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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   陈母在和几个好友聚餐,突然接到女儿的电话,这令她诧异,今天是王恕的生日,女儿早在几天前就和她唠叨。
      这个时候女儿一颗心都扑在王恕身上,小情侣吃着烛光晚餐,吃完会有一场浪漫的约会,看电影,散步等等,然后一起回到出租房里,由女儿送出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女儿不该有时间给她打电话。

      陈母生出几分不太好的预感,她打了招呼进洗手间,接通女儿的电话。
      做母亲的尚未开口,就听到了女儿无助的哭声。

      陈母慌了神:“果果,出什么事了?”

      “妈,王恕他……王恕病了,是胃癌,怎么办啊,他生了这么严重的病……”

      陈母大惊失色:“妈妈这就跟爸爸开车去你那边。”
      电话里是女儿的大哭声,她翻来覆去地讲那句话,精神已经错乱。
      “果果,你别哭啊。”陈母心神不宁,“有爸爸妈妈在呢,我们都会帮他的。”

      陈父陈母连夜驾车从余塘到C城,夫妻俩一路上都在聊王恕的病,他们没私下找他询问。
      到了地方,陈父站在车门边抽烟,让陈母先上楼。
      陈母拢了拢有点乱的头发,提着包走进楼道,她刚到电梯门口,电梯就从里面打开,女儿眼睛肿成核桃,和她两两相望。

      “妈——”
      陈青果扑进母亲怀里。

      “诶,妈在呢。”陈母不停安抚,“妈在呢,昂,有妈在。”

      **
      陈青果是在阳台看见的爸妈的车,才下的楼,她在妈妈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看相不准。”
      陈母红了眼:“是妈妈不好。”
      陈青果自言自语:“手锣也不准,都不准。”

      陈母给女儿擦眼泪:“果果……”

      “高中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不好好吃饭,老天爷给我提示了,”陈青果哭着说,“我为什么没多在这件事上费点心思,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每年的体检也该监督他做……”
      陈母说:“不是你的错。”
      陈青果迷茫地睁大泪流不止的眼睛:“那是谁的错啊?”
      陈母被问住,迟迟没有给出答案。

      陈青果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王恕的错吗?他怎么那么苦!都没过多少轻松的日子!”

      陈母手里的纸巾湿透了,只能另拿一张擦女儿止不住的眼泪,她心想,王恕那孩子心思太重,很难真正的快乐起来,这或许是他生病的主要因素。
      心有郁结。

      陈青果眼神空洞,王恕说他的债都还清了,叫她别担心,他不会让亲戚们找她麻烦。
      他是不是在正式检查前就有了猜测……
      怎么可能没一点前兆呢。
      身体会给预警。

      爬山那时候,她在厕所外等他期间差点遭遇危险把他吓到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瘦,她一直以为他是创伤后遗症应激反应,导致的精神状态不好……
      所以……其实他的情绪影响到了器官,产生了诱因,他的胃也不好,病了。

      为什么……

      明明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最难走的路也被甩在身后,明明她每年过年都在信里给他写祝福,生日愿望也是想他过得好。
      不应该是她愿望成真,王恕幸福快乐吗?

      为什么啊?

      **
      王恕病了,陈青果对生活的期待和憧憬全都戛然而止,她除了守着他,其他什么也不想干,也干不了。

      陈父陈母眼睁睁看着女儿一天一比一天消瘦,无能为力,心疼万分,他们没回余塘,就在女儿的住处旁边租了个房子,以防有个突发情况能及时帮上。

      陈青果不愿意让父母担心,可她顾不上了,王恕的病情发展迅速,她陪他找了几家权威医院,给出的方案都是手术结合化疗,通过这个途径来延长生存期。

      王恕做切除手术那天,陈青果没了半条命。
      当他开始化疗,她另外半条命也差不多要没了。

      化疗要住院三五天左右,陈青果拒绝父母给王恕找护工,她自己担着。
      工作也辞了。
      王恕没口是心非地叫她走,也没煽情地说自己拖累了她。

      陈青果学按摩,试图缓解疾病带给王恕的疼痛,盼着他能超过医院预估的生存期,盼着奇迹降临在他,在他们身上。

      王恕的头发是陈青果给他剔的,她技术不好,全程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他的头皮。
      她当晚趴在病床边被梦魇吞噬,嘴里发出梦遗。

