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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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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进并不是不爱妻子,而是深爱。妻子美丽单纯是深陷泥潭的他的一道光,他爱她。他深爱着家和两个孩子。然而在泥潭里越陷越深的他,良心在越来越煎熬中,具有双重人格,两套面具。
他当初第一眼看见妻子就沦陷了。他几乎痛苦的不能自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来自一个僻远的农村,是属于那种寒门出贵子的一类人。凭着自己的学习能力加实干硬是考入一本大学,大学期间他活跃在各个领域里,是学生会干部,是登山队的成员,是辩论队的主力队员,是﹍。也正是因为参加的活动多,遇到的同学多,才让他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是通过千辛万苦才走进大城市,而别人就出生在大城市。正好比那句话: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生来就是牛马。你的终点是别人的起点。
以他的精明,他迅速地抓住了一位学长。这位学长的家世‘显赫’,马上毕业就会顺利进入常春市检察院工作。罗进甘心情愿地追随着学长,并做了学长的小弟。而学长看中的是这位学弟人机灵而且会办事,是个好下手,留着日后有用。再说自己虽有人脉、资源,但是自己手上需要人,需要忠心耿耿的奴才。罗进正合适的人选,学长看准了他的野心,会为权贵低头。
罗进本科毕业‘顺利’进入检察院。远在农村的家人们得知这一消息后,在家乡为罗进放了三天的满地红庆祝,这是‘入朝为官’了!这可是他们村子第一位响当当的‘大人物’啊,连平时走路都不低头的村长,放下架子来到了他家。和颜悦色地表示祝贺,并送上了一份薄礼。整个村庄乃至十里八乡都轰动了。
刚开始的那些日子,人们天天念叨着他家。“这下罗嫂子可要享福了,他家的大儿子出息了。”“可不?当官发大财了!”“穷的叮当响的一家要翻身了。”“那个大罗小时候经常饿得在我家地里偷吃,被我逮到就打一顿。”“可不,经常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哈哈哈哈,人们发出一阵阵嫉妒的讥笑声。就在大家眼红的观望中,他们家却迟迟没有啥变化没啥动静。
罗进进入检察院后,工作相当认真细致。他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所有交给他的工作,他都严格按照程序章程办理。在办理案件时他付出巨大的精力,案件是否成立、有没有证据证明该案件的存在,都必须要严格通过侦查得来。可谓严格执法,不辱使命。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直到学长找他办事,事关一起伤害案。该案件他严格侦查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已经准备立案。
“小罗,一个熟人的朋友托人找了我,就是你手上正在办的一个案子。”
“我手上的伤害案?”
“是的。这样﹍”学长拍拍他的肩膀,“晚上到这儿来,地址我等会儿发给你。”说完学长就从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走向门口,边走边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喂,嗯,嗯,”学长打开门出去了。
罗进来不及插嘴问详细的情况,学长已经走出房间。他心里预感事情不妙。
果不其然,学长发来了地址,是常春市顶顶著名的一家夜店。那里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三五千元起步,上不封顶。他一个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啊。
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样。
“小罗,那,这位就是啊,”学长指着一个地痞流氓说道,“来,你过来。这位就是我们的检察官,罗检察官。”
那个流氓点头哈腰地一溜烟小跑至罗进身前,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鞠躬到地,“罗检察官。”
罗进没见过这么大的‘礼’,他僵在那里。他不能这样私下见嫌疑人,职责所在。不能得罪学长,因为他能进检察院,学长是他的恩人。他日后想在检察院混,学长是不能得罪的。虽然他刚工作不久,但是学长家的势力他是有所见闻的。
砰,一个手提包掼在罗进面前。学长麻利地拉开拉链,里面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学长朝他努努嘴。然后接下来是美女、美酒﹍。学长卸下所有的伪装‘人皮’,露出真面目。而罗进坐在那里犹如坐在了一块烧红的铁板上。
凌晨两点,聚会才散。学长还准备拉他去下一个环节,他坚持回去。学长作罢,让他提前走。
“小罗。”
就在他站起来偷偷溜到门口,正打算轻轻拧开门锁时,学长喊住了他。他不得不站住,回过身。
学长盯着他的眼睛,满是血丝的眼睛透出的狠劲让罗进腿发软。然后朝那个手提包和他使了一个眼色。
“哦。”
罗进故意显出好像忘记了。然后拖起两条沉重的腿走过去,用手心里全是汗的手提起了手提包。
学长的嘴角扯了扯,一丝不易察觉地轻蔑地笑--小样,给你一些时间,如果不同流那是自取灭亡。
