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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热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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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是张国荣艺术生涯中极其浓墨重彩的一年!因为这一年,他带给了我们一场前所未有、激情四射的视觉盛宴——“热·情”演唱会,这是一场被央视高度赞扬艺术高度的表演。
高晓松曾经评论过:“像张国荣这样的人,已经做到了大满贯,只要他一出现,就没有失败过,只要他出现,就永远在第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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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在演艺事业上的成就,和他精神层面的深度思考脱不了关系。尤其是他遇到一份纯粹美好的爱情,却不被主流认可,遭遇各种不公平对待后,他开始更深入地思考大众的固有印象,以及集体意识中不合理的方面。他的敏锐,让他很快发现一些大众盲区。
有些人说他是有意去标新立异,但并非如此。
当他的思想提升了之后,加上他高明的艺术感知力和表达力,就到了不管怎么表达都很容易成为艺术的境界。他对于性别的一些思考更加深入,因为他的生活给予了他这方面的矛盾,让他深入思考,思考过后,他自然而然就会去表达这些。所以,张国荣不是为了艺术而艺术,他只是想要活出自己,我就是我!当他表达时,他的举手投足都是特别优雅,为什么优雅?因为他的境界,他看问题的角度,他的自我的力量跟着强大起来了。能坚定地做自己的人,当然优雅。他并非标新立异,更不是离经叛道,他只是境界上去了,就回不到之前的样子罢了,随心一表达,就是艺术。
他对性别的思考,也是一脉相承的。早年表演过鸳鸯舞王,就比其他人进行此类表演更吸引人。对性别的深度思考,成了他97以后最核心的艺术主题。97的《红》被某些卫道士贬低,再加上被墨镜王利用拍出非他所想的《春光乍泄》而招致的羞辱,全都与性别有关。
在98年6月份,他在关锦鹏导演的纪录片《男生女相:中国电影之性别》中,坦然表达过自己对性别的看法。在这方面,他心里有很强的表达欲。可惜,香港娱乐圈没有那么深厚的文化底蕴理解他。
从加拿大再回香港后,他对香港归属感更加强烈。即使他的艺术高度在内地很受认可,但他对香港的感情很复杂,香港人民看着他的事业一步步成长,香港人民口耳相传张国荣也要熬八年,他在演艺事业上的成长是香港这个地方给予的,他是香港的孩子,香港人民的目光就像是他抽象的父母。他小时候缺失的父母之爱,早已悄然转移到香港这片土地上。他很需要香港这个地方对他的认同。这股强烈的感情,催生他强烈的表达欲,这是后来“热情·演唱会”能达到如此高度的条件之一。
这一年,张国荣的大姐张绿萍也向外界透露,张国荣和唐鹤德关系很好,她说:“唐先生人很好,非常疼Leslie(张国荣),两个人相处起来,好像哥哥疼爱弟弟一般。唐先生常到家中作客,和家人都非常熟,家人也都很欣赏唐先生。我已经把他 (唐先生) 当做是一家人了。”
可以说,此时的张国荣,家庭和事业都美好得让人羡慕。
唐鹤德大多数时候在张国荣的身后,外界对他的了解不多。不过,活泼机灵的张国荣喜欢的人,自然也不是个木头。2月16日晚11点,张国荣与一众好友在丽晶酒店为苏施黄庆生倒数。苏施黄原本打算当年生日戒烟,临到头又舍不得。近17日零时,坐在她身边的张国荣突然抢过她的烟头往烟灰缸按熄,大声说:“Happy Birthday!”随后大家抢过烟包,每人签了名,给苏施黄作生日礼物。由此,苏施黄成功戒烟。烟包上的签名,可以看出唐鹤德的笔画最多,他没有选择签英文字,而是一笔一划写了中文。据说,对于自己的签字笔画多这件事,他曾笑言:“要早知道需要签名,就让妈妈给我取名‘唐一一’。”可见,唐鹤德不仅斯文、优雅、得体,而且风趣幽默。得到这么优质的伴侣相陪,难怪张国荣离不开他。
这一年,张国荣的音乐事业再攀高峰。夏天发行的专辑《大热》,封面是似火的大红色,年近44岁的歌坛天王巨星仰头向上望。
这张专辑的每一首歌,听起来都像是经过细细打磨的精品,但实际上这张专辑的制作时间并不长,要赶在演唱会之前上市。这更说明了,张国荣的艺术水准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是他平日里对细节几近完美的追求所沉淀下来的功力,在必要时就能做到不急不缓、举重若轻。
在《大热》里,出圈度最高的是他的代表作《我》,至今还是很多人喜欢翻唱的经典曲目。
制作时,林夕问他:“那你对这首歌,有什么要求呢?”
