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左右之手

74、第 74 章

　　还有更‘绝’的。
　　嘀嘟，嘀嘟，嘀嘟﹍
　　臭丫头陈媛终于有时间了，一条条‘揭老底’的短信息发个不停。
　　昨晚可热闹啊，你在那儿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可告诉你啊，张家栋的酒量远远在你之上。以后见着他，你可得躲躲﹍
　　你醉酒后舌头打结眼睛发直，还不罢休，我拉不住啊。
　　最后张家栋把你背回去的，我估计你吐他一身﹍，说什么要加重这段历史的‘厚重’﹍
　　哈哈哈哈﹍
　　金蝉两眼发黑。绝交绝交，拉黑拉黑，金蝉想找个地洞。
　　陈媛忙了一早上才有时间坐下喘口气。陈媛‘打杂’完后，收拾好一团乱麻的心情，和金蝉开起了玩笑。
　　陈媛早上一上班才发现，床位上一个子宫肌瘤的患者今天手术，术前各项检查她都已经准备好。结果今天手术她连边也碰不到。因为方梅梅请假，所以她的床位上的患者是由科室另外一位主治医生负责管理。陈媛找到这位医生，想作为床位的住院医师参加手术。可是人家根本没有搭理她，连句敷衍的话也懒得说。
　　学姐方梅梅要调走了，她要去市卫健委工作。调走之前有一个月左右就已经有了风声，主任可不敢得罪，几乎放任方梅梅请假。
　　只有陈媛不知情。一直以为方梅梅是家中有事。最后还是苏静姐告诉她的。陈媛的心坠入谷底。一是因为学姐的离开，二是自己未来的处境。在方梅梅请假的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陈媛的工作几乎就是打杂。原来床位上病人的普通的手术，是方梅梅带着她去完成的，方梅梅是主刀，她是一助。再带个实习生或是进修生二助。她和方梅梅最近一年的合作中，陈媛是主刀，全程独立操作，但方梅梅全程把关。
　　现在在科室里，没有人愿意得罪主任。就连去年新来的人，都时刻注意和陈媛保持距离。
　　如果这样打杂下去，即使再待上多少年，也没法成长啊。主任才四十多岁，属于年轻有为。陈媛怕是熬不过主任。
　　大前天，方梅梅约了陈媛见面。是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店二楼链接到户外的平台上。
　　方梅梅一身黑色，黑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鸡心领的黑色羊绒衫，黑色的裤子配上黑色短皮靴。披肩长发，戴着一副墨镜。脖子上系了一条淡蓝色的丝巾和蓝宝石的项链以及耳环是套装。气质时尚优雅华贵。
　　“梅梅姐。”
　　“嗯。坐，咖啡？”
　　方梅梅扯了扯嘴角。
　　“好。我来点。”
　　方梅梅一挥手制止了陈媛并叫来了服务生。服务生递过菜单，方梅梅接过后在菜单上点了几下后，将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你不知道他家哪种咖啡好喝。怎么样？你最近？”
　　“就那样。”陈媛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哦，梅梅姐，你怎么样？听说你要调走了，去市卫健委？”
　　“是的。”
　　方梅梅端起桌上的一杯纯净水，呷了一口。
　　“祝贺姐姐高升。”
　　方梅梅扯了一下嘴角，像是无奈。
　　一阵沉默。
　　“我过得不好。”
　　方梅梅突然来了一句。这时，服务生端来了咖啡。咖啡的香气在午后惬意的阳光清新的空气中四溢。
　　“老公出轨了。”
　　“那﹍”
　　“离婚？”方梅梅替陈媛问出了口，“离不起啊。”她摘掉墨镜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仰天叹息道。
　　厚厚的妆也遮不住疲惫红肿的双眼，和眼角的鱼尾纹眼袋。
　　“我可以和他一刀两断，可孩子怎么办？而且孩子根本和我不亲，我忽视了孩子的成长。是我的疏忽一手造成的。”
　　“那你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拿最实惠的。”
　　“所以姐是去卫健委？”
　　“是的，钱多，稳定，轻松，时间多。老公人脉广，神通广大。”
