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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崔灵暖跟翠云回去得早,初一晚上就收拾包裹走人了。灵文与周华倒是晚些,一直在老家待到了初五,才找了匹马车,准备打道回城。
      临行前,崔灵安把家里有的好东西都给崔灵文拾掇上,看着满满一马车的好东西,崔灵文开玩笑说:“真是回一趟娘家,带回去半年的吃食。”
      “姐你现在可不一样,就得吃好喝好,”崔灵安说话到一半,看到房艾也出来帮忙搬东西,突然就冲过去,夺走他手里那一筐大白菜,眉毛紧皱着问他:“你咋又出来忙活了?这么沉,谁让你来搬的?”
      “送送咱姐。”房艾笑着说。
      “那你先回去穿件厚棉花袄,再出来送。”
      房艾学他,把眉毛拧在一起,打成两个小结,然后嘴巴一噘,说道:“穿不上了,已经穿俩了。”
      这个表情或多或少带有些耍娇的意味,尤其是出现在房艾脸上,天然地蒙上一层清纯的引诱,一言难尽。
      崔灵安真不知道,这是房艾故意使出来勾他的,还是他自己脑子不干净,给想歪了。
      反正自打那日两人在柴房亲了个痛快后,崔灵安总感觉房艾在有意无意地跟他撒娇。尤其是翠云回城后,周华就去大姐那屋睡了,晚上他洗漱完刚躺上床,房艾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嘴里还嘀咕着:“你一过来,我就不困了哎……”
      这怎么能不多想。
      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崔灵安及时打住了自己脑子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念想,然后假咳两声,伪装成淡定的模样:“那,你穿我的,我袄大。”
      见房艾不为所动,崔灵安又道:“再不去穿上,就别出去送大姐了。”
      房艾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然后就听话地回屋穿袄去了。

      在村头,周崔夫妇与崔灵安房艾辞别。
      崔灵文心下很是不舍。她现如今就这么一个亲弟了,正当好年纪,却窝在家种地,手头钱也不多,那就算模样儿再好也没用啊,哪个姑娘家会跟一个穷鬼过一生。
      ……最愁人的是,他自己还一点都不急。唉。
      也算是为了他以后着想,崔灵文再一次地,说出她的期望:“灵安,要不等打春后,就来城里过吧,叫小张在瓦厂里给你安置个活,那挣钱可比种地轻快多了。”
      在家这几天,崔灵文就已经跟三弟提起过这事儿了,但崔灵安总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灵文也知道三弟那倔脾气,每次都只好以叹息收场。
      但这次不一样,此行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崔灵文还是想再劝劝。
      许是临别的气氛在烘托,崔灵安也难得地,对这个问题正视起来。
      “姐,我和房艾在村里待着挺好的,啥都不缺,干嘛非得进城啊?”崔灵安万分无奈,但也没摆脸子,只是平静地反问崔灵文。
      其实在城里人看来,死守着一个穷旮旯不走的人,那是迂腐与落伍。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不跟上社会的步伐,势必会沦为一只底层爬行的蝼蚁。
      这个道理,崔灵文自己也搞不明白,但她很清楚的是:“还是得来城里见见世面,不然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个村土人了。”
      “村土人有什么不好?”
      崔灵文答不上来,周华替她说了:“没有不好,你姐只是希望你更好。”
      周华可是个说理的强手,崔灵安跟他对了几句,说不过他,只好摆摆手,佯装服从:“进不进城的,等今年收了桃后再说吧。”
      “这也倒行,你何时愿意了,再与我二人商议。”周华说。
      进城的事情告一段落,崔灵安又好好叮嘱了一番灵文,要她有孕期间,身子有啥不舒坦的,马上找姐夫。弟弟关心自己,崔灵文自是高兴,笑得眼尾都在打颤。
      最终送走了大姐和姐夫,崔灵安与房艾结伴回家。路上,崔灵安又想到了大姐说的那个事儿,便问房艾:“你想进城吗?”
      房艾摇摇头:“不想。好远。”
      “就是。”果然,房艾和自己想的一样。
      静默几许,房艾又道:“但大姐好像真的打算让你去。”
      “那不是还没说定嘛,”崔灵安感觉房艾的语气里好似有些许的泛酸,便笑着扯过他的胳膊,偷偷在袖口里,摸一把那人热乎的手,“再说,我就是真的要进城了,那也肯定是带上你啊。”
      房艾那么瘦削的一个人,被三层棉袄裹着,成了一个滚球。滚球顶上那颗脑袋瓜歪了歪,表情有些发怔,不太灵光的样子。
      明明是在构想两个人一起进城的愿景,但这在崔灵安眼里,房艾就是明晃晃地在耍娇。
      嘿,又来这套。
      “那真要拗不过我姐,必须得进城了——你不想陪我一起去啊?”