      王恕吃力地撑着胳膊倾身凑近,听清她说的是,“下辈子别来了,人间对你不好,别来了。”

      他愣了愣,亲上她湿润的眼角,掠走溢出的温热咸涩。

      不行,还是要来,想再遇见你。

      **
      王恕出现严重厌食的症状,好不容易吃进去一点东西却又吐出来,他轻易就发热,生命力在肉眼可见的消退。
      陈青果给他揉胀起来的腹部,他没反应,只是偏头看窗外,静静地看着。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会想什么。

      陈青果只在刚得知王恕生病时,在他面前哭过,后来再也没让他看到自己掉泪,都是偷偷的哭,哭完了,洗把脸,把眼睛敷一敷再去见他。
      她每天表现得轻松,想让他受到感染。

      陈青果做梦都想自己可以变成神仙,或者得到一盏阿拉丁神灯。

      夏未未在国外留学,还是和女朋友分了的徐子路也在国外,跟她不同国家,他们经常联系陈青果,得知了王恕的病情以后,双双回国。

      这个时候,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单薄,他们每次来医院,都要在楼下徘徊酝酿很长时间,不是因为王恕,是因为陈青果。
      王恕他们不熟,陈青果却是家人,是好友。
      夏未未让家里给找了国外的专家团,可惜他们也拿不出更理想的方案。

      “青果,王恕会好起来的。”夏未未握着陈青果骨头硌人的肩膀,鼻子发酸,她强忍着不露出悲伤。

      陈青果看着病房里正在进行静脉注射的爱人:“会吗?”
      “当然。”夏未未立刻说,“很多五六十岁的治疗后,除了在吃喝上需要注意点,其他跟常人没两样,十几二十年过去都还好好的。”
      “王恕多年轻。”

      “是啊,他多年轻……”陈青果嘴唇蠕动,律所的同事跟上司来医院看过王恕好几次,他们都很认可他,他的未来理应繁花似锦。
      只有这个结局,才配得上他一路走来的艰苦。

      陈青果使劲儿抹几下脸:“未未,你回国外吧,别耽误了学业。”
      “我弟也是,你帮我和他说声,我这边自己能应对,应对不了还有我爸妈。”

      夏未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接受了陈青果的意愿。

      **
      陈青果为了不让自己身上脸上掉太多肉被王恕担心,就吃大量垃圾食品和油腻的食物,很甜的水果,边吃边哭。
      有次陈青果吃吐了,吐得昏天暗地,趴在马桶边半天都起不来,腿是软的,身上不停冒虚汗,眼前阵阵发黑。
      王恕每次呕吐的难受程度比她不知要高多少倍。

      陈青果痛哭流涕,发泄够了就艰难地爬起来,整理好自己去守着王恕。

      深夜,病房静得过了头,王恕托着她的半边脸颊,掌心指腹轻轻地摩挲,那双她喜欢的眼睛看看窗户,看看她,目光在窗户跟她之间转移。
      最终还是留在了她脸上。

      王恕凭借强大的意识挺过一次又一次可怕的化疗回归生活,陈青果不敢表现得太高兴,怕是做梦。
      陈父陈母回了余塘,让小情侣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王恕需要调理修养,具体多久要看他的恢复情况,陈青果每天监督他吃药,喝水。
      饮食上完全听医生的,让注意什么就注意什么。

      每晚陈青果都要王恕泡脚,她不知从哪弄来的偏方,在水里放了中草药包。
      一段时间下来,他的气色还真有所好转。

      夜深人静时,陈青果躺在王恕的臂弯里,和他一起看电视,享受这一刻的岁月安宁。
      他下个月就要回律所上班了。
      奇迹真的出现了。

      律所对于王恕的回归,给出了极大的反馈,大家都很照顾他,出差的活尽量不按到他头上。
      王恕因为生病断开的事业连接上了。
      陈青果找了个新单位,离他的律所不远,他们一起上下班,有时会买菜回家做饭,有时就直接在外面吃。
      吃完沿着街边走上一会儿,手牵着手,分享彼此工作上的事情,社交圈的趣闻。