　　在发现丈夫出轨后，方梅梅确实是准备离婚。但当她把儿子接回身边时才发现了问题。儿子在家哭闹不止，吵着要奶奶。说，妈妈是大坏蛋，不要宝宝了。她追问，是谁说妈妈不要宝宝了？儿子说，是奶奶说的。她大吃一惊。还有儿子身上许多的坏习惯，比如：快上幼儿园的孩子，吃饭得追着；时不时冒出一两句脏话；没礼貌；不爱学习﹍。她才恍然大悟，孩子的思想一直受婆家人的影响。孩子是谁在照顾，就会受到谁的影响。孩子的身体在受到照顾的同时，思想也被会入侵。
　　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一个人在幼年心理发展最迅速的时期所受到的教育、环境等因素会影响到一生。
　　“我现在不离婚，并不代表是婚姻保卫站。但是现在的局面对我不利。”
　　陈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离婚还是不该离婚？
　　“我想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责任的。所以我要做出改变，我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职业，把所有的精力先放到孩子身上。”
　　方梅梅茫然地望向天空，喃喃地说道：“至于未来，我也不知道。”
　　又一阵沉默。
　　“你呢？”方梅梅换了一个语气，“不说我了，聊聊你吧。”
　　“好着呐。”
　　“不可能。”方梅梅笑了，“改天等我安顿好了，就亲自找主任聊聊，我现在可是医院的直接领导啊。”
　　“哦，对哦，还得仰仗我姐啊。”
　　陈媛朝着方梅梅做了个鬼脸。
　　陈媛的心空落落的。不止是方梅梅不知道未来，她也不知道。
　　夏淑兰和夏淑芬逛街去了，快到年关打点年货，今天歇业一天。姐妹俩主要是去为周子涵采购去的，周子涵要结婚了。对象是周子涵的高中同学,恋爱有五年了。两家人已经敲定了日子，不日完婚。
　　周子涵说，我们旅行结婚，开开心心的二人世界。
　　夏淑兰坚决不同意，再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一件大事，要办。周涛说，女儿，我一定要亲手将你交到女婿手中。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找他﹍。周涛的话没说完，夏淑兰劈头盖脸地抢了过去，哎哟，呸呸呸，我求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周涛说，我就是想提醒提醒他。夏淑芬说，能不能搞点祝福的话﹍。周子涵笑出了眼泪。
　　父母给不了孩子全世界的幸福，但一定会竭尽全力给孩子兜底。
　　夏淑芬和夏淑兰在市小商品农贸市场逛了一下午。小商品农贸市场并没有因为如今电商市场的发展而落末，相反因为一直保持传统特色而生意红火。好多店铺已经经营有数十年的历史，在长时间的经营中积累了不少老客户。有各种美食店、水果店，有竹制品瓦罐制品店、各种修理店，有各种布类成衣店、床上用品店﹍。
　　姐妹俩逛吃逛吃，随后买了许多大红大紫吉利又喜庆的床上用品，夏淑兰的电动车驮的满满的，满载而归。
　　周子涵的老公面对着‘古风’被褥床单，笑着对周子涵说道，我一进到家里就感觉像是穿越了。
　　可不是嘛，老岳母把他们的小家装饰得‘古朴’风格。
　　夏淑芬看着忙碌的妹妹好生羡慕。陈锐出去这几年为了省钱，没有回来过。虽然孩子只是说学业紧张，再说一来一回麻烦。可她心里明白，孩子想家，但怕花钱。
　　陈媛光顾着埋头挣钱，根本没时间谈恋爱。可她更担心，怕不是因为没时间﹍。
　　夏淑兰已经搬进了新家，她房子比姐姐买的早些。夏淑芬也快搬家了，就这几天的事。夏淑兰手头上的钱和周子钰手上的钱付了首付，然后用的是周子钰的名字周子钰的公积金贷款。周子钰在银行工作，收入颇丰公积金缴存的多，每月要还的贷款周子钰的公积金就差不多了。压力不大。
　　周子涵知道家里要买房子，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被全家人拒绝。
　　爸爸说，不要，结婚后小家庭各种开支多，你挣的钱你们小家庭花。
　　姐姐说，不要，我公积金还款就差不多了。
　　妈妈说，不要，你姐姐和我们的钱足够。新房子的名字是姐姐的，老房子的名字是你的。
　　啊？一分钱没花，还得一房子？
　　妈妈说，就是给你的，女人有个房子傍身才有底气。
　　年后，正月十八，良辰吉日，周子涵举办了婚礼。
