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他追着给我续命》沧海浮浮

18、第 18 章

　　穿着绿色军大衣的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微微起身用干净的抹布擦洗着光洁如新的挡风玻璃，系着红色围巾穿着粉红色带花小夹袄的售票员笑盈盈地站在车门口，一手捏着垂落在胸前的麻花辫，一手清点着上车的乘客。

　　车里的少年们随性自在的坐着，或是站着攀附在座椅靠背上，大笑着与前后座的朋友们打闹着；车外面的少年们你推我搡，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仿佛有着永远也释放不完的青春活力，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嬉闹着，在不小心碰到年轻的售票员小姐姐的时候，还会忍不住羞红了脸颊，在小姐姐娇嗔的责怪声中逃也似的跑到后排的空座位上，再转身冲着背对着他们的小姐姐做一个可爱的鬼脸，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苏茴看着少年们一个个鱼贯而入，欢快的跳到大巴车上，一股巨大的冲动让他想要上前去抓住他们，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们之间的距离都是只差那么一点儿......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第十三名少年走进车内，不同于之前，少年在车门前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他转身扶着车门，又惊又喜的大笑着，向着车外面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招呼来人上车一样。

　　苏茴艰难的转身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一阵蓦然升起的白色雾气遮挡住他的视线，他依稀看到一道瘦削高挑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跑过，就连卷起的冷风拂过面颊的微凉触感都那么的真实可感，少年快速的钻进车厢内，伴随着车门的关闭，9233缓缓地启动，慢慢地消失在这片雾气中。

　　就在苏茴遗憾失落的时候，一道阴翳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苏茴似有所感，猛地抬头，他清楚的看到在那辆逐渐远去的大巴车上，一个清瘦单薄的少年睁着血红的眼睛正趴在后车窗玻璃上死死地盯着他，脸上带着邪异的笑容。

　　“醒过来！”

　　就在苏茴沉溺于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的时候，一道清冷疏离又熟悉的嗓音穿透雾气直达他的耳际。

　　苏茴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此刻他正在站在紧邻崖壁的9233号大巴车面前，往前一步就是百米深渊。

　　寒风吹起他细软的发丝，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从脚底板升起，直窜头顶。

　　“是全哥，二十年前他就在9233号大巴车上！”苏茴看着身旁的破旧腐朽的9233号大巴车说道。

　　此时，同行的陈世怀他们也都清醒了过来，还没搞清楚刚才失常的原因就听到了这爆炸性的言论，让本就迷迷糊糊的脑袋感觉更不够用了。

　　“不可能，当年全哥被锁在房间里，不可能会出现在大巴车上。”全大爷摇摇头，一脸肯定的说道。

　　“或许是你看错了？”陈世怀不确定的说道。

　　其实刚才他在迷雾中也看到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他背上似乎趴着个人，这个恐怖的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陈世怀给压了下去，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这不可能！

　　只是陈世怀不知道的是叶流苏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在迷雾出现的那一刻就直接晕了过去，到现在还趴在他的背上睡得正香。

　　“你看到的那人不是全哥，是引路鬼。”关尽九走了过来。

　　苏茴注意到他的鞋子上沾了一些新鲜的青草汁液，这是之前没有的。

　　“你不是说引路鬼不屑于伪装成别人的样子吗？”苏茴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不理解它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利益足够大的话，偶尔做一次违背自身意愿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关尽九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屑。

　　苏茴愣了一下，他感觉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变化，连忙开口提醒道：“大家小心点，这里不太对劲儿。”

　　关尽九看向苏茴，眼神中带着欣赏，他微微一笑，对着破旧的大巴车语气轻蔑的说道：“都已经暴露了还不出来？你有时间耗着，我可没耐心等着！”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掠过山峦发出的呜呜声。

　　“这么多年隐迹消声，你们怕是都忘了我的一贯作风了。”关尽九微微颔首，自嘲一笑。

　　关尽九话音未落，原本滚落在石板上锈迹斑斑的车灯突然毫无预兆的亮了起来，一道清瘦的人影逆光而来，在白色雾气中越来越清晰，他的手中握着一串闪烁着莹白色光芒的手串。

　　“装模做样！”关尽九冷嗤一声。

　　随着来人越走越近，苏茴的神情也变得越发的凝重了起来，虽然样貌不同，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他的迷雾幻境中看到的那人。