罗进深知不能得罪学长,他亲眼目睹一个和学长不和睦的同事是如何被整垮的。他以为是同事人际关系不会处,才会被人人排挤。现在他看出了真正的原因看到了真相。如果自己不答应学长,可能自己连常春市都待不下去。他知道后果。可又不能答应学长,因为违背了他的良心。焦头烂额的他只能先拖延一下。那个他不敢不提回来,像个炸药包一样的手提包躺在他的柜子里。他每天胆颤心惊。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老父亲生病、弟妹们要钱。他每月工资补贴扣除杂七杂八到手五千多,自己除掉必要的开支必须的应酬必要的花销后,所剩无几。幸亏住单位的集体宿舍,否则那点薪水自己就花光了,哪儿有钱?可是妈妈一个个电话好似催命符紧箍咒,他接通电话头就痛,心也痛。他的目光总是难以控制地望向柜子。学长的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只要他抬抬手睁只眼闭只眼﹍。
人一旦有了贪念就无止境。
这时还有更让他头疼的事。一个集红二代、官二代、富二代于一身的人,在开足马力追求施美珍。一天一车花、玩偶﹍重金砸。罗进的车是两轮的,一车花?一束花他都得掂量掂量。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二袖清风怎敢误佳人,三生有幸怎敢遇见你,四目相对怎敢目无你,五行皆空怎敢奢求你,六道轮回怎敢忘记你。’活脱脱地正是他的写照。
罗进在三面夹攻下,做出了选择。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从此一有尽有应有尽有,独缺安心良心。晚上再也无法安睡。
老父亲得到了最好的医疗治疗最权威的院长主任的治疗,精精神神的出院。家里的破旧的房子变成了别墅,寒酸的爸妈弟妹们个个像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他家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村里的人谁不羡慕红了眼。
他自己也如愿抱得美人归。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只敢远远地偷瞄她。但在他有了钱有了勇气和自信之后,再加上他的头脑,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他之所以能在一众高富帅中脱颖而出,是缘于他的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是他和施美珍是同事。他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施美珍经常去喂院里的流浪猫。这检察院高高在上闲人一概不准进入,要是哪个吃错了药闯了进去,那等着他的只有‘猎枪’。可猫不管这些,这里油水足啊。
罗进把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整理归纳后,制定了严密的计划。他提前十分钟在施美珍到达野猫经常出没的地点蹲守,喂猫。其实他最讨厌的就是野猫,小时候为了一口吃食没少被野猫挠。
插一句,后来结婚后施美珍把在娘家养的一只布偶猫也一起带了过来。本来健康活泼可爱的猫到了新家后,一直‘水土不服’老是生病蔫巴巴的。有些惧怕罗进。罗进解释,是不是吃醋呀?施美珍赞同。不久,猫死了,施美珍别提多难受了。她平时不会干啥,就是打扮和撸猫。不是坐在镜子前化妆或卸妆,就是躺沙发上吃零食追剧加撸猫。后来没再养猫,因为生孩子带孩子没时间。罗进一再劝说,猫毛会引起孩子们过敏。从此家里不再养猫。
言归正传,在施美珍‘巧遇’几次这个时候连名字她都不知道的爱心青年后,她看他的眼神多了亲切。而他只是对她腼腆地笑笑,没有多余的举动。然后礼貌地走开了。
哇,这个‘举动’太让施美珍惊讶了。怎么会有如此高尚品德的人?就像是见惯了大江大河波涛汹涌,突见一股清流的新鲜,一下子吸引了施美珍。爱情在施美珍的心中开始萌芽,并迅速生长。其实罗进的成功有一半的功劳归施美珍周围一群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各种二代’,反衬出他的与众不同。
现在罗进有儿有女家庭幸福,事业有成,身份显赫,在外人眼里妥妥的逆袭成功人士。然而在和学长的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时,他察觉出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随时可以弃之。
春节前,他们一起的另外一个同事出事了。主要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家属一直坚持不懈地寻找嫌疑人寻找该案件的审理破绽。并将所有收集到的证据上交至上一级公检法,尽管他们耍出所有手段恐吓、偷抢、放火﹍,他们使劲力气没能阻止事件发展。然而学长在看清形势后,没有去捞这位同事。是直接迅速地撇清关系毫不手软,直接将他踢出局。
这一事件深深触动了罗进,让他更加夜不能寐,惶恐不安。毕竟不能永远地只手遮天,而且现在国家的制度一天天在完善,公检法终身责任制威力无比。已经有前车之鉴,去年一年本省就有两起翻车落马案例。即使将来能平安退休,如果将来有一天﹍。但是他想干净的脱身,那是痴心妄想。想脱身除非背一身‘黑锅’﹍牢底坐穿﹍最后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横死狱中﹍这才是他的结局。他后悔当初的那一步错,悔不该当初啊。可笑滑稽的是,这两个字他一直是听的多,多少嫌疑人落网后由衷地哀鸣--后悔啊。他理解了世上没有后悔的药,他们是殊途同归!