张国荣写下了一句话,“I am what I am.”对林夕说,自己的要求就是这句话。
张国荣本人的作曲,林夕填词。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我就是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他确实很不一样,具有艺术家的敏感,又能在娱乐圈中坚持住自我,很好地保留了这份敏感,成了不一样的烟火。正如上一章所说,身处对他有两种极端需求的环境下,他始终不肯对不良媒体妥协,在行业内,他是如此独特,孤独又自我地走在通往艺术高度的路上。虽然有唐鹤德的贴心陪伴,但艺术舞台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相应的,也要承受艺术高度给他带来的好与坏。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得,赤裸裸。”
这份孤独,不全是因为他的艺术敏感而感知,而是娱乐圈基因里就刻着的矛盾,注定让每一个在艺术高度上处于顶峰的人无法对他人言喻。正如后辈所写: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
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要我阳光,还要我风情不摇晃
愿我如烟,还愿我曼丽又懒倦
看我痴狂,还看我风趣又端庄
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只有同处于顶峰的人才能感同身受这种矛盾拉扯。纵观娱乐圈几十年,像这样在视觉、听觉艺术审美上达到如此顶峰的亚洲人物很少,更别想在同一时间段里出现两个。所以,在同一时空下,这些人注定孤独。据说当年麦当娜看了《霸王别姬》,曾经给张国荣写过信,表达了要见面交流的想法,可惜两个在唱歌和演戏方面都做到了极致的艺术家,后来没有机会见面,也没有机缘成为朋友。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不符合主流的看法又如何呢?高超的艺术家本就要超越大众的水平,否则,怎么成为艺术?
他没有退缩,他依旧要表达,他的理念即将在“热·情”演唱会尽情绽放。
7月31日,张国荣一连13场的“热·情”演唱会在香港红磡体育场开唱,完美地展开了一场“从天使到恶魔”的魔幻旅程。这场演唱会无论是设计理念、服装造型,还是舞台魅力,都是他演艺生涯中最极致的巅峰,迄今仍是华人歌手的里程碑,被《Time Magazine》评价为“Top In Passion and Fashion”!
央视对“热·情”演唱会也是不吝赞美之词,认为它从表演形态、艺术理念、服装道具、观众反响等等方面都代表着中国演唱会的最高水准,至今无人超越。确实,时隔二十三年,我们再看这场演唱会,不仅不觉得过时,甚至还依旧觉得前卫,还是最时髦、最优雅、最绚丽、最嗨的演唱会,理念、服装,演绎、表达都不过时。有人说,不是他站错了舞台,是一些观众没有跟上他的步伐。
这么一场用心的艺术表演,却在第一场就遭到恶意。有不良记者故意趴低,就为了拍到所谓“走光照”,正常的欣赏表演的角度根本不会看到走光。不良记者如此恶意、如此故意才拍到“走光照”,不以为耻,还如获至宝,立刻就登上了报纸,并且把前一晚震撼的艺术表演歪曲诋毁。8月1日,“热·情”演唱会举办第二场,张国荣被不良媒体中伤,Encore时再度唱出代表心路历程的《我》,一时感触,泣不成声,现场观众不断大喊“我地支持你”。为防走光,他从自己的家中搬来平时打麻将坐的矮凳上台。本来应该专心做好演出的艺术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和不良媒体斗智斗勇。
在那个时候,张国荣对艺术的敏感性是高于圈内很多人的,举个例子,张国荣对《我》这首歌的看法就比陈小宝精准很多,虽然陈小宝是做唱片的高手,当年他还是新人的时候靠着把张国荣挖到新艺宝而在行业里站稳了脚跟,原本也是有点音乐才华在身上的,但是在多年商海浮沉后,他后期对音乐的敏锐度已经大大降低,而是成为了俗气的商人。
而张国荣不一样,他还保留着很强的艺术性,所以他跟陈小宝说:“《我》的国语版歌词比粤语版要好,一定要把国语版捧起来”,他是对的,可惜,陈小宝已经听不懂了。陈小宝只会抱怨国语版不好推,捧的意义不大。他和陈小宝谈音乐的艺术价值,陈小宝不懂了,他已经沦落到只会按计算器了。
现在,时隔二十几年,《我》这首歌确实成了他非常经典的代表作歌曲,国语版也确实比粤语版更有生命力,尤其是国语歌词中的那句“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更是在所有歌词中断层出圈。所以,张国荣对陈小宝提出的这个要求是非常具有前瞻性的。可惜,商人陈小宝不懂得珍惜张国荣超越性的宝贵看法,在说起这件事时,言语中更多的是一种觉得这个提议给他找麻烦了之类的不耐烦。多少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了。
说回演唱会,在第四场时,张国荣首次将“现场换装”桥段搬上舞台,观众能目睹Leslie整个换装过程,其一举一动都充满诱惑,引得全场尖叫连连。他更大胆直白地回应媒体:“你地唔好八卦有关我感情事啦!你地问咁多做乜,又唔系同你上床!(你们不要八卦有关我的感情事!你们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和你上床!)”
