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339爱情传奇》竹之桃

26、4.1离别

　　分离。
　　天若有情天亦老。
　　时间从不为谁停留，按部就班地走到2003年4月1日，让无数人痛心的离别还是来了。

　　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在《风继续吹：张国荣全传》里写得较详细：

　　上午10点，张国荣给莫华炳打电话，约他一起吃中午饭。莫华炳是张国荣的设计师朋友，两个人约定了下午1点在铜锣湾的Fusion餐厅见面，这家餐厅离莫华炳的办公地点不远。下午，莫华炳准时来到餐厅，张国荣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那天他穿深灰色T恤，外套一件浅灰色西服，看到莫华炳过去，还满怀关心地责备他出门怎么不戴口罩。那一年SARS病毒横行，口罩也是人手一个的。随后，两个人点了餐，边吃边聊。张国荣吃了一份意大利面，看起来胃口还不错的样子。餐厅里有人认出了他，他微笑着点头致意，他总是这样绅士般温柔体贴。

　　据莫华炳的说法，见面时，张国荣的手一直在抖，谈话的时候也多有消极。他说早上开车出来，觉得自己好辛苦，想开快车撞了算了，但是想到已经约好一起吃午饭，就赶来赴约了。莫华炳当时有点心惊，以为是个玩笑，于是便岔开话题，笑骂他“真傻，不要说这些”。

　　其实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谈论死亡，张国荣过去就曾问过他：“如果你病得很严重，没有药医，你将会怎么解决呢？”
　　当时莫华炳就笑答说吃安眠药，因为吃安眠药家人找到了还有得救。
　　毕竟这种问话一般人听起来也不会当真，所以他答得也很随意。
　　张国荣却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你错了，要死，最直接是跳楼。”

　　莫华炳听了连连摇头：“我和你都这么爱美，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就像鸡蛋一样掉地上，万一不小心再砸到别人……我们这么爱美，还是睡床上吧，还有人来救，跳下来一片血肉可怎么办？”
　　这件事虽然像玩笑一样说过就过去了，但是莫华炳还是感受到了张国荣内心的低落，于是经常和他联系，希望能多多开解他。这次见面张国荣又提起后，莫华炳心中有些不安，于是主动说要陪他去美国看医生，还说美国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张国荣回答：“现在是SARS高峰期，哪里都不能去的。”

　　两个人聊过之后，张国荣便开车送莫华炳回公司，一路都很顺利，但是下车的时候，张国荣突然说：“你不用再打电话给我。”
　　这让莫华炳有点奇怪，他还是笑着回答说：“我才刚刚见完你，没必要打电话给你。”
　　两个人分开后，莫华炳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给张国荣的大姐张绿萍打电话说明情况，大姐是6点多给他回电话的：“他在中环那边逛街呢，可能要买夏天衣服。我约他喝咖啡，他也说不用了，已经和陈淑芬约好见面了。”

　　莫华炳总算是安心了，可惜两个人都不知道，张国荣心意已决，只是在安抚他们。陈淑芬是下午给张国荣打电话的，起初他并没有接，于是她便留言：“Leslie，待会儿有空打给我。”陈淑芬的电话响了，是张国荣打过来的。陈淑芬问他在哪，张国荣回答说在中环逛街，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多数时候都是陈淑芬在问，张国荣在答，最后在陈淑芬的坚持下，两个人约好在文华酒店见面。

　　陈淑芬上了一辆计程车去酒店，路上一直心神不宁地想着刚才的对话。因为张国荣说他在逛街，理由是“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看清楚香港”。陈淑芬一到酒店就开始找人，四处都没有看见张国荣，酒店服务员也说没看到他。陈淑芬抓起电话就按了重拨键，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感觉松了一口气，忙问他在什么位置呢，张国荣让她先喝茶，他随后就到，声音平静得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冷了些。

　　陈淑芬在酒店的咖啡厅等了40分钟，才再次接到张国荣的来电：“你5分钟之后在酒店门口等我，在正门，然后我就会来了。”随后电话就挂了。于是，陈淑芬结账出门，此时已经快到6点半了，她便在门外等着。天空飘着细雨，街上行人不多，城市一片灰蒙蒙的。

　　晚上6:41，“砰”！
　　陈淑芬听到一声巨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的酒店门口护栏处，一个黑影倒在地上，连护栏都被砸断了。起初陈淑芬以为是交通事故，因为旁边刚好有一辆巴士，她还让酒店服务员赶快叫救护车。但是随后她给张国荣打电话就没人接了，她的耳边忽然响起张国荣说的那句“然后我就会来了”……

　　天皇巨星，艺术天才张国荣，再也受不了抑郁症的折磨，在2003年愚人节，从文华酒店24楼纵身一跃。

　　陈淑芬根据他的指示，来到门口，正好看到他跳下来，被病魔折磨得瘦弱的身躯硬是把酒店门口的铁栏砸弯。

　　陈淑芬的震惊和悲痛可想而知，她用自己的外套遮掩住张国荣，没有任何人可以突破她的防线拍到张国荣的样子。直到救护车的到来，她都强忍自己面对张国荣离去的悲痛，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一次保护他的体面。期间还有媒体想出一亿想要拍得张国荣的照片，都被她拒绝了。她做到了张国荣希望她做的事。