罗进这个春节一直待在家里,暗中观察外界形势,审时度势。同时思索先让家人安全脱离,两个孩子容易。就是难在施美珍身上。他想让施美珍把重要财物先带到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再想办法。但是他看着镜子前只会化妆或卸妆的妻子,他泄了气。
罗进对施美珍的感情一直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并随着结婚与日俱增。但是他压力太大,终日伴随他的只有恐惧。而漂亮的施美珍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是他最大的解压放松的方式。他只要有空闲就会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他们,这样对他来说就是幸福。
罗进在人前是做事严谨、能力突出、有创新意识、有诚信有前瞻性心胸宽广的领导。在孩子眼里是个负责任的超人爸爸,在妻子眼里却是个没情趣的冷漠的丈夫。他爱家人不会说只会去做。因为他长期处于重压下,知道祸从口出的厉害,所以能不说就不说。
他深爱妻子,答应满足妻子所有的要求,包括从不去他家,不和他家的人往来。婚后他带她回过一次家,那还是他家已经翻新成别墅后。施美珍一路颠簸到了他家门口后,他爸妈和一众亲戚以及乡绅等有头有脸的人们都涌在了他家的别墅前,就等着‘帝、王’下车。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一刻。可施美珍死活不下车,说,这帮人好丑。
他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说穷,还好理解。这丑?
施美珍坐在车里,扭过头不看他们。坚决不下车。其实只是亲戚们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这么漂亮的小媳妇,热情过度罢了。而施美珍怕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应酬。
罗进是进退两难,最后还是老婆重要,一脚油门走了。
门口的人们热情高涨地在翘首期待。仪仗队只等他们下车,就吹拉弹唱。鼓手的鼓槌高高举起、唢呐的嘴巴吸足气、放炮仗的火点燃﹍架势可都摆好了,左等右等,那车门就是不开。最后,竟然开走了。就像是满满一车人正兴高采烈地高速行驶中,突然来个急刹,一车人当场人仰马翻。
场面是相当地尴尬。事后,罗进的爸妈一直给村领导们赔罪。村干部们哪儿遭过这样的罪啊,是想翻脸。但又忌惮罗进的权力所以不敢翻,只得‘咽气’。
罗进凭实力得到一个称呼,‘妻管严’。
他深爱着孩子们,答应孩子们的所有要求,不管合理不合理。他这一生就是为了他们,只要他们快乐他就快乐。他给予他们他力所能及的一切。
但只消学长一个电话,他必须立刻马上就到。无论是地狱泥潭深渊漩涡之地,他无退路。
他昨天晚上十点多接到学长的电话后,匆匆离开一直未归。
对于罗进的这样的情况,施美珍是见怪不怪。常见,经常一跑出去就是两三天,也不说去哪儿。一开始时她还经常问,后来干脆不问了,问了也白搭,只能得到敷衍了事的回答。其实就算他在家也白搭,就会坐在那里发呆,一呆一整天。
昨晚,她正在卸妆,他坐在卧室角落的一张单人沙发摇椅上发呆。突然就电话铃响,他浑身一震仿佛是被吓到了。电话接通他都没说话,对方就挂断。就好像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一样。挂上电话后,他就慌忙换衣服。
“这么晚出去吗?”
“唔﹍”
“不能明天吗?现在外面好冷,天气预报说要下雪。”
“唔﹍”
“开车吗?小心点。”
施美珍知道自己在丈夫面前人微言轻,所以不再多说。
“嗯。”
罗进出去后直到现在也没回家。施美珍不担心丈夫的安全,就凭丈夫今时今日的地位,谁敢动他?所以一会儿和女儿吃过饭,把女儿送到车站后,她就去美容院。院长前些日子打电话给她,说是到了一批限量的新的美容针产品,让她过去试试。据说明星们都用。
施美珍看着女儿茶饭不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罗敏娇懒洋洋地回答。
她和她哥哥有问题习惯找爸爸或是自己解决,妈妈总是在美容院或是去美容院的路上。
“感情问题?”
罗敏娇抬头看着妈妈。施美珍笑了,虽然这美容针打了不少,终究敌不过岁月。妈妈因为笑,眼角嘴角还是有细小的皱纹出现。
“爱情?爱来爱去要死要活的,没有就会天崩地裂?哼哼﹍”她直视着女儿,“记住了,男人永远只爱十八岁的女孩。‘少年新妇年年有,只愁铜钱不凑手。’”
施美珍往实木椅子背上一靠双手抱着,目光投向房顶的某处,出奇冷静地继续说道,“无论曾经多么相爱的人,会是一个结局。你的感情只能托付给自己,谁都靠不住。”
罗敏娇有些惊讶。
“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靠山。不要在不爱你的人身上费功夫,投资自己。谁都不要在乎,你在乎的人只会让你受伤。”
“女人这一生实在是苦,青春就那么几年,如昙花一现。然后就是嫁人,家务、生孩子养孩子教育孩子、婆家等等,孩子学习不好、婆婆不满意、老公出轨,全是她们的错,是女人没有吸引力没有魅力没有能力,”她喘了口气,“在各种破事中纠缠着,一眨眼,人老珠黄。而男人呢,三十三太阳刚出山,四十一枝花。上哪儿去叫屈?”
施美珍一摆手,直接给出自己发方案。
“傻孩子,尽快抽身。投资自己,自己不开心最要紧,抓紧时间让自己开心。青春不是用来浪费的,一定要花在自己身上。”
“记住了,投资自己。”
罗敏娇赞同妈妈的观点,但又不完全赞同。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