　　“关先生。”引路鬼也微微低头问候。

　　“怪不得你见到我也有恃无恐，原来传闻不假，你已经脱离人鬼两道，就要成为这里的山神了。”关尽九冷笑道。

　　引路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是献祭二十年前那十三名孩子的年轻的生命得来的山神之位吗？”苏茴咬牙问道。

　　引路鬼闻声看向苏茴，见他依然神智清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是了然。

　　“这是他们的使命，我帮助他们脱离六道轮回之苦，成为这座山的灵体，他们应该感谢我！”引路鬼握紧了手中的手串，大言不惭的说道。

　　“那你可问过他们是否愿意？”苏茴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人是愚昧的，与其庸庸碌碌的过完这毫无意义的一生，不如用余生献祭，与山川共存！”引路鬼一脸自负的说道。

　　“能把自私自利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恐怕你还是独一份！”苏茴都要被他那不要脸的行为给气笑了。

　　“无知的蠢货，你以为有了关先生的庇佑，就能苟且偷生，论断我的对错了吗？不自量力！”引路鬼彻底被激怒了，空洞悠远的怒声在山谷中回荡，彷佛真如天神之音一般。

　　“不自量力？”关尽九一脸玩味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苏茴留意到山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大有往山顶聚集的势头，他转头看向关尽九低声问道：“怎么办？这里的雾气好像都在向我们围拢过来。”

　　“你说他能成为山神吗？”关尽九不急不躁，慢悠悠的问道。

　　“什么意思？他现在还不是山神？”苏茴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手串，头珠那里的位置还空缺着一颗。”关尽九嘴角微微勾起。

　　“那是留给第十四名孩子，也就是全哥的位置？”苏茴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如全大娘所说的那死去的十三名孩子的鬼魂要向全哥复仇，从始至终都是引路鬼在背后作乱，他想要成为四明山真正的山神，这才想法设法的要勾走全哥的魂魄，反而是那十三个孩子的鬼魂一直在保护着全哥。”

　　关尽九点点头。

　　“全哥没有错，孩子们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利欲熏心该死的引路鬼！”苏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你想帮他们？”关尽九问道。

　　苏茴用力的点了点头，他想让那十三名孩子的灵魂得到解脱，他想让全哥活着，替他那十三名同学过好这一生：“你有办法吗？”

　　关尽九沉吟片刻：“有点儿麻烦。”

　　毕竟它没有成为真正的山神，也是一个半神之体。

　　“我能做什么？”苏茴语气坚定地问道。

　　“我饿了！”关尽九说道。

　　听着这风牛马不相及的回答，苏茴急了：“先解决掉这个假山神，再回去给你做饭。”

　　关尽九黑漆漆的眸子微微一亮：“我要吃牛肉卷饼。”

　　“好好好，都依你！”苏茴看着眼前浓的化不开的雾气，焦急地说道。

　　引路鬼站在一旁，此刻的它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一般被无视在外，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好，现在闭上眼睛......”

　　苏茴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捂着自己的双眼，他的意识在消失之前，依稀看到一片黑黢黢的雾遮天蔽日奔涌而来，一点点吞噬着白雾......

　　等苏茴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们一行人也不知何时被挪到了停在山脚下的皮卡车内。

　　全大爷和陈世怀毫无形象的歪倒在后排，他则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位子上。

　　关尽九站在车外面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苏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再次看向四明山，周遭的雾气早已经散尽，满月高悬，倾泻一片银光，山顶上依稀看到一群孩子在那里奔跑打闹，嬉笑的声音传遍了整座山谷。

　　“叩叩叩！”

　　一阵敲击车窗玻璃的清脆声音传来，打断了苏茴的凝思，他抬起头看向关尽九：“都解决了吗？”

　　关尽九点点头，打开车门，就要坐到驾驶座上。

　　“你会开车？”苏茴一脸惊讶的问道。

　　“我还有驾驶证，你要看吗？”关尽九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机动车驾驶证递给苏茴。

　　苏茴接过看了看，和普通的驾驶证没有什么区别，翻开之后，一张白底的一寸照片映入眼帘。

　　“和本人有什么不同吗？”关尽九见苏茴看得出神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苏茴微微红了脸颊，总不能说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看呆了。

　　“原来你是在杭市考的驾照。”苏茴转移话题。

　　关尽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有可能我们在杭市的时候擦肩而过也说不定。”苏茴合上驾驶证，不经意的说道。

　　“有过一次。”关尽九认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