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共长久》奈桃何

2、第二章

　　水苏听说过鬼针城的来历。

　　第一任城主就叫鬼针，实力强悍，带着一群人建城立寨，说是要大庇天下寒士。后来路子越走越远，再加上实力不行，城内的人老打架死人，久而久之就成了别城流放之地。

　　这任城主深觉再这样，鬼针城怕是要完蛋，于是立下一个规矩。

　　要想进城可以，但城外因果不能带进城。换言之，城外死伤不论，一旦进城，管你谁谁谁，只要打架斗殴都得死。

　　这么一来，鬼针城的气运也算回来了点。

　　可惜，老城主快死了。

　　水苏刚要说这些，就被宣楉警告地看了一眼。

　　她：……

　　算了，少说点话，免得祸从口出。

　　水苏略有些干巴巴的张嘴，难得没有理论，转头认真烤火。想来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靠着蛮乐睡了过去。

　　离开门还久着，宣楉闭目养神。

　　来投奔鬼针城的大多不是什么善茬，在这座人生活的城中，有着一条残酷的规则——弱肉强食。

　　宣楉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劝水苏不要多嘴。

　　出门在外，能少一桩事就少一桩。

　　蛮乐抱水苏去了马车，马儿正休息，嚼着草料，他走过时轻轻的拍了拍，这才小步到了宣楉身边。

　　借着刚刚的走动，他正好将周围的情况看清楚。

　　火堆烧的很旺，但宣楉这边无人敢来。她的重剑立在身侧，正好表明了身份。拥有无崖重剑的人，便是无忧山弟子。

　　而无忧山弟子，都是疯子。

　　“主子，总共有十二人。对面三人像是难方逃过来的匪寇，但看其手脚及武器，蛮乐猜测，这些可能是破戎假装的。”

　　破戎人？

　　宣楉闻言，挑眉去看。

　　蛮乐所说的三人正坐在他们正前方，也烧着火堆，似是察觉她的目光，其中一人敏锐的抬头。

　　两人视线交汇，一方打量一方怀疑。

　　许久，宣楉大方展笑，微微拱手。对面的嗤了一声，并未搭理。

　　但在双方的心中都划出了涟漪，同时冒出一个想法：这些人是为螭龙戒而来。

　　她收回笑，垂眸之际闪过一丝杀意。

　　破戎的人，也配肖想螭龙戒？

　　蛮乐又说道：“那侧另三人则是一家，看穿着打扮，像是我们宣城人。”宣楉又看去，那对夫妇穿着粗布衣衫皆是宣城样式，这会儿天冷，可他们连日奔波，衣裳未来得及穿上厚的，只能抱着孩子凑在一块儿取暖。

　　这儿可不是乐土，男人警惕的看着四周，既不敢捡树枝生火，也不敢离城门太近，在望见宣楉时，他眼神微微一愣，很快涌现出惊喜。男人低下头，快速和妻商量什么。

　　此时的宣楉目光则移到了另一处，有个读书人，大冷天摇着扇子，生的应该还算不错，但脑子有问题。后面跟着两个个黑衣的侍卫，看实力不亚于蛮乐。

　　而剩下的三人则是行走江湖的刀客，这些人身上都带着鬼针城独有的令牌，应该是城中的杀手做完了任务回来。

　　她还注意到，在那些林中藏着一些不轨的影子。

　　眼看日薄西山，日头将下，宣楉阖上眼，轻轻道：“去守住水苏。”

　　夜笼罩而下，危险将来。

　　日头还跃在西山一侧，蛮乐说的宣城夫妻带着孩子战战兢兢朝着这边走来。

　　宣楉还未睁眼，男人已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蛮乐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一蹦就到了宣楉跟前，并恶狠狠指着这一家子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虽狼狈，但眉眼清澈温和。边上的女人抱着孩子，双目茫然，听到丈夫被呵斥，立刻吓得缩进了男人怀里。

　　宣楉握住重剑，给蛮乐使了个眼色。

　　后者沉了脸，走到马车边，时刻关注着别处的动静。

　　男人颤抖着身子，不知是冷还是怕，他紧紧抱着妻子和孩子，流着泪说道：“少……少城主，救命。”

　　他先前一直不敢多张望，只想熬到城门开就带着妻子进城寻鬼医。但他经商多年，直觉灵敏，就在刚刚，他察觉到了杀气。

　　和人打了个三十年交道，他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这些人里，就没有几个好相与的。眼看夜色将来，他们一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熬得到子时开城门。

