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左右之手

83、第 83 章

　　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周子钰就出门了，早饭都没吃。她先去药店买了药水和药膏以及创可贴，忐忑不安地来到余浩店门外。太早了，余浩的店门还没开。她踌躇了一会儿，余浩不在，就连对面的银行门也没开。看看时间，哦，还不到七点半，是太早了，怎么办？要不先上哪儿转一圈再回来？
　　就在这时，二楼的窗户被拉开了，一个脑袋伸了出来，是余浩。
　　“哎，你，我就来。”
　　脑袋迅速缩了回去，紧接着咚咚咚一阵响声，接着呼啦一下，卷闸门从里面被人提起并推了上去。
　　呃﹍，余浩紧张。
　　周子钰首先查看他脸上的伤。他的额头以及鼻梁都有皮下淤血，唇角有伤口已经结痂。
　　被周子钰这么盯着看的余浩，更加紧张。
　　呃，不能就这么晾在门口啊，余浩想。
　　“请进请进，里面有点乱，没整理。”余浩一边往里引一边手脚齐上‘披荆斩棘’收拾出一条‘羊肠小道’。本来这些事情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他都会收拾好的。可是昨晚不是发生了‘意外’，所以没来得及收拾。再说，他昨晚回家后，腰疼背疼，哪儿还能动弹。现在，他的腰还在疼呐。
　　人是跟在他身后，可让人家进来坐哪儿呢？他焦急地在前面收拾呐，突然听到身后‘哎哟’一声，他猛地回头。呵，周子钰踢到地上一摞打印耗材，最上面的几摞倒下了正砸到她的脚背。那成捆的耗材都包装的跟一包包A4打印纸一样，又重，边角还硬，把周子钰的脚背应该砸的不轻。她蹲下去揉着脚背。
　　余浩赶忙回身，想去查看并将倒下的耗材挪开。但是由于心急导致动作过大，更大的惨剧发生了。他弄倒了桌子上放着的另一摞耗材。接着，他的手脚和耗材齐飞。但是他一样也没接住。
　　稀里哗啦，哎哟。蹲着的周子钰躺在了地上。
　　“怎么样？砸到没？”
　　“哦，嗯。”
　　他搬开这些乱七八糟，扶着周子钰站了起来。天啊，她的额头被划出一道口子，眼角也红了一片。
　　周子钰站了起来，她眼前金星直冒，看不清方向。虽然她想离开这危险之地。忽然，她觉得自己腾空了，是他抱起了她。
　　“啊，我﹍”
　　“哎，就这么地吧，别动。”
　　蹭蹭蹭，他抱着她上了二楼。
　　脸红心慌的她被他放下了。她一只手捂着眼睛，用那只好眼睛粗粗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他住的地方。简洁明亮，靠东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床，南边的窗台上放了几盆多肉植物。靠西边的墙是一组衣柜。上来的楼梯左手边是卫生间。收拾的挺整齐。
　　正在周子钰打量四周之时，余浩将她按进椅子里。楼上唯一的一张办公椅子里。
　　“眼睛怎么样？”
　　他捉住她捂着眼睛的手的手腕，移开到一旁，检查她的伤势。他离她太近，他的呼吸吹在了她的脸上，那么灼热，她的心砰砰跳。
　　“糟了，成了熊猫眼了。”
　　她嗓子发干。
　　“先冷敷吧。你别动，我去弄。”
　　“嗯﹍没什么。”
　　她这是怎么了？心越来越慌。她听见卫生间里自来水的哗哗声。
　　“呐，冷敷。”
　　一条冷毛巾敷在了她的半边脸上，确实舒服多了。
　　“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点药膏回来。”
　　说完，余浩就准备下楼。
　　“别，别买。”
　　“不远，就在前面。”
　　噔噔噔，他已经到了一楼。他以为周子钰不让他买，是嫌麻烦。
　　“别买，我有，我带着呢。”
　　“啊？你有？”
　　他站在一楼纳闷。怎么有人这么细心？随身带着药膏啊。
　　“是的，我有。”
　　她在二楼回答。
　　他噔噔噔，回到了二楼。
　　周子钰从包里拿出早上买的药膏和药水以及创可贴。
　　“啊，这么齐全。难道﹍”
　　“是的，我是准备送给你的。昨天你受伤了，所以﹍今天﹍”
　　周子钰羞羞答答的模样，他的心跳乱了。噢，难怪她一早站在店门口。
　　“呃，这个，如果不是我先干了蠢事，你也不会为了甩掉我，搞晕了自己。”
　　“呃，是我干了蠢事，让你陷入危险中。”
　　“呃，是我不好。”
　　“呃，不，我也不对。”
　　在承认错误方面双方都相当积极诚恳，相持不下。终于有个做出了让步。
　　“好了，我们现在两清了。我用店里的耗材把你砸出了熊猫眼，你也别感谢我了。”
　　周子钰笑了。
　　“来吧，抹药。”
　　余浩打开了周子钰带来的药袋，啊哦，有好几样呢，先抹哪样啊？平时他不是不受伤，而是从不抹药。
　　“我来吧。”
　　周子钰接过余浩手中的药袋，准备先站起来，换余浩坐下。因为房间里就这一把椅子。
　　“啊？是要给我涂药膏？”
　　“是的，你手背和脸这里都需要，别留下疤痕。你坐下。”
　　哦，疤痕是个什么东西啊？余浩好不容易收住嘴。
　　“哎哟，别费劲。”
　　余浩按住周子钰的肩膀，不让她起来。随后连人带椅子一气推到床边，然后自己在床边坐下，仰着脸，等着‘治疗’。
　　周子钰才稳定下来的心跳被他这么一推，又疯狂了起来。她脸红手抖，幸好，他闭着眼睛。
　　“行了。”
　　余浩一直晕晕乎乎，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她说行。
　　“谢谢。”
　　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脸，但是，他手上的伤口贴了一张创可贴。
　　咦？
