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神明》未悄

15、第 15 章

　　白鸟降落在花园边缘。

　　“我不能用这么大的体型进去，否则会把陛下心爱的花儿们踩坏的。”它这么解释。

　　现在邵终已经知道了，它叫卡布卡，是鹏——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上古神鸟。
　　而那个看起来总是不高兴的男人叫蜚蜚，原型是鲲。

　　没错，他俩曾经都是北冥的神物，后来成为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当然这个左膀右臂是自封的。

　　神明的御花园里只有一种花朵，名为星尘花。白天休息，晚上开放，从人间看，就是漫天的璀璨星辰。

　　现在是白昼，花儿们都在休息，花瓣变成半透明。

　　蜚蜚将眠礼放下来后，小孩赤着脚跑进花园里。

　　祂的小脚毫不顾忌踩在花朵上，看得邵终心里一紧，可马上就发现，眠礼的动作并不会伤害那些看似无比柔弱的小花儿们。

　　“小殿下也是它们的主宰。”卡布卡这样解释，“这是陛下的血脉才有的权利呐，我们都不行的，要是不小心，就会摧毁一朵花，那人间就少一颗星星了。”

　　一朵花……就是一颗星星？

　　邵终蹲下来，凑近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透明花瓣。
　　自己活着的时候看到的星星，就是盛开的它们吗？

　　“别碰坏啦，陛下很喜欢它们的。”卡布卡的确是只鸟，讲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好了，我们就不进去了，你跟着小殿下就能找到陛下。记住，一定小心别踩到花花草草！”

　　邵终：“可是我……”

　　他话还没说完，鲲和鹏已经不见了。

　　邵终：“……”

　　要不要跑得那么快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不是像躺在床上时那样穿着睡衣，而是穿着平时上班的衣服，甚至还有刚擦好的皮鞋。

　　邵终脱下鞋，拎在手上，小心地踩在泥土上。
　　好像和记忆中的泥土不太一样，并没有那种湿润感，反而是干爽冰凉的。

　　果然种星星的土壤还是和别的不一样吧。

　　小幼神早就跑没影儿了，邵终沿着记忆中祂的方向，相当谨慎地选择每一个落脚点，避开星尘花的方向。

　　有一些小花朵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偷偷打开花瓣打量来人，又在人类感觉到之前重新闭合装睡。

　　最终，邵终还是找到了眠礼，也找到了这些人口中的“父神”“陛下”“神明大人”。

　　……姜副总？！

　　人类惊呆了。

　　尽管发色瞳色和打扮，都和在公司截然不同，但五官没有改变，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容颜他不可能认错。
　　一个第一眼就一见钟情的人，怎么会认错呢？

　　邵终忽然想起过去好几次镜花水月的错觉，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觉，或是干脆做梦。
　　梦里那白袍曳地、长发如缎的神明形象，此刻真实地出现在面前。

　　姜宵，不，神转向他，向旁边伸出手。

　　眠礼从花儿们的上方跑过去，小手欢快又小心地握住父神的手指，躲在神的身后露出小脑袋看着人类。

　　“我……”
　　邵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敢再看神的眼睛，仿佛一种自然而然的威压，叫他忍不住低下头去，不能直视那至圣的容颜。

　　“你想留在这里吗。”神开口，咬字缓慢而清晰，每一字的落脚点都如同空灵的钟声回响，“为我做事。”

　　“我、我能做什么？”

　　“成为神使哟。”另一个声音闯了进来，有点儿耳熟。

　　邵终悄悄抬眼，看见一只金刚鹦鹉大小的白鸟落在神的肩头。
　　……咦？那不是刚才那只巨大的鹏吗？

　　卡布卡掀了掀翅膀：“别看我啦，我可以用很多种大小形态的。这不是今天的重点。重点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成为神使，为陛下分忧。当然，你要是不想，现在就送你该去的地方。”

　　“我、我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你是个好人，所以就是在天堂啦。至于你去的场景具体是什么样儿，不好意思呀我不负责分管那边的事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对了，其实你还有一个选项，就是回人间。因为你的寿命其实还有几天来着，只不过最后几天你会痛苦地想死，陛下体恤，就让你先过来了呢，也是种解脱。还不快谢谢陛下！”

　　大白鸟，不，现在是小白鸟了，话密得不得了，旁人根本插不了。

　　邵终被他这么一通说，头都晕了。

　　不过还是勉强听懂了。
　　他有三个选项，留在神身边，去所谓的天堂，或者回到人间。

　　……还有什么比第一个更完美的选项吗？

　　他还记得自己躺在床上祈祷，若真有神明，就让他临死之前再见一次姜宵。

　　现在见到了，见的不仅是姜宵，也是神本尊。
　　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神明帮他实现了愿望。

　　邵终毫不犹豫：“我想留在您身边。”

　　卡布卡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小伙子，你可不要误会了，就算你留下来，也不会在陛下身边的——那可是大家争了几千上万年才挣来的位置！”

　　邵终一愣，却也很快反应过来：“没关系，只要、只要能见到您，就够了。”

　　鸟儿很想告诉他，多的是几百年没能见到陛下的神使。
　　偌大的天界，掌管各部门的使者无数，又能有几个幸运儿可以呆在陛下近旁呢？

　　可惜小殿下在背后拽它的尾巴毛，似乎在阻止它说出真相。

　　好吧，就给这个可怜人一点儿念想吧。

　　“确定吗。”这一次是神开口。

　　“我确定。”邵终跪在花中，“……请让我留在您身边吧，那是我唯一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