      远在国外的夏未未徐子路跟陈青果打视频,气氛都轻松了起来,他们真心地祝福王恕身体健康。

      这天,陈青果拨通妈妈的号码,说她想跟王恕把婚结了。
      陈母没表态。
      “妈,王恕现在能吃能喝,只要注意着点就行,别的都没问题。”陈青果急切地拿出证据证明,“他已经开始接手大案子了。”
      陈母耐心道:“婚姻是人生大事,果果,我建议……”

      “我知道是大事,”陈青果打断,“妈,你把户口本寄给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寂静片刻,传来叹气声。
      “那让我跟你爸说一声。”陈母道,“不过,果果啊,妈想着,你们最好过个几年再结婚。”

      陈青果咬唇:“为什么?”

      陈母说:“依王恕的性子,他大概率是那么打算的,布置婚礼现场的费用对他不是难事,但婚后的生活条件和质量呢?你该给才脱离病情困境的他一个缓冲,准备的时间,这也是他需要的。”

      陈青果没否认,她把家里寄过来的户口本放在抽屉里,和王恕的叠在一起。

      十天半月后,陈青果还是试探了王恕。
      当时王恕在书房整理案件资料,手上动作骤然停滞,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着书桌对面的陈青果:“什么?”
      “结婚啊。”陈青果两条手臂压着桌面,上半身虚趴在上面,“你没想过?”
      王恕的喉头动了动,嗓音有些沙哑:“想过。”

      陈青果等着他的下文,却只等来他一句:“你别在书房陪我,去做你自己的事,我忙完就去找你。”

      结婚这话题,就这么暂时搁置在一边了。

      **
      陈青果去寺庙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他体内的癌不要复发,不要转移。

      佛祖太忙,漏了她。

      王恕没两年就复发了,多残忍的命运。

      在病魔的无情侵蚀下,王恕两边面颊凹陷的阴影一天比一天深刻。
      没多久就找不出一丝一毫年轻俊朗的痕迹。
      再过上两三个月,原来的模样都不太能找得出来。

      注射的止痛药物很快就失效,王恕每天都在承受撕心裂肺的痛,他晚上根本没办法睡觉,哪怕只是睡一小会都是奢望。

      陈青果从主治医生那边回病房,她在门口停留好一会才扭开门锁进去,病房拉着厚窗帘,看不清床上人的轮廓,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
      犹如干瘪的气球,枯掉的树枝。
      死气浓得让人心慌窒息。

      陈青果好怕王恕不想她看到自己被病魔啃噬的躯体,哪天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她深深呼气,深深吸气,用力掐手心让自己从眼前这副被死亡笼罩的景象中平复。

      “王恕。”她走到床边,轻声喊着。

      “嗯。”王恕萎靡地耷拉着眼皮,给了一声回应,他看起来虚弱得厉害。

      陈青果抚摸他的眉眼:“二次手术的时间医生跟我说了,定下来了已经,你一定要好好治疗。”
      王恕不说话。
      陈青果几乎偏执地大叫:“听到没有?”
      王恕的眼睫微颤,眼底渐渐赤红。

      陈青果死死攥着他干瘦冰凉的手,嗓子里吐出的字音抖得不成样:“你必须活着,我没喜欢过其他人,王恕,你要对我负责,负一辈子的责,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见王恕一直不给承诺,陈青果:“你不是怕我忘了你吗,你不听我的,我就把你忘了,忘得干干净净,当你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

      明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王恕憔悴的面部依旧开始扭曲,呼吸也变得困难。

      陈青果抚着他心口:“你不想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吗,等你做完二次手术,我们马上就结婚,我们在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举办婚礼……那里的天空很蓝,云很白,到处都是花香……你给我带戒指……我给你誓言……我们还会有小孩,可能是小版的你,也可能是小版的我,叫我妈妈,叫你爸爸。”
      “我们周末带孩子去公园玩,去商场逛,去吃好吃的……”
      “每年还制定最少一次全家旅游计划,把国内的美景都看个遍。”

      人活着要有盼头,她给他盼头。

      陈青果狠狠咬了咬王恕的指尖:“你看,未来是很美好的,你不要吗?”
      想要的吧,想要就活下去。

      王恕迎上她眼里令人心悸的哀求,一点点弯起病白的唇,温柔地对她微笑:“我要,我会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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