　　他抬起手臂，皱着眉头看着那张创可贴。我晕，他只知道他女儿的发卡有卡通图案的，万万没有想到，怎么连创可贴上也有卡通图案啊。这玩意儿贴在他手上？但是，他一想到这是周子钰给他贴上的，那张创可贴立马变得与众不同了。此后，这张创可贴一直被他珍藏着，只是在去见周子钰的时候才贴上。平时都摘下来放床头，用时再贴上。珍贵程度不亚于钻戒。后来这张创可贴被调皮的女儿弄丢了，他心疼了好久。
　　周子钰在卫生间里胡乱地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口浅，就是几处划伤。只有左眼角被砸有皮下淤血。她收拾好后，走出了卫生间。
　　“嗯，呐，我先走了。”
　　“哦，嗯﹍”
　　余浩站了起来。
　　周子钰走下了楼梯。
　　他眼看着她就要离开，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呼唤，不，不能这样结束，应该是个开始。
　　“你吃早饭了吗？”话冲出了口。
　　“没有。”
　　周子钰脱口而出。紧接着，她懊悔，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一早就来了这儿吗？
　　“走，吃饭去。”
　　楼梯非常狭窄，周子钰还卡在半中腰那儿出神。余浩下楼梯到半中腰，一个翻身，从楼梯上直接翻出去到了一楼。
　　哎哟，差点落地不稳。他忘记了腰疼。
　　余浩依旧在前面‘披荆斩棘’，周子钰恍恍惚惚地跟在后面。此刻，即使山倒下她也不会在乎。
　　余浩突然停下回头说道，“算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骑车买回来。”
　　“哎，别麻烦了，一起去吧。”
　　“不麻烦。”他人已经骑上门口停着的一辆电动车，“等着。”
　　嗖，没影了。
　　周子钰站在店里，左看看右看看，算了，动手收拾一下吧。除了复印机，别的机器周子钰都不知道。桌面上有许多制作好的一盒盒的名片，卷好的宣传画上都写好了地址，还有一摞旅行社的宣传单。复印机旁边的一个箱子里有许多印着一所补习学校广告的扇子。呵，业务范围还挺广啊。
　　吱，一辆电动车停在了门口，余浩回来了。他买了豆脑和杂粮煎饼。
　　“放这里吧。”
　　周子钰把办公桌收拾出一小块来。
　　“好，你快点吃吧，不早了。”
　　余浩让周子钰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自己找了个塑料凳子坐下。
　　好神奇，从昨晚到现在，余浩仍然觉得不真实。可现在她就坐在他的对面。
　　余浩还是和以往一样，来银行就是办理业务，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热情。但是变成了下班就送。周子钰也变了，她放慢了脚步，和他并肩走，会在小区门口说再见。从一两个字到一两句话，从月底加班到有空他就会送她，从‘跟踪狂’变成了‘散步小伙伴’，他俩把下班回家的路变成了散步。渐渐他们成了朋友，渐渐他们无话不谈。
　　三个月后，余浩正式向周子钰提出约会。
　　“我结过婚，有个女儿，今年十岁。”
　　周子钰一点儿也不惊讶，而且还见过。因为她经常站在银行二楼的窗口望着对面。女儿平时不在这里，只有余浩一个人住在二楼。周子钰不好奇他为什么会离婚，倒是好奇，为什么女孩会跟着爸爸？按照国情离婚一般情况是女孩跟着妈妈，男孩会跟着爸爸。
　　“女人离婚还带着一个孩子，是很难再找到幸福。所以，孩子跟着我。”
　　周子钰的心被这个回答打动了，“你呢？”她又追问。
　　余浩憨憨地一笑，“我活得比较糙，粗人，怎么都能行。我曾经想就这么和女儿过下去。直到遇见你之后。”
　　周子钰低下头，“你不了解我。”
　　余浩大笑了起来，“这家银行，我待的时间比你长。从你第一天来上班起，我就注意到了，快十来年了。你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行。”他接着又阴阳怪气地翻着白眼模仿着周子钰同事们的口吻说道，“老处女、古怪、挑剔、假清高、眼光高﹍”
　　“同事们私下是这么说我的？”
　　余浩笑了，不置可否。
　　“哪怕你曾经犯过罪，我也不怕，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我曾经错的更离谱。”他的目光温柔的轻抚着她。
　　周子钰避开了他的目光，不安的眼神四处游弋。她嗫嚅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
　　“不。如果你不想说。”
　　周子钰的眼泪滑落，她的眼睛闪亮。
　　“我们都是有经历的人，曾经的伤结成了疤痕。但并不代表着痊愈，没有人可以去随意揭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真诚地直视着周子钰的眼睛，“我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周子钰知道这是个值得爱的男人。爱，就是和值得的人一起去爱。未来的路也许会有挫折会失败，但她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曾经的经历会伤害你，但也会擦亮你的眼睛。曾经的一步一步，塑造了现在的你。曾经的她同样认为自己会就这么过下去，直到遇见他之后。遇见他之后，周子钰理解了一句话，‘不管你曾经被伤害的多深，总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所有的刁难。’
　　周子钰笃定地回答，“我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