿欧霍兰祝福你，稜鏡法王阁下。”
说完，她开门离去。
他将茶一饮而尽，任凭寒意浸透全身。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