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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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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震耳欲聋的、可怕的轰鸣声逐渐停止下来,三艘小艇上的众人才发现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满脸尘灰。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好几个人都不住流下了眼泪。
“喂,接下来怎么办?”魁梧男子在另一艘小艇上,对着弗洛里安喊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些小艇的动力不能支持太远距离的行动,当动力耗尽,就只能随着洋流漂。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漂到有人类居住的一些小岛去,比如哈维岛。而运气不好,则会在大海上因各种原因死亡,或者是被大海淹死,或者因缺水缺粮而死。
爱德华乘坐的混合动力船早已不见影子了,想要追上纯属天方夜谭。
刚刚死里逃生的庆幸很快就变成了坐以待毙的悲伤,刚才还在感慨活下来的人们,又再度面临着死亡的降临。
“我们先关掉动力吧,之后再必须时再使用。”弗洛里安说。
没有人反对这个提议。
很快,这艘小艇就停在了水面上,在洋流的驱使下,漫无目的地移动着。
弗洛里安埋头计算着洋流的方向,可认真想了许久,他绝望地发现,无论开足动力往哪个方向走,船只都无法在动力耗尽后漂到哈维岛。
此时,晏云栖与黄允知、弗洛里安坐在同一侧,弗洛里安坐在中间。而另外四个人,也已经自然地聚坐在了另一边。
在海上漂流,最重要的便是干粮和水。
那四个人身上都带了一些吃喝的东西,但由于整个事情发生得匆忙,他们这些储备也无法支撑太长时间。很快,也许一天,也许两天,吃饭喝水的问题就会成为头等大事。
而弗洛里安,黄允知,晏云栖,他们身上就根本没有带任何食物。
此时,那四个人看着晏云栖三人,目光中突然就多了几分敌视的意味。
其中两位女士甚至已经面露惊恐,抱紧了手里的布包。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赖以为生的食物与水。
小艇上的气氛忽然诡异安静。
晏云栖没有想动手抢人食物与水的打算,但此时仍旧感到有些无奈。
只不过他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他不可能怪责别人的自私,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有选择保全自己的权利,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他佯作没有看到对面四人的神色动作,故作平淡地伸手触了一下海水,突然想起了亚伦?特纳——
他是因为救一个人类小孩才被爱德华抓住的。他这样的行为算什么,一只人鱼,他会珍视人类的生命吗?甚至还要高于对自己生命的珍视吗?
“想什么呢?”弗洛里安转头看着晏云栖,试图打破这小艇上忽然而来的微妙气氛。
晏云栖没有回答。
“现在怎么办?”弗洛里安往晏云栖那边凑了凑,靠近他的耳朵,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你看那边四个人,那我们当劫匪似的,我又不抢他们的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一下子跳了起来:“谁啊!谁在搞我!”
有一股冰冷的水流滋在了他的后背上。
被他这一跳,对面的四人更是以防御的姿势与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
弗洛里安不想多事,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只能坐了回去,看着黄允知,低声问道:“黄教授……”
“我什么都没看到。”黄允知自知道爱德华等人抛下了她之后,情绪一直都有些低沉。
弗洛里安又看着晏云栖,晏云栖摇头表示不知。
弗洛里安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小艇在大海上漂泊着,随着时间推移,日头越来越高。
原本湿透的衣服都已经全干了,而体感温度则逐渐升高。
也不知是斯诺瓦岛彻底沉没了,还是由于小艇离那小岛已经太远,在他们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已经见不到任何东西了。
包括一同离开斯诺瓦岛的另外两艘小艇,也不知何时就失联了。
只剩下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大海。
而海天一色,甚至感到有一种无法分辨前后左右上下的眩晕。
对面四人正小口小口啜着携带的饮用水。
但晏云栖三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嘴唇已经干裂起皮,额上汗珠滚落,内里衣服湿透,让身体的不适更甚。
“要是……能下……一场雨……就好了……”弗洛里安气息奄奄地说,头不知觉地就靠在了晏云栖的肩膀上。
晏云栖现在也是与弗洛里安同样的感受,他忍不住咬咬嘴唇,想以别的动作来转移注意力。
靠着他的弗洛里安又忽而浑身弹了一下,头部离开了他的肩膀。
“怎么?”晏云栖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简洁说话。
弗洛里安摇头。
刚才,他又感到手腕一阵刺痛。
当然,这一插曲很快便被与饥饿伴随的、更加让人难以忍耐的口渴略过。
在饥饿口渴以及某种程度信念崩塌的双重打击下,黄允知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生气,似乎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行将就木。
弗洛里安靠在靠背上,衬衣上面的几颗纽扣解开了,露出被晒得发红的皮肤。
晏云栖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抵在额前,垂着双眼。
而他们三人越是如此没有动作,对面那四人似乎越是警觉。
晏云栖垂着的双眼稍稍抬起时,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人的袖口处,似乎藏着一把冷意森森的匕首。
“啊,那是什么?”弗洛里安突然叫了一声,手肘撞了晏云栖一下,指向了不远处的海水。
晏云栖坐直身子,推了推眼镜,顺着弗洛里安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碧蓝的海水中,的确有什么发光的东西朝着小艇漂了过来,慢慢靠近了晏云栖所坐的那一侧。
就在那东西即将撞到小艇时,晏云栖伸手,那这东西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手上一沉,目光微微颤了一下。
是一个漂流瓶?
这漂流瓶是不透明的棕色,与啤酒瓶差不多大小。
晏云栖晃了晃这瓶子,里面发出“哐啷哐啷”的水波动的声响。
“是水?”坐在他旁边的弗洛里安问道,目光突然明显了不少。
已经有些气息奄奄的黄允知也有气无力地望了过来。
对面那四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不小的动静,目光齐齐地投向那个瓶子。
晏云栖拔出了这瓶口的塞子,鼻尖凑近瓶口,闻了闻,随后又将水倒入掌中,仔细分辨着。
随后,他已经干裂的唇轻碰了碰手心里的水,清凉的感觉让人仿佛瞬间获救。
“是水吧?”弗洛里安觉得自己的唾液在疯狂分泌。过去见到再好吃的食物时,他也几乎没有像此时这样、有着绝对的饥渴,绝对的难以忍受。
“有毒吗?”黄允知沉着声音问。
晏云栖没有回答,他不敢保证。
“不管了,不论有没有毒,再不喝水,我会死,你会死,大家都会死,这和喝有毒的水有什么区别!”弗洛里安一边说着,已一边毫不顾忌地从晏云栖手里拿过了瓶子,仰头便是“咕噜”一大口。
清冽的水灌入了他的喉咙,像是沙漠中下了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