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今天也是叛逆的一天》素千絮

3、断案

　　八重天外，米迦勒加百列等六大炽天使并未离开，他们站在传送阵处焦虑地等着路西菲尔。

　　米迦勒脚上还被路西菲尔的圣光绳索绑着，一层层生疼，原本打算散了赶紧回去休息——既然是神不想见他们，那就可以撤了。

　　他全身放松，每次去神那边觐见，总免不了被神敲打——神期待的天使是圣洁温和的，米迦勒和这四个字一点边都不沾。

　　米迦勒是冲动热情活力澎湃的战神。

　　智囊梅塔特隆喊住他们，道：“米迦勒，倘或我们无事，不妨在此等一等。”

　　“等什么？”米迦勒不懂。

　　加百列也同样投来疑惑的目光，这位女战神在被创造出来时，技能点全点在了战争上，大脑空空如也。

　　梅塔特隆温声道：“殿下上月把《法典（新修篇）》呈给神了。”

　　米迦勒眉头瞬间皱起，法典中关于婚姻篇的内容遭到了他们六个的一致反对，准确来说是除了最守规矩的梅塔特隆和拉斐尔表里如一地反对，米迦勒、加百列、沙利叶和雷米尔都是心里支持，但嘴上不敢表态，支支吾吾假模假样地劝路西菲尔两句。

　　这种事但凡表态了，神震怒，他们都得完蛋。

　　可惜路西菲尔胆子大，他决定的事米迦勒他们阻止不了。

　　神这次单独把路西菲尔叫上去，还不许他们六个跟上，米迦勒在心里为路西菲尔点上两盏蜡烛。

　　别说路西菲尔和神的关系已经恶化，就算没有恶化时，路西菲尔敢和神说这点，也是揪老虎胡须，后果堪忧。

　　米迦勒转了回来，守在传送阵外，正襟危坐，“那确实不能走。”

　　传送阵圣光亮起，路西菲尔出现在传送阵中央，看到米迦勒，顺手把圣光绳索收回来，丢了道治愈术，将米迦勒的脚腕治好。

　　六位炽天使集体凑上来，上上下下打量路西菲尔，“殿下，还好吗？”

　　路西菲尔失笑，“看什么呢你们，我好好的。”

　　梅塔特隆发觉路西菲尔好端端地下来，情绪很稳定，不像和神吵过架，迟疑道：“神没有问法典婚姻篇？”

　　路西菲尔心情大好：“看了。”

　　疗愈天使拉斐尔手心向上，一颗缓缓旋转的水晶球凭空悬在他手心上方，这是检查天使身体健康的水晶球，拉斐尔将水晶球对准了路西菲尔。

　　他怀疑神可能路西菲尔做了别的惩罚，比如封掉他一部分能量。

　　“我没事。”路西菲尔轻飘飘道：“神说会考虑婚姻篇。”

　　梅塔特隆和拉斐尔缓缓睁大眼睛，这两位天堂最稳重的天使异口同声道：“什么？”

　　路西菲尔不再重复，脚步轻快回自己的寝宫，神肯考虑婚姻篇，在路西菲尔眼里直接等同于神肯考虑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考虑路西菲尔的表白，路西菲尔沉重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只觉得全身都轻快了。

　　路西菲尔悄悄给神传话：“神，我好欢喜。”

