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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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下行走，其实是负责一应宗门对外事务的负责人，主要职责有三个。
第一，为宗门奔走各处，探听消息，是为探虚觅实。
第二，以自身实力维护宗门声威，为宗门扬名。
第三，代表宗门与其他宗派交流，无论交友结敌，都要先由天下行走做出判断，之后再上报宗门，由门主或副门主定夺。
总的来说，天下行走相当于一个宗派的门面，权力很大，几乎仅次于副门主，并且实力极强。
天玑门上代天下行走是秦玥，在因魔族邪法陷入癫狂，身心崩溃之前，他是公认的同辈第一人，与他的父亲秦羽歌并称正道双擘，斩灭妖魔无数，至今仍是妖魔两族噩梦一般的存在。
越雪生虽然实力强劲，但距离秦玥，依旧差了很远的距离。天玑门如今的名声，也因此远不如秦玥在时那么强盛。
但这不是越雪生的错，不是天玑门任何人的错。
整理完思绪，坐在窗边的秦福缓缓抬起以手托着的头，目光向外眺望，夜色如墨，倾斜入户，但在天地交界处，还有一线鱼肚白没有被夜幕吞噬。
秦福点起桌上的烛灯，手指拂过腰间的百宝袋，尘雅阁主赠予他的索道境短剑顿时出现在掌上。
短剑收在古朴的剑鞘里，虽然是木制，却隐隐泛着美玉光泽。
他握住剑柄一抽，利刃出鞘，寒芒璀璨一瞬，又如雨落尽，只余三寸长的刃锋，银蓝色，仿佛冰雪雕琢而成。
五行剑谱的十二招剑式对佩剑没有要求，长剑能用，短剑亦可。
用不同的佩剑，相同的招式也可以发挥出不同的威力，这在对战中，可以作为一张克敌制胜的底牌。
“酒师姐说临出发前会送我一柄长剑，外出与妖魔交手我就用她送的长剑，而这把短剑……”
秦福低声说着，缓缓收剑回鞘，把短剑藏入袖口。
“就用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吧。”
正思索着，秦福忽然听到了低一阵高一阵的敲门声，这个力度，这个手法，不用猜也知道来者是谁。
秦福翻了个白眼，起身过去开门，果然看到白尺呲溜一下钻了进来，还是从他胳肢窝底下蹿过去的。
他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总是在宵禁的时候来找我？作死有瘾吗？”
以前不清楚秦玥的实力如何，秦福对宵禁的态度也不太在意。
但沈酒那样深不可测的强者都自言不是秦玥的对手，他的可怕之处一下就清晰起来了，对于宵禁，秦福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白尺拍拍肩头的露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没事，咱俩房间离得近，两三步路而已，没关系的。”
说着，他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说这些了，我今晚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想请你……不，求你成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福关上门，神色淡淡，“你想跟我一起离开宗门，前往吞噬了你亲人的那处妖域，对吗？”
天玑门内门外门弟子众多，加上不重礼法，所以即使是门主亲传弟子入门也不会办什么仪式，最多记名悬牌，让其他弟子知晓内门又多了一个成员。
白尺正是因此得知秦福成为内门弟子的消息，也由此判断出秦福马上要外出完成内门任务，这才急急地跑过来。
心思被一语道破，白尺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坚毅：“是！你明白的，不管我的亲人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这一趟我都必定要走！”
秦福迎上他的视线，恍惚间从他眼中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个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连一声悲鸣也无法发出的自己。
但他又比那个自己勇敢坚韧，坚定到让人不忍拒绝。
秦福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此回我并非独行，而是要跟着越师哥行事，无法决定往哪处去。”
“没关系，只要你能带我离开宗门就好。”白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种田人不得允许，不能擅自离宗。我不求你陪我到妖域找人，只求你能把我带出去。”
秦福沉默片刻，问：“你现在的实力如何？”
“也是巧了，我昨晚刚刚突破到索道境一品。”白尺咧嘴一笑，没有多少得意，只看得见庆幸，“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轻易把自己搭进去的。”
“好吧，明天我再跟酒师姐和越师哥提这件事。”秦福摆摆手，并未继续劝说，有些人是劝不动的，“不过是否答应，全看他们的意思。”
“我明白，多谢你了。”
白尺高兴地跳起身，用力在他肩上锤了一拳。
“好兄弟，够义气！明天中午我给你做榴莲麻辣鳖汤好好补补身体！”
“……我求你收手！我求求你！”
笑闹片刻之后，秦福连踢带踹地把白尺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回个头的功夫，刚才还空无一物的窗台上便又多了一枝花。
