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请睁眼[无限]》不摧

46、伊甸园（一更）

　　青凛与楚策在疗养院内做完了最终善后，两人一起踏出疗养院时，已经是晚上。

　　他们一出门，才发现外边的郊野已经变了模样。

　　清朗的月夜下，四野乱长的杂草被人拔除了，乌鸦结群离开，附近的路面上，轰鸣的路面修缮器正在运作。

　　陈旧的疗养院牌匾与那个电子折叠门也都被拆除，被腐蚀多年的墙壁被洗刷一通，几个工程人员正托举着一块新的牌匾，往大门的最上方悬挂。

　　那是一个浅青色的霓虹灯牌，上面的字体修长，却有一股诡绮神秘的扭曲感，上面写着——乐园。
　　为了在夜里醒目，门边还挂着两串圆滚滚的装饰灯。

　　有闻讯而来的男女路人在远处指指点点。
　　“这里……哇，新开的绯街区？”
　　“之前不是个疗养院吗？怎么倒闭了？”
　　“更有感觉了，我们去喝点小酒？服务生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有帅哥吗……”

　　看起来乐园这名字和奇妙的装扮引起了不小误会，招来了奇怪的客人。

　　青凛闻声，远远地问：“要来吗？”

　　几位路人一瞧青凛，顿时眼都有点发直，忙不迭地点头：“您，您也是工作人员？”

　　青凛向乐园里举了举手，微笑着：“我是老板，去吧，不招待了。”

　　楚策默默看着几位路人就这样被青凛骗进了还在修缮的乐园里，有些无奈：“这就是你说的解放天性？这是虚假广告吧？”

　　“难道你想让我不虚假？”青凛挑眉，神情装作鄙夷，“真下流。”

　　楚策百口莫辩：“我……”

　　48号系统好像也觉得楚策被自家宿主这样玩弄实在可怜，适时出声解围。

　　【无危险副本《禁欲疗养院》结算完毕。】
　　【评级：SSS】
　　【主线奖励：《乐园经营许可》】
　　【支线“摧毁院长的一切”奖励：你已经快乐过了。】
　　【支线“逃离禁闭室”奖励：表情记忆相框（未使用，1份）】

　　【恭喜宿主获得营业执照与一份不动产。】

　　青凛：“这就是一元世界币也不给我的原因？”

　　【乐园受到破坏，本次副本的世界币奖励以维护费用的名义扣除了。】
　　【但您偷偷卖羊赚取1000世界币的事情，我并未上报。】

　　青凛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责备道：“伊甸园真是一毛不拔。”

　　楚策很震惊：“白送你一间乐园，还一毛不拔？知道这次为了安抚你那些病人，伊甸园倒贴多少钱在维修吗？”

　　青凛不禁乐了，将一份崭新的相框摊给楚策看：“那真是谢谢咯，伊甸园还送了我一份你买不起的表情记忆相框。”

　　楚策声音颤了颤：“我买不起？”

　　“你买得起？”青凛微扬下颌。

　　楚策无可奈何：“行，行，买不起，伊甸园真是一毛不拔，我这次副本结算评级才C，是买不起这玩意。”

　　两人调侃完彼此的副本奖励后，靠在路灯边上，吹着凉爽的夜风，看着忙碌的工程人员们，竟都有些不想动弹。

　　在这混沌的世界里，能得到片刻的安宁真算是美事。

　　但就在此刻，在遥远的路面尽头，有一小队人在飞快地靠近。
　　楚策眯了眯眼，在看清来者的服饰后，轻轻把青凛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往前走了两步。

　　转瞬间，那群人就走到了楚策的面前。

　　为首的人身着一身科研服，工作名牌上写着【张】。
　　他神情激动地上来就拉住了楚策的胳膊：“怎么样，发现邪神行迹了吗？”

　　楚策把衣兜里的那个电子复合弓箭递给了那人：“这里，但我看祂的模样，不像是你说的虚弱邪神。”

　　小张摇头：“不应该啊。最初，那股刚苏醒的混沌之力是在枭城、云城、绿城附近发现的，可惜因为存留时间太短，我们无法锁定，但它好像的确很虚弱。这回，这家疗养院附近的混沌元素凝聚了太久，而且还小规模了爆发了一次，甚至将探测仪器污染了，可以确定是祂！这么短的时间，刚苏醒的祂也不可能变得那么强大。除非，有两个邪神在附近……”

　　楚策微微皱眉：“行了，那你把这个先拿回去看看吧，我隐约见过祂的背影，如果还有祂的踪迹，随时喊我。”

　　“好吧。”小张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务必记住了，一旦发现疑似物体，要不惜代价地将它留下，一部分也好！”

　　楚策轻轻呵笑一声，仰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知道了，为了人类与世界。走吧，你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科研组，就别到处跑了，下次我送过去就好。”

　　“好的。”小张显然也很想赶快离开，语速极快，“对了，跟你吩咐一下邪灵清剿计划，上头的意思是……”

　　“嘘，闭嘴。”楚策侧目瞥了眼身后的青凛，立刻将小张拉远了一些。

　　青凛笑而不语，静静在一旁偷听人类的天真计划。

　　小张不解其意：“我们研究出的大型束缚网也许可以将邪灵困住，但这个武器的弱点是……”

　　楚策拉着他越走越远，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你能小点声吗……”