　　神完全没想到路西菲尔关于他同意考虑婚姻篇的事产生的无数联想，他眯着眼看着他刚刚修复的神殿，还当路西菲尔在说修复神殿。

　　啊……这就欢喜了？

　　神费解极了，路西菲尔如果这么喜欢神殿，希望修复它，怎么不自己来呢，路西菲尔修复它也只需要一瞬间。

　　神瞥眼，神殿旁还有路西菲尔小时候玩的游乐场，罢了，把这个也修复吧，虽然他已经不玩了，但兴许他知道后能更欢喜。

　　在神的印象中，路西菲尔很久不同他说“神我好欢喜”了，难得能找到一点让他高兴的事，神兴致勃勃。

　　银光洒在游乐场上，建筑迅速复原。

　　神端坐在神座上，等待路西菲尔的第二声“神我好欢喜”，如果神殿可以，游乐场也可以吧。

　　神满心期待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神没听到路西菲尔的传音。

　　神很有耐心，路西菲尔此刻大概在处理公务，没看到游乐场也修复了。

　　四个小时过去了，神依旧没听到路西菲尔的传音。

　　神有点坐不住了，什么公务要办一个上午，这个点路西菲尔得吃饭喝水休息一下吧，总能看到游乐场修复了吧。

　　莫非加班？

　　神有点着恼，天堂怎么这么多公务？给他配两个助手吧。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枯坐了一天的神什么都没听到。

　　莫非路西菲尔对游乐场无感？修不修复都无所谓？

　　不应该啊……

　　神明明记得路西菲尔很喜欢游乐场，小时候天天泡在里面，耽于玩乐，废寝忘食，得神把他揪出来，盯着吃饭。

　　神憋不住了，他走下神座，不需要传送阵，直接闪现到路西菲尔宫殿里，他倒要看看路西菲尔为什么不欢喜了。

　　寝宫中没有路西菲尔的身影，神一愣，这个点，天堂早该下班了，果然还是在加班么？

　　神随便揪了个侍奉路西菲尔的小天使过来，“你们家殿下呢？”

　　神自以为自己是和蔼可亲的，他问话时声音也是柔和的，可他忘了自己是一团银色的大光团，像太阳一般刺眼，小天使条件反射紧闭着双眼，但刺眼的光仍旧让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痛苦道：“殿下、在……办公。”

　　“这个点还在办公？”神问。

　　路西菲尔长出六对翅膀后，他自觉路西菲尔可以生活自理了，不需要他操心了，于是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神殿冥想——简单来说就是睡觉，每个月醒来一次，召见炽天使。

　　以至于神对路西菲尔的工作时间完全不了解。

　　“是，”小天使眼睛止不住地流泪，神在他眼睛上加了道屏障，使他看不见神的光，小天使终于舒服了，“殿下在前殿办公。”

　　神好奇：“你们殿下平时要办公到几点？”

　　小天使歪歪头，“一般是深夜。”

　　深、深夜？！

　　神窒息。

　　“天天这么干，这不得累死么？怪不得路西菲尔来九重天觐见时总迟到，这么晚睡觉，谁能早起啊？”全天堂唯一游手好闲的神在心里感慨。

　　神天马行空地想，路西菲尔不想在天堂待着，坚持要堕天，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想加班了？

　　天天干到深夜，神扪心自问，他是干不了的。

　　“要么给路西菲尔配两个副官吧？”神认真地想，

　　神放走小天使，自己闪现到路西菲尔办公的地方，他得看看路西菲尔日子多水深火热。

　　前殿里，路西菲尔捏着鼻梁，即便是天使，疲惫的时候也会偏头痛，他从九重天下来后，就投入到了繁重的工作中，整整十二个小时不曾休息。

　　殿里几位天使在争吵，你来我往，吵闹极了。

　　神隐身——他别无其他爱好，就是喜欢吃个瓜，调剂调剂生活，吵架这种美事，怎能少了他。

　　隐身是瞒不住路西菲尔的，路西菲尔瞥见他来了，悄咪咪把凳子隐身，变到了神身后，还顺便飘过去几盘点心和瓜果，也隐身掉，供神使用。

　　敢在路西菲尔殿里吵架的，只有剩下的六位炽天使。

　　神侧耳倾听，从他们吵架的过程中听出来大概是有两个天使，违反法规相爱了。

　　现在案子交到掌管刑律的炽天使雷米尔手中，这其实很好判决，法律法规写得清清楚楚，按原样判就行。

　　雷米尔坚持：“按照律法判，两位犯错的天使砍去翅膀，赶出天庭。”