　　周子涵的婚礼是在临近江边的一家大酒店内举办的。周子涵答应了父母的要求，举办婚礼婚宴，但是只邀请了两家的至亲，一共只有六桌。陈媛一家当然在列。夏淑兰坚决拒绝姐姐包红包，她知道陈锐还在读书需要花钱。于是陈媛做主，给周子涵买了一台扫地机器人，作为新婚贺礼。
　　结婚那天，陈媛打车载着一家人早早来到酒店。因为时间还早，他们一家人一起去了江边。正值豆蔻梢头二月初的时节，橙红色的落日斜斜地挂在空中。‘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对岸的风景清晰可见。江面上的船只在遥远而悠长的汽笛声中突突突地航行有序。春风和煦，江水温柔地轻抚岸边的石块。岸边的石块上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戏水、拍照、玩耍，堤坝上是驻足观赏江边落日美景的人们。‘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江边的落日与海边的落日不同。它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灿烂辉煌。它是烟波浩淼，宁静秀美的。
　　陈媛有多久没来江边，虽然近在咫尺。和父母亲一起更是很久之前的事。她走到父母中间牵起了他们的手。从爸妈惊讶的诚惶诚恐的眼神中，她感到一阵心酸内疚。她是多久之前曾拉着他们手？父母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面前开始小心翼翼？
　　“爸妈，好久没出来玩了。”
　　“嗯，你那么忙。”
　　“江边的落日这么美，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是第一次发现。”
　　“是啊，我好像也是。”陈平感慨道。
　　人总是容易忽略身边的事物人。
　　“小子涵结婚咯。”
　　“是啊，还记得她小时候没事就哭鼻子。”
　　“是啊，一晃都大了。”
　　陈平两口子感慨时间溜的太快。
　　“爸妈，我﹍不会为了结婚去嫁，我不会急着嫁人。”这是陈媛心里话，尽管爸妈从未催婚。
　　“媛媛，我们不能陪你一辈子，孩子也不会陪你一辈子。你得找个人陪你走完这一生。但是我们和你一样，不会为了结婚而嫁。”陈平说道。
　　“虽然我想亲手把我的女儿交到未来的女婿手中。”陈平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们想要你幸福，不是结婚。我们是你的后盾。”夏淑芬说道。
　　简简单单朴素的三言两语，却最打动人心。
　　父母是对孩子有期待，但更尊重孩子的想法。
　　父母是根，子女是花果。没有根的滋养哪能结出花果。她为自己曾经的痛苦埋怨过，就像野花痛苦自己为什么不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
　　穿越过痛苦，才会明白：‘不与百花争艳，独领淡泊幽香。’的含义。
　　周子涵的婚礼是在酒店的一个小厅里举办的。只有婚礼婚宴大厅里才有新郎新娘入场的T台，小厅里没有。这些都难不倒周子钰，没有T台正好，爸爸挽着子涵入场时，T台的台阶走上去不方便。周子钰和工作人员一起，用桌子围出一条走道，一直通达舞台中央。周涛只需挽着子涵走到舞台边，然后在这里将女儿交给女婿，女婿再牵着女儿的手一起登上舞台中央。
　　当周涛挽着女儿进入婚宴场内时，他走得异常平稳，安全地郑重地把女儿的手交到了女婿的手中。
　　“小郭，我把女儿的手放在你的手心里。我女儿周子涵做为我的女儿，她懂事乖巧，上进努力，为父母分忧，是我的好女儿我的心肝。现在我把她托付给你，我信任你。我女儿会经历人生的许多的第一次，她第一次成为你的妻子，公婆的儿媳，将来会成为孩子的母亲。这些对她来说都是经历都是考验，我希望在她有困难和压力的时候，你能帮助她协助她支持她陪伴她。”
　　“放心吧，爸爸，我能做到。”同样郑重又坚定的回答。
　　周涛在病倒经历了身体的残缺、失魂落魄、艰难的康复锻炼、异样同情的目光﹍后，见到了彩虹。
　　周涛最后悔的是，自己明白的太晚。他对妻子夏淑兰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这句话却抚平了夏淑兰心上所有的皱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