　　青凛饶有兴致，手指搭在胳膊上轻轻点动，光明正大地往聊天的人那走了两步。

　　小张压低声音：“已经很小声了啊！这附近都是我们的人，你到底在防备什么？”

　　楚策默默看着身后的青凛，又默默看了看科研组小张，心中有苦不能说：防范什么，当然是在防我身边的那只真邪灵啊。

　　他深吸口气，只能将人推走：“好了，回去在系统里联系，这里危险，快去。”

　　小张一头雾水地带着身后的科研人员走了，浑然不知他们的不少计划被一名邪神听去了。

　　青凛悠悠地走了上去，调笑道：“怎么，你们还想抓邪神？野心不小。”

　　楚策吐出口气，转身面向了青凛，微微低下头：“你知道人类为什么强大吗？”

　　青凛：“人多。”

　　楚策笑了：“地上的蚂蚁，饲养场的肉鸡，天上的飞虫，那个不比人多？”

　　青凛又说：“有执念的人多，所以呢？”

　　楚策：“人之所以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存活，是因为我们会用尽全力的去探索。”
　　这点倒是没错。
　　不然也不会攻破那么多危险的副本。

　　楚策声音中有着一种盲目的笃定：“从百来年里对邪灵的无可奈何，再到十年前潜能系统开发，人们杀掉第一只邪灵。虽然代价惨重，虽然步履缓慢，但只要有恰当的条件，足够的信息，迟早有一天，人类一定能以自己的潜能与科技，去比肩高天上的神明。”

　　“所以。”青凛低头，眼睛微眯，“你们这次禁欲疗养院副本的目的，更是为了抓到那名邪神？”

　　楚策眼中的眸光冷冽：“对。前几位邪神的苏醒让我们发现了一件事，邪神的力量已经不像千万年前那么强大了，刚苏醒时，都有一定的虚弱期。这次刚苏醒的这位邪神，我们不知道祂到底是【盛宴】【忆海】还是【禁果】，但祂一定很虚弱。”
　　“虚弱到——或许这是人类离邪神最近的一次。”

　　虚弱的邪神·青凛挠了挠了脸颊：“抓到后呢？”

　　“研究祂。”楚策毫不犹豫，“不惜一切代价的研究祂，哪怕只是从祂身上撕下一块血肉，对我们的科技来说，也一定是质的飞越。”

　　当人有了自我意识后，与神的矛盾从未消失。
　　他们渴望和神明一般无二。

　　再次意识到这点的青凛摸了摸肩膀，没有回应，只是轻笑一声，忽然漫无目的地往远方走。

　　楚策几步追上：“你去哪？”

　　破败的郊外小路还未被修整完毕，一步一个坎坷，也不知能通往哪去。

　　青凛摆摆手：“随便去去，反正我是邪灵，应该不是伊甸园的首要目标吧？”
　　他的步伐渐渐变快，完全没有等待身后的人的意思。

　　楚策皱了皱眉，拨开一道灌木丛跟上：“你，还要继续打本？”

　　青凛低喃：“也许吧。”

　　楚策轻轻拉住了青凛的胳膊，也跟着放轻声音：“还要打本的话，你的那个邪灵的能力最近别再用了。虽然伊甸园最近被刚苏醒的邪神吸引了注意力，但同时，对流窜邪灵的追捕也在展开了。你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很危险。”

　　“一边关心我这个邪灵，一边参与抓捕邪神的计划。”青凛不得不停下脚步，轻嗤了一声，“你的立场有点不坚定啊。”

　　楚策闻言，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立即低下脑袋，试图缓和气氛：“我对你没有恶意。对别人而言，会伤害他们的邪灵比邪神更可怕，但对我而言，邪灵不过是邪神的附庸品，只要世界上邪神能够消失，那么邪灵便不足为惧。”

　　青凛的嘴角慢慢压下，不见半点笑意，眉目间满是疏离感：“你希望我存在吗？”

　　楚策一愣：“……”

　　青凛直问：“假如我告诉你，如果世界上的邪神都消失，那么邪灵就都失去了最后的庇佑和力量来源。要么手无寸铁地待宰，要么直接消散，连我也会不见了呢？”

　　青凛轻轻的一声问，却犹似一枚掷地有声的巨石。
　　他打碎了眼前人幻想般的挽留，也打碎了两人之间这么多天来无言的默契。

　　他们在飞驰的列车上雨夜狂奔。
　　他们在漫天的电网下并肩对抗毁灭。
　　他们在高高的山坡上互相畅谈乐园的建设。
　　甚至在刚刚，他们还依在路灯旁，共同沐浴着静谧宁和的月夜。

　　这一切的相处也好，并肩也好。
　　都基于他们心照不宣的避之不谈——关于两人的身份、立场、甚至是对这整个世界的观念。

　　但在此刻，青凛打碎了这份心照不宣。
　　霎时间，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默。

　　楚策眼神晃了一瞬，握着青凛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又一阵微冷的夜风吹过，吹散了青凛手臂上那来自人类的滚烫余温。

　　楚策站直了身，把目光挪向了旁边：“无论谁站在我的对立面，我都将义无反顾。”

　　“再见。”青凛手揣着兜，抬头望向前方逐渐亮起的路灯，温暖的光倾落，他的长发沐浴在灯光下，柔顺的发丝被蒙上了一层浅薄而朦胧的微光。
　　“有几个朋友在等我，我该去找他们了。”

　　青凛又走了几步，忽然偏过头，微笑看向楚策：“下次记得回到同类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