　　选来选去，便看到了宣楉。

　　男人也是见多识广，很快便认出了重剑主人是宣城少城主，他这才壮着胆子前来求庇护。

　　宣楉没说肯也没说不肯，只是让他们围着火暖一暖身子。

　　男人何其人精，立刻明白少城主是要帮他。

　　他不由得弯起嘴唇，安置好妻子和孩子，这才开口，“多谢少城主。”

　　宣楉神色冷漠，“宣城有令，擅进鬼针城者皆逐出宣城，不得再回。你已不是我宣城人，不必如此唤我。”

　　四城皆有通商，行走各城则需本城官衙凭由。可此人不像是去鬼针城做生意的，再一联系他紧紧护着的孩子，便明白是为了什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

　　也是如此，宣楉没再追究男人一家私离宣城转来鬼针的罪。

　　男人面有苦涩，不敢再语。

　　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天际，宣楉沉着脸，一双眸猛地扎向不远处。这些破戎人，果然是为螭龙戒而来，她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微尘。她冷冷道：“什么名？”

　　男人愣怔，反应片刻，赶忙回道：“谢敬秀。”

　　宣楉瞥了眼，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她眸光一暗，随即催蛮乐唤醒水苏。

　　水苏正要发脾气，便听少城主言：“水苏，你和蛮乐护住谢敬秀一家。”

　　“主子？”

　　“是。”

　　两人一同出声，水苏怒瞪着蛮乐，以及塞进马车的一家子，还未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外边就有了中气十足的怒喝：“把人给我交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

　　水苏望着那一家子王八，抖得和筛子似的，怕也问不出什么。

　　蛮乐嘴皮子动了动，破戎。

　　破戎和四城的恩怨由来已久，往前追溯，最近的一次是在二十多年前。最似罗刹军的破戎族野心勃勃，一直想吞并四城和水灵族，最后统一天下。

　　近百年的部署，却因为宣楉生母柳云仙戴螭龙戒号令罗刹军杀的破戎龟缩着不敢出来。他们怕宣城再次祭出罗刹军，最后得不偿失，作到亡族。

　　可就在五年前，那群掘地虫跑到了城主陵墓里带走了螭龙戒，能号令罗刹军的宝贝流落民间。除了宣楉，其他人都虎视眈眈，意图占为己有。

　　水苏心很小，恨的人却很多。

　　最恨的就是杀了柳将军的破戎，要不是他们，宣楉就不会从小就被送到无忧山受苦。她被该被千娇百宠，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可现在……受尽苦难，为保护宣城成为杀神，被人骂罗刹恶鬼仍不记仇。

　　最可恨的是，付出了这一切，还得赔上自己的终生嫁给一个花心大萝卜！

　　水苏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猛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和宣楉并肩作战。

　　蛮乐一把拦住她，语气沉重，“水苏，别给主子添乱。”

　　主子的命令是保护谢敬秀，那就要待在这里，保护好人。

　　水苏怒斥：“让开。”

　　火光冲天，宣楉护在马车前，她背影直挺，如松如柏，长身玉立。而手边则是一柄玄铁重剑，约有她半人高，剑身上有莲花纹路，样貌峥嵘。她单手握着剑柄，对挑衅的人轻笑。

　　黑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蹿起的火苗为其助威，宣楉指着还在一旁观望两个破戎人，嗤笑说道：“你们一起上。”

　　一个一个打，太费时间。

　　鬼针城周围还有不少等着抢掠财物的游人，这些类似山匪的人常成批出现。在所有人争抢入城资格而打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时出现补刀，发死人财。

　　这些人就如那些吃浮尸的鱼，恶心，让人讨厌。

　　摒去被窥伺的不快，宣楉重新看向破戎族人。她常年镇守北关镇，想来这几人已知道乐她的身份，既然知道就不能留。

　　宣楉横眉冷扫，只见先前看到的书生和那群黑衣人已不见。她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把头转回来，专心对付这三个破戎族人。

　　破戎族生在西北原野，相貌也更为粗犷。

　　三人比宣楉要高两个头，走来时如同三座小山。最先一人是个光头，说的是元城口音，“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敬秀明显就是个由头，他们只是拿他来找茬。

　　没想到宣楉一口应战，还说要对付他们三个。破戎族人一喜，单打独斗，二对一，或许都不是宣楉的对手。他们破戎族这么多年，为何始终攻不进北关，很大的原因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她很强。

　　三个男人心中并没有一丝羞愧，这是所有破戎族人的共识。

　　宣楉很强。

　　当年年仅十三岁的她能一骑入破戎，杀了宣城叛将，再无声无息而回。而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他们至今都不知道。

　　正是这样，他们才怀疑宣楉手中有螭龙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