尽管不好听的声音很大,但张国荣还是尽力做好舞台上的每一个表演。
在第五场演唱会,他将及膝短裙换成了古罗马风格的长裙裤,上装配合黑色透视装。除了照例痛斥毫无操守的香港媒体,还调侃来捧场的艺人。见到刘嘉玲,就说:“刘嘉玲今晚来了,梁朝伟呢?没有来,他可能怕我拉他上台跳tango!哈哈!”
张国荣在红馆演出尾场时,唐鹤德现身,坐在场馆第5排,化身头号Fans在台下支持他,不断挥舞手中的红、绿色荧光棒。头号Fans这个说法,后来唐鹤德在荣迷面前自称过,确实也非他莫属。
张国荣在台上叫观众起身,唐鹤德在台下率先站起来;张国荣在台上问观众是不是很嗨,唐鹤德在台下立刻回答“是”;张国荣再问这个演唱会是不是值得看,唐鹤德再次回应“是”。这一晚,张国荣还多唱了一首这次个唱没唱过的《为你钟情》。
演出结束后,他们在红馆后台举行小型庆功宴,叫来宵夜一起吃。到凌晨一点多,张国荣离开场馆,并和Fans挥手致意,唐鹤德从门口走出来,上了张国荣的黑色平治房车,张国荣也箭步上车,两人同车返回加多利山住所。媒体当年的报道称他们无惧公开二人同居关系,原文是:哥哥与唐生相识三十五年,自八五年起感情愈趋深厚,至今同甘共苦十五年,前晚是首次大方公开同居关系。
然而,从这个时期开始,由于越来越难采访到张国荣,为了博人眼球卖报纸,港媒再次拉低了底线,开始给他俩编造各式各样的新欢,并且在其后的几年越编越离谱。
张国荣跟媒体的关系在这次演唱会后已经彻底到了冰点,他开始无惧媒体怎么写,跟唐鹤德公开一起出入,并不是因为故意特立独行,其实应该是代表着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已经到了新的阶段。回溯一下,通过张国荣97演唱会公开示爱,唐鹤德辞职跟随,张家的公开认可,两人的财产共享,已经是事实婚姻伴侣,而且不是隐婚,是光明正大的事实婚姻关系,除了没有一纸婚书的法律保护之外,他们是非常模范的婚姻伴侣。那越来越放松公开地同进同出有何不可?这和故意特立独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热情·演唱会”不仅在香港大卖,在海外也很火爆。他的表达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一定效果,只可惜,因为这次表达受到的伤害并不能直接被抵消。
8月5日,张国荣“热·情”全球巡回演唱会马来西亚场开票,虽因港媒的失实报导以及大马的保守宗教令“裙装”与“长发”被禁,但三万门票在数小时内几近售罄。12月6-7日,张国荣在日本东京国际Forum举行一连两场“热·情”世界巡回演唱会。在亚洲音乐界享有盛名的谷村新司为一睹好友的风采,专程由北海道赶往东京出席,并在演唱会之后到后台会面。对张国荣此次造型及表演,谷村新司赞口不绝。
张国荣在海外的影响力很大,不仅局限于亚洲,热情在美国也烧得火热。12月22日,张国荣从多伦多前往美国拉斯维加斯,由于歌迷太过热情,他只能留在酒店足不出户。而他在当地的“热·情”演唱会门票,已经从80元美金被炒到240美金。
对艺术的追求,不分国内外。表演形态、服装道具固然总要,不过只是“术”;观众反响更是“外”;而这场演唱会之所以能有饱满的艺术内容,其实最重要在于它有着比较深刻的艺术理念,这才是“道”,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
术属于技巧的范畴,精通术者,虽然有时也可以在某首歌曲某段表演上打动听众观众,但往往需要一些天时地利人和的加持,而且欣赏者更多时候,关注点还是在他们精湛的技巧上,他们的表演是可以被学习和复制的,这样的表演者,可以称之为匠;
道是直指人心,抛弃了技巧而走上了道的表演者,会让人不自觉忽略那些所谓的天赋和技巧,就算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加持,一开口就可以是天籁,一举手投足都是艺术,让欣赏作品的人不自觉地沉浸在表演者所带来的氛围中,从心到身都为之动容,这种动人的精髓往往带有表演者浓重的个人风格,无法被模仿,有这样的能力,才可以成为家。
对爱情的执着坚持,不断丰富张国荣的艺术理念。既让他的艺术境界不断往上攀爬,又让他在俗人堆里显得越来越另类,让他越来越孤独。
和唐鹤德的爱情不断在滋养他,他也为了守护这份爱情的美好不断抗争。热情演唱会就是他祭出的一大武器,在平平无奇的俗世间炸成一朵绚丽烟火,让后来者不断追忆这份华丽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