还是红梅，沾着夜间的露水，飘来阵阵幽香。
秦福看着那枝花，感觉心头梗着的半口气放了下来。
从最初的警惕忧虑，到现在习惯了每天收一枝花，哪天若是没了，或者像今天这样比平常迟了点，他反而有点无所适从。
“人呐，”秦福拿起红梅，在指尖随意一转，用自嘲的语气笑道：“真是古怪的生灵。”
……
今天是越雪生定下的离宗的日子，刚一天亮，他便站在宗门口，白衣轻纱，斗笠遮面，身姿出尘超然，似一剪精心裁切雕琢的月光。
丹桂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台阶上，背着手左顾右盼，大眼睛里满是新奇之色。她依旧穿着形制繁丽的长裙，只是把腰间华美繁复的琳琅配饰换成了一把硕大的唢呐，唢呐金光闪闪，无鸣而声，彰显着强烈的存在感。
秦福换上天玑门内门弟子服饰，蓝色长衫剪裁合帖，将他从种田人灰头土脸的风格里雕琢出来，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如沐阳的青松，傲雪的寒梅。
他从阴影处走来，面容由暗入明，逐渐映照出长眉凤目，雪肤红唇，无一处不精致俊丽，几乎称得上完美无瑕。
丹桂看着他，眼睛渐渐睁大，又是惊艳又是诧异，叉着腰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越雪生微一颔首，像是赞同一般，随即回身向秦福伸出右手，轻轻招呼道：“走吧，该出发了。”
秦福点点头，又左看右看，却怎么都找不到说好了与他在门口会合的白尺的身影。
前两天他把白尺的情况告知了越雪生，越雪生也同意他带白尺暂离天玑门。
丹桂跳下台阶，围着秦福转了一圈，笑吟吟道：“别找了，你那位伙伴提前半个时辰便已出发。他看上去很着急，守门的弟子不忍心阻拦他。”
“那家伙……”
秦福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向越雪生：“那越师哥，丹桂师姐，我们走吧。”
丹桂眨眨眼，伸手飞快而轻地扯了一下他的马尾，然后掉头就跑：“好耶！出发咯！”
“……”
秦福摸了摸头发，诧异半晌，才在越雪生歉然的注视中回过神来。
他张了张嘴，犹豫道：“丹桂师姐一直这样……”
不等他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前方那跳脱的少女，越雪生便已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轻叹道：“是啊，她一直这样。”
任何形容词都是多余且不够准确的，一直这样四个字用来形容她，足矣。
秦福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越雪生看他一眼，眼底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天玑门位于荒墟天葬地，地广人稀，鸟不拉屎。
秦福和丹桂乘坐越雪生的飞行法器鸿鹄舟向北而行，一路穿过数座雪山，一片大漠沙海，半日之后停在沙漠边沿，北面金沙漫天，往南则是宁静祥和的绿土。
秦福走到鸿鹄舟边缘，扶着栏杆看向下方，只见一座座村镇落于山水竹林间，星罗棋布，袅袅炊烟带起人间烟火气，美不胜收。
若不是大漠就在前方，他会以为他们来到了南方水乡。
“好奇妙的景色！”秦福忍不住惊叹道。
两世为人，他都被囿于寥寥几处所在，从未看过这样独特而壮阔的风景。
越雪生翻过一页书册，正想解释，丹桂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朝栏杆上一倚，率先道：“这里是这一代世俗王朝——乾朝的边境，那些小镇和村落都排布着重兵，专门抵御大漠里不时出来侵扰民众的妖魔。看似美丽，实则危机重重。”
秦福记下这条信息，又问：“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
“不是，咱们还要往北再走一段路，一小段路，到环境更险恶的位置去。”丹桂笑眯眯地说完，冷不丁从腰间扯下了那把大得吓人的唢呐。
秦福身体后倾，一种说不出的恶寒感让他脊背发凉：“呃……我、我知道了，不过师姐你这是要……”
他知道丹桂是个乐修，也知道丹桂为了追求攻击力，从古琴转修了唢呐。
但他闹不明白丹桂这时候掏出唢呐是想干什么，总不能是心血来潮，想给底下的百姓们来一段《百鸟朝凤》？
“我第一次出门，心潮澎湃，忽然想借乐抒情一番。”
丹桂摇头晃脑地说着，把唢呐凑到了嘴边：“小师弟，你有想听的曲目吗？”
“我……”
秦福嘴角微微抽动，不由自主地瞥向越雪生，目光中充满了求助意味。
然而他看到的是越雪生轻车熟路掏出了两个耳塞堵住自己耳朵的场景。
“……”
还未回过神来，秦福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浑厚绵实，极具穿透力的乐曲。
秦福：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丹桂师姐可以用唢呐吹出《二泉映月》，还吹得如此情绪高昂意志亢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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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十三、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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