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非石》五更雪

116、番外1 后来

　　妄海，苏言已经站在了涅槃之火中，楚潇周身被浑厚的灵力覆盖。

　　在沈知被送进冥海时，孤致强行跟随，三号被苏言清洗掉记忆数据送进了星凌戒。

　　“我不想看着你消失。”
　　楚潇看着两道完全一样的身影，微微低下了头。
　　他知道，苏言亲眼看着他离开太多次，可直到此刻，他才清晰地体会到其中的痛苦。

　　苏言气息微沉，与另一个自己对视一眼。
　　后者眉眼间透着寒气，整个人瞬间化作光点，和苏言的身形渐渐重合。

　　楚潇觉得好像过了很久，他们才完全融合回一个整体，那支银簪也戴在了苏言发间。

　　“方才你唤了我一声阿言，我这一世第一次听你用这个称呼。”苏言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他伸手碰到楚潇的脸颊。
　　“在我即将进入轮转时，我自诞生起的全部记忆会开始解封。毒谷那颗留音石……看来你比我更早想起一些事。”

　　楚潇没有否认，他恢复记忆的时候，记起了在独孤潇少年时见到的那个人，和记忆中其他时候的苏言都不一样。
　　他猜，那是前世的苏言。

　　苏言靠过去轻吻他的嘴角，屈指在他颈侧摩挲：“阿潇，不会太久的。”
　　尽管无法预判轮转时间，但苏言一直怀疑死亡方式对其会产生影响。

　　楚潇感觉灼热感渐渐消退，他睁开眼，小桥流水，岸边架起一座竹屋。
　　果然，苏言送他离开了妄海。

　　不会太久，那会是多久以后？
　　他不害怕等待，他只是……不喜欢离别。

　　“咳。”一位黄衫的姑娘从竹屋出来，额间画着花钿，是前不久才见过一次的苏落。
　　“尘潇，上回见面没多说上话，我是苏落，家中排行第七，二哥他们都叫我落落，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楚潇微颔首，竭力提起精神：“这里是？”

　　苏落答：“星凌戒空间是相通的，二哥进入轮转后他的领域会暂时封闭。三号我已经送回星言殿了。”

　　正说着，又有人进来了，竟是许久未见的苏淮。

　　苏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楚潇眼皮一跳，心道怕是因为涅槃之火才回来的。

　　果不其然，苏淮冷笑道：“天阶金羽火凤的涅槃之火也能拿来乱用……姓俞的他爹竟然敢私藏涅槃之火，我能把他拉出来鞭尸吗？”

　　“……”楚潇一默，方才的消沉情绪都有些维持不住，总觉得苏淮这人的画风跑得更偏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顾迟也回来了？”

　　苏淮点头：“正在清理涅槃之火。”

　　好，果然是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
　　楚潇牵强地笑了下：“麻烦你们了。”

　　苏落在她哥背上拍了下：“火是别人放的，又不关咱们的事。对了，二哥给我安排了活儿呢，尘潇，待会儿我帮你把肉身更换回来吧，潜渊的等级不如凌云时空，你上一具肉身我二哥一直好好保存着。”

　　“……好。”楚潇无声叹了口气，苏言这人，事事周全，他怕是要很久才能习惯只有自己的这段日子了。

　　兜兜转转，苏言等了他那么久，也算轮到他等苏言一次了。

　　*

　　在苏言沉睡的百年里，楚潇以不归属任何时空的个人身份与时空管理局签订合约，成为了管理者003的特别助理，编号013，暂时代理003的部分紧急事务。

　　三号被清除记忆数据后，楚潇把她的情感系统重置了一次。核心源力在孤致身上，孤致死后三号就进入了休眠状态，好在参与最初设计的楚潇有权限重新修改。
　　他是顺了苏言沉睡前的意思，顾羽，孤致……人族的情感，人族本身尚且参悟不透，也许苏言是要斩断节外生枝的可能。

　　苏言沉睡的时候，楚潇在他房间里看到了几样东西，白虎吊坠，两只指环，还有一封信。

　　【阿潇，展信佳。

　　思索良久，有些话总寻不到合适的时机说，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索性写下这一封很短的信。

　　我曾想过如果你真的从这世上消失，我会如何，可任我思索再久，答案也只有那一个，继续过往的日复一日，纵使，非我所愿。

　　阿潇，我一直很庆幸，庆幸我漫长的生命中得以有你的出现。

　　你于我，是恩赐。】

　　短短几行字，楚潇看了许多遍，最后小心收了起来。
　　他想，他已经很幸运了，每一次都生在富贵之家，总归不会饿死，所谓苦楚便都是他应得的。

　　如此，苏言于他，才更像是意外的恩赐。

　　—— ——

　　“阿潇，走了，我找到一个特有意思的时空，还能顺路做几个任务。”
　　苏言走进寝殿，楚潇正在整理叶尘澜派人送过来的东西。

　　苏言醒来后，他们在星凌时空待了一阵，跟朋友们聚了聚，然后一起来了凌云，叶尘澜继位不久，终于卸下重任的叶衍秋不日也将云游。

　　楚潇拿起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支发簪。
　　苏言伸手取出来：“这个臭小子，不知道你只戴我送的发饰吗？”

　　楚潇眸中含笑望着他，轻声提醒：“这是我爹的旧物。”

　　苏言动作一僵，若无其事地把簪子放回去：“看起来不像他风格啊。”

　　“我娘送的，”如今的楚潇气质更稳重了，从前在重卿时不怒自威的气场收敛了起来，“明日去趟皇陵，把这几样东西送进去。”

　　苏言帮他把东西放好，然后坐到卧榻上去：“好，接下来想去哪里？”
　　楚潇彻底放松下来，歪着头靠到他肩上：“祭台。”
　　苏言一愣，用手捋着他的长发：“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说起这个。”
　　楚潇闭着眼，没有再说话。

　　前尘往事，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但凡跟苏言有关的，他都没办法坦然地接受遗忘。

　　苏言轻轻笑了下，低头吻上楚潇的眼睛。
　　“好，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我在最迷茫的时候遇到你。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便是宿命要我去寻找的那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