　　到医院后，抢救无效，宣判死亡，终年46岁。当粉丝们在各种平台上听到或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都以为是愚人节的恶作剧，甚至还有人破口大骂，认定这是假的，这是对张国荣哥哥的不尊重。但这令人心碎的消息，是事实。粉丝纷纷表示难以置信，心痛万分。素昧平生的粉丝尚且如此，很难想象，这个消息传到唐鹤德耳中时，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关于张国荣的死，谣言四起。不仅在香港，甚至在日本都被媒体制造了不少流言蜚语。不少狗仔说张国荣是因为与唐鹤德两人感情破裂，才悲痛离世。这让本就伤心欲绝的唐鹤德更加无力。
　　所有的谣言，直戳唐鹤德的心。

　　4月2日凌晨，在张国荣走后几个小时，尚在悲痛中的唐鹤德不得不强忍悲痛，出面澄清漫天乱飞的谣言。

　　走到门口面对媒体时，唐鹤德满脸泪痕。他爱上张国荣，陪他从被经纪人骗钱事业不顺到成为红遍亚洲的天皇巨星，从不吝啬付出，两人爱情长跑二十年，感情没有变过。期间，唐鹤德收起自身锋芒，从未在媒体面前有过一言一语。他总在张国荣背后，照顾他，陪伴他，两人一起守护这份爱情。现在，张国荣走了。瞬间谣言乱喷，如同一把把利箭，不断攻击他们的爱情。唐鹤德被迫从背后走到台前，独自面对镜头。

　　曾经，被无良媒体攻击造谣说他吃软饭踩低他自尊，他从来没有发过声。但这次，他站到镜头前，即使内心破碎，也坚定地与恶意凝视他的镜头进行首次交锋。

　　他声音悲痛，但语气平稳，极好的教养支撑着他，即使伤心欲绝、悲痛万分，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维护这份爱情的体面。他本不屑于和媒体澄清，如果是为了他自己，他不会搭理这些怼到门口的媒体。但为了张国荣，为了这份爱情的声誉，他选择澄清。

　　他穿着白色浴袍，面对门外的记者们。伤心欲绝几乎消耗光他的精力，此刻强撑着出现在镜头下，身心俱疲，他没有力气说第二遍，必须一次性把情变的谣言澄清。

　　面对痛恨的无良媒体，他只能强压悲痛，直接说：“我和哥哥的感情没有变过，他绝对不是因为感情问题，我们的感情完全没问题。你们之前说的第三者，或者，好像，我的司机开车来接我，你们就说他是我的男朋友之类的话，这种完全是失实报道。这是不对的，并没有这样的事情。至于说Kenneth和哥哥，你们说Kenneth和哥哥不止是宾主关系，其实真的是宾主关系这么简单。我们一直有聊天，聊很久了，聊事业，比如，拍戏有时候不开心，遇到些困难。另外，做事的步骤太心急，比如做导演不是很成功。其实，我们一直都花好多时间陪他，也有陪他看医生。”

　　他只是个素人，原本不需要回应。可是，无良媒体的不实报道实在不堪入目，他们步步紧逼，唐鹤德就连痛失爱人后独自悲伤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有记者发问：“你这一刻是不是还很爱哥哥？”
　　听到这个问题，唐鹤德立刻反问道：“这一刻？！为什么只是这一刻啊？！”语气稍快了点，夹杂着溢出的一丝激动和些许愤怒。随即他语气恢复，继续说，“你们这些传媒，有时候真的……比如说他同助理的这件事，你们一直说他和助理有点暧昧关系，还有给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司机，你们找人拍张照就编出个故事。其实很多事都是无中生有，对当事人真的是很不公道。”

　　唐鹤德一开始主动澄清的时候，只是说真相，并没有对记者的批评。但此时，他虽然无力，却一点也不软弱，回应直接撕破对方的伪装，把对方虚伪的一面露出来。可见，记者提问的那句话确实激怒了他，虽然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情绪波动，但他终于还是说出了他俩被不公道地对待，并批评了传媒的无耻行为。对于一向得体的唐鹤德来说，这已经是很激动的表现。

　　随后，记者又问张国荣有什么心愿未了。
　　说回张国荣，唐鹤德又尽力把自己的语气控制在平和范围内，回答道：“他一直想做一个……他觉得自己有才华可以做一个好导演，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但这方面对他有些许困扰。就因为这样，令他在其他方面有问题出现。因为哥哥是一个比较在意工作上的事情的人，非常非常在意。比如，去年3月他要开戏的时候，他不舒服，导致很多事情困扰他。胃不舒服、声不舒服、心脏不舒服，看了很多医生，导致搞不成那部电影，这样他开始有一些沮丧。”最后不忘强调，“我希望（这次讲的）你们登出来的东西，是对哥哥好的。”他对媒体虽然充满防备，但还是不得不跟媒体沟通，因为他没有别的发声渠道。

　　他和他都尽力了，看了中医，看了西医，药也吃过，针也打过，迷.信也搞过了，拜神求佛驱邪，外出散心，都做了，但他还是走了。张国荣也很不想走，他也很舍不得，他在遗书里痛苦问天：“为何我会得抑郁症？”

　　对于张国荣的离开，唐鹤德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却也是最没有伤心空间的人。病魔夺走了他最深爱的人，但他没法好好宣泄自己的悲伤，有太多事逼着他收住情绪，去一件件处理。

　　然而唐鹤德这番真诚的言论，并没有让媒体停止对情变传闻的猜测。为了钱，无良媒体无视唐鹤德的痛苦，继续吃人血馒头，谣言不仅没有停止，而且越演越烈。潘多拉的魔盒将媒体底线啃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