      房艾立马把头正过来,宛如小鸟听到异常的声音,警惕地看着崔灵安。
      “想!”房艾几乎是喊出来的,吓得村头溜达的一条狗都反射性地汪了一声。
      崔灵安听着这个响亮的回答,心里的得意都快盛不下了,而表面上还在假意失落:“有些人,嘴上说着跟我好,实际上都不愿陪我哩!”
      “没有的事!”房艾大吼。
      他很少大声讲话,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突然这般反常的激动,不光连狗都叫吓跑了,就连崔灵安,也略略地吃了一惊。
      袖口里,崔灵安赶忙攥紧了他的手,轻轻揉搓。
      “好好好,知道没有,我唬你的。”
      房艾太好哄,崔灵安一服软,他就立马收了脸上的不愉快,眉头舒展,嘴角上扬。
      崔灵安把手从房艾袖口里抽出来,替他把棉袄的拉锁拉到最顶头,然后便眯起眼,笑着说:“走啦,回家。”
      ——回到只有他和房艾两个人的家。
      房艾很用力地点点头,然后摇摇晃晃地跟上崔灵安的脚步,与他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

      年初几日,天一直不好,不是刮风就是阴天,一直到正月十五,还是寒风凛冽,吹得人都站不稳。
      依照往年的习俗,正月十五这日要烧火驱魔的,但崔灵安和房艾在院子里折腾了半天,也没点着火,每回都是刚把火柴擦着,就立马被这妖风给吹灭了,连个点纸的机会都不给他俩。
      外头风太肆虐,实在没办法烧火,两个人就把阵地转移到室内,但烧火总得开个窗吧,不然烧出来那味儿能把人呛死,可一开窗就有风,一有风,火就熄了。
      忙活了好一阵也没烧起来,房艾就跟崔灵安商量,要不就这么算了,不然火柴用没了,还得花钱买新的。五分一盒呢,老贵了。
      “不行,烧这个纸是保平安的,我得让你烤烤。”崔灵安很固执,甚至有点死心眼了,又蹲在地上,不厌其烦地试了一次又一次。
      眼看着柴盒就要见底了,房艾心里急了些,他又劝崔灵安两句,但后者跟老牛似的,左说右说说不动。房艾急眼了,直接把地上的纸抱起来,撒腿朝里跑。
      “哎?你拿走做啥,快拿回来,正好这阵儿风小,我肯定能点着,你信我,点不着我把纸吃了。”
      房艾把烧火用的黄纸塞到柜子里,空着手跑了回来。
      “再烧就没火柴啦!”
      崔灵安扒着柴盒数了数,然后摆出来五根手指头:“还有呢,还有五根。”
      “那也不烧了,留着早上点炉子用。”房艾像个管家的小媳妇,把崔灵安手里剩的那把火柴夺过来,还瞪了他一眼,数落他不知节省。
      崔灵安满心委屈,他追在房艾屁股后头,为自己洗刷冤屈:“我也不是非得想用这么多,还不是想让你烤烤,你身子弱,烤烤就好了。”
      房艾也知道崔灵安是为了自己,但他明白,烤火这都是虚的,哪有什么通天的神施法保佑啊,这无非也就是图个心安罢了。
      趁着房艾不注意,崔灵安又去翻柜子,把那沓纸倒腾出来,挑了个没风的角落,就要擦火柴。
      得亏房艾发现得早,没让崔灵安再浪费为数不多的火柴。
      他跑过去,拽着崔灵安的后衣领,把人拽了起来。
      不等崔灵安转过身,房艾就扑了上去,贴在他脊背上,两手绕过腰侧,扣在了紧绷的小腹前。
      “干……干嘛呀?”崔灵安被房艾的举动震得头皮发麻,他浑身一僵,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干涩。
      “你身子骨棒,我抱抱你,就能跟你一样啦。”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间安静下来。
      被人从后背环住,心中飘忽不定的虚渺之感陡然间消失,崔灵安感觉,自己的灵魂就这么轻柔地触在了地上,流离失所自此与他无关——心儿也有了一个家,就在咫尺之远的后方。
      一腔温情,终得以寄放。
      崔灵安把房艾的手挪开,转过了身,把小小的人儿,带入怀中。
      “就别烧火了吧。”缩在胸膛上的人说,说话的热气打在崔灵安的脖根上,痒痒的,又麻麻的。
      这一招对崔灵安来说很受用,他收紧胳膊,下巴抵在房艾头顶上。“那我多抱你一会。”他说。
      房艾轻轻笑了两声,像白云落在山腰,给山岭挠了个痒。
      这声笑突然让崔灵安从迷蒙的情绪中跳了出来。
      他禁不住开始怀疑,这家伙可能不是真的心疼火柴,很可能就是单纯来骗抱抱的。
      算了,随便怎样,反正他也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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