　　可是案子交到路西菲尔这里签批时，路西菲尔拒绝了，想容后再议。

　　雷米尔不懂：“这么简单的案子，为什么要容后再议呢”

　　米迦勒和路西菲尔统一战线：“神已经在考虑法典婚姻篇了，不如等神考虑完再说？”

　　米迦勒摊手：“万一神同意修改，他们就不违法了呀。”

　　吃瓜居然吃到自己身上，神手中的点心都不香了，缓缓把点心放在盘子里。

　　雷米尔气得脸色发青，“就算修改律法，按照法理，他们犯罪在前，法律修改再后，他们做出行为时明知违法，仍然做了，应该按照旧法判。”

　　雷米尔斥道：“你哪是不通法律，你就是想包庇他们！”

　　梅塔特隆和拉斐尔沉默，他们和雷米尔是同样的想法，法律法规既然定了出来，就应该严格遵守，路西菲尔压着案子想拖到神同意颁布婚姻篇，的确违规。

　　说严重点，都可以算作徇私舞弊。

　　加百列怼雷米尔：“别上纲上线的，神现在会不会同意我们都不清楚，万一你前脚把天使判了，后脚神同意通过了，恋爱无罪，那未免太严苛了。”

　　目前下场的六位炽天使，路西菲尔、米迦勒和加百列想压着案子，雷米尔、梅塔特隆和拉斐尔打算按规矩办。

　　三比三，平。

　　炽天使们一起看向还没表态的沙利叶，决定权落在了沙利叶身上。

　　看清楚沙利叶的情况，六位炽天使集体汗颜，沙利叶正在呼呼大睡，完全没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

　　并不能表态。

　　“罢了，”路西菲尔悄悄觑神的表情，神面上看不出喜怒，路西菲尔道：“今天太晚了，大家先散了吧，等明天沙利叶醒了再说。”

　　雷米尔展翅高飞，气哼哼地走了。

　　梅塔特隆和拉斐尔相视苦笑，路西菲尔又开始“拖”字诀了，拖着拖着神说不定就同意了。

　　米迦勒和加百列同路西菲尔告别，各自离开。

　　就剩睡着的沙利叶，路西菲尔抬手将他瞬移走。

　　于是殿里只剩神和路西菲尔，神解除隐身，路西菲尔低头：“神。”

　　神叹息，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心血来潮看路西菲尔一眼，就能撞上他徇私舞弊的现场，“如果按照律法，应该怎么判？”

　　路西菲尔答：“像雷米尔所说，砍掉翅膀，赶出天堂。”

　　“那你为什么要压着？”神问，“雷米尔说得对，你明明知道就算我同意了婚姻篇，按照他们恋爱的时间，也该按照旧法判。”

　　路西菲尔注视着神，轻声道：“因为我不忍心。”

　　神怔住。

　　路西菲尔道：“他们爱慕对方，是犯罪。我爱慕神，不也是犯罪么？谁又比谁清白？”

　　路西菲尔难过：“我不过是走运，不曾被审判。”

　　神抿唇，在他做的预知梦中，路西菲尔并不走运，在不远的将来，他就会被审判。

　　那时神恰好在睡觉，而路西菲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不知会神，主动接受了审判，等神一觉惊醒，匆忙赶来，才发现路西菲尔的能量被完全禁锢，手腕粗的铁链将穿过他的肩胛骨，金色的血液蜿蜒流淌，圣光六翼耷拉下来，不复从前的光泽。

　　当时神的能量直接澎拜而出，碾压了整个监狱，雷米尔被神瞬间吸过来，聆听神的教诲。

　　神同样选择了包庇，什么鬼扯的法律，尽给路西菲尔找事，神金口玉言：“神是万物的造物主，爱慕神不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