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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蛇蜕(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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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听了陆砚的话,忍不住地笑,说陆砚的想法总是有些过于特别。
这边的陆砚便也跟着笑一下,然后问她:
“这事情这么玄乎,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于这件事,安云真的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她全程参与了一样。所以陆砚要问她,这些消息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安云就坦诚地道:
“我有个高中同学,给这家人搬家来着……
小师弟,你要是想见见那房子,那就今天晚上去。”
说是家里差不多搬空了,今晚他们这些人是帮忙收个尾,去处理一些废品的。她可以和那个同学打个招呼,让陆砚去看一眼。
“嗯,今天是吗?”
陆砚一转头,碰巧看见墙上挂着的日历。
上面有几个红字,写的是:忌搬家。
啧,这日子选的。
*
有了水滨广场的经历,陆砚做事情就更加谨慎起来。这次为了晚上的探访,他除了带上自己新制出来的药丸之外,还带上了一个陶瓷做的小白兔钥匙挂件。
说来有趣,虽然陆砚和他的师父干的都是驱邪的活儿,可他们都不是道士,也和佛门沾不上边,有时甚至陆砚觉得,他的师父更像是一个有点修行的妖。
嗨,是妖又怎样呢?这个人对陆砚是极好的,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托付给了陆砚,这其中就有那个抱着胡萝卜的小白兔挂件,师父说,带着它,至少可以保住命。
摸着那只兔子,陆砚便总能回忆起从前的日子。不过,今天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供他来追忆过往,挂了安云的电话以后,他就琢磨起那套房子的事情。
基云大厦。2302。
本地人都知道,这是本市有点年头的楼了,曾经也是辉煌过的,开过很大的商场,是不少人周末必得去逛一圈的地方。
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商场关门了,大厦这边日渐冷清,这里莫名其妙地就衰败下去。
陆砚查了下近几年的新闻,发现这大厦里也没传出过什么怪异的事情。
和水滨广场的那个地下商场比,它真的再正常不过,这几年出的那两件事,一个是工人不慎跌落,一个是中年男子为情自杀,这都是常会出现的意外事故,并不稀奇。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陆砚边喝着冰豆浆边刷着手机,刷到了一条本市消防队的短视频,拍的是上个月在基云大厦里捕蛇的经过。
对城市里的人来说,蛇算是新鲜玩意儿,所以这条短视频的流量就大了一些,有好多人留评,陆砚点进去,看见其中一条热评是这么说的:
“早年间这儿就是野地,本来就蛇多。我妈二十年前推着自行车路过这里,还被蛇咬过。”
蛇。
陆砚看着视频里消防员们小心翼翼逼近阳台的画面,瞳孔里映出那条粗壮的大蛇的身影。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陆砚一时间也无法具体地说出什么。
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能等今天晚上去看看了。
傍晚时分,安云的那个高中同学就给陆砚打来电话,告诉他时间差不多了,最好尽快过去。
陆砚:“不是说晚上吗?”
那个名叫方格的年轻男人就打了个喷嚏,和他说道:
“妈的这地方越呆越冷,我们哥几个怕折在这里,你来不来?不来就算了。”
看来这房子应该是给了他们一些苦头吃,否则方格不会这么暴躁。陆砚应了一声,立即下楼,叫了车赶往基云大厦。
基云大厦在老城区。一路走过去,陆砚眼见着车窗外的建筑物逐渐偏向上个世纪的画风,很多的楼还已被挖空,窗户上没了窗框和玻璃,像是睁着空洞洞的眼眶,墙上则写着一个红色的“拆”。
等到了大厦附近,这栋楼高是高,显示出一个城市该有的气派,但一进大厅里陆砚就皱起眉。
这儿实在是昏暗,在右边地上的黑影中,还摆着一个桌子,坐着一个看门的老大爷,他一张嘴说话,陆砚都要担心他那颗仍在坚守着的几颗牙齿会不会掉下来。
“登记。”老大爷生硬地道。
看样子管理得还是很严格的,只是陆砚低头瞎写了一通,那老大爷也没细看,挥挥手让他走。
后来,等进了电梯,陆砚彻底领教到什么叫破败了。
电梯是可以用破破烂烂这四个字形容的,里面贴满各种小广告。另外,这楼里很多房子都被租出去了,用来开民宿、美甲店、月子中心等等,人员也是鱼龙混杂。
在13楼,陆砚还遇到了一个推着餐车的护士。鉴于电梯实在狭窄,他努力地朝边上让让,旁边,那护士则是推着车,漠然麻木地仰头看电梯里的数字,餐车上,盘子中剩的那点酱油色汤汁漾着晶莹的光。
等那护士离开了,电梯里还弥漫着那股剩菜剩饭的味道。
这时候的陆砚开始思索起另一个问题,那家人是怎么坚持着在这里住了许久的?
这地方如今的确是不适合住人了,可还有原先的居民留在这里。等到了二十三楼,在那狭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里,陆砚看到不少人家的门上还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再向前走一段路以后,陆砚还踩到了一滩水。
是从前面某户人家门口那儿流过来的。陆砚望向那里,只见这家的门是敞开着的,门口坐着一个胖乎乎的穿着黑色棉袄的小男孩,他坐在小板凳上,正扒拉着一个盆,努力地搓洗着几个奥特曼玩具。
当陆砚走得更近一点,他看到在小男孩的左脚边,还搁着一个泥塑。
这东西吸引去了陆砚所有的注意力。
因为那东西着实有些古怪。乍看上去,它好像是雕了一个和尚,大肚子,咧着嘴,有些像弥勒佛,可细看一下,这“和尚”手里捏着一根长鞭子,既不像是佛也不像是菩萨。
也许是注意到了陆砚对这东西的兴趣,那小男孩仰起头来,对着他嘿嘿一笑:
“这是我爸供着的神。”
“哦……”
陆砚看看男孩那已然变黑了的盆子里的水,问他:“你要把它洗了?”
于是小男孩用力地点头,这孩子很善言谈,三言两语地就讲清楚了,他爸嫌弃他懒,要让他做家务,给他来点挫折教育。
说话间孩子讲得开心了,一激动脚一蹬,结果刚好就踹在那泥像上,只听啪啦一声,这东西,碎了。
碎了也不打紧,要紧的在于,从里面露出一捆百元大钞。
屋里,孩子的母亲已听到了动静骂骂咧咧地走过来,门外的陆砚颇有些同情地对着这小孩道:
“挫折教育是吧?我感觉你爸爸马上就要接受这个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