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不靠谱，徒弟想跑路》姚之瑾

52、第 52 章

　　郁离来到不周山上空，看着茫茫大雪，问头顶变成白珠的雁沄：“这里不是不周山吗，为什么来这儿，难道走之前还要跟师祖汇报一声？”

　　雁沄语气恶劣：“他算老几劳驾我汇报。”

　　郁离汗颜：“好吧......”

　　记得她第一次来到不周山的时候，听到她师祖的声音后，若不是外围有法阵困着，她早跑了，怎么会服帖地回去。

　　雁沄呵斥：“还想不想救红簌了，快走。”

　　郁离闭嘴，乖乖按她的指示前行。

　　不周山川叠嶂，共有二十二个山头，每座山头全部清一色覆盖一层素洁白雪，足有三百多里，望眼过去看不到头。

　　郁离加快速度飞行，却越飞越觉得不对，灵气依旧充裕，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的气息，还觉得越来越熟悉。

　　有多熟悉？就仿佛回到梦游山一样。

　　梦游山因高峰一年到头冬日连绵，倒是和不周山很像，但她以前从未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松鼠说过这样常年下雪的山并不稀奇，并且梦游山是凡间，而不周在九重天，纵使灵气旺盛，但隔着十万八千里，正常人都不会把两者想到一起。

　　直到她看见她升仙前的那片生养她的竹林时，浑身一个机灵，如遭雷劈，呼吸停滞，两耳嗡嗡作响，胸腔里咚咚乱跳。

　　“那是...凡间的...入口...吗？”她颤抖指着梦游山峰的方向，话都说不利索。

　　雁沄不以为然：“嗯对，算是个小路，从那出去不会惊动南天门的限制。”

　　这下郁离彻底淡定不了了。

　　“是你！”她停下来，在半空中对着空旷无迹的雪山喊道。

　　她见雁沄没理，把她从头上拽下来，指着她呲目欲裂：“是你，那个黑影人是你！”

　　雁沄一头问号：“啊？”

　　郁离没注意她的疑问，魔怔一般自言自语：“怪不得呢，怪不得你会突然把扶桑给我，因为你曾经去过梦游山，那黑液是你带给我的，所以才会对症下药，原来是你！”

　　雁沄没有变回人身，保持白珠的形象：“我现在不想听你编故事，你还去不去！”

　　郁离仿佛被打通任通二脉，眼前一切豁然开朗，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掀开朦胧面纱。

　　因为梦游山是不周山的一部分，但仅有梦游一峰在九重天之外，承接着凡间和九重天，而雁沄曾经又是不周山的仙子，所以她可以随便出入梦游峰。

　　她去梦游峰严格来说也是在不周山，又不算下凡，继而红簌查不到她的下凡记录。

　　那么可以清楚，从分身上那黑液的熟悉感来源，压根就是同一种。

　　她身上的黑液大概率是雁沄当初去梦游峰的时候带给她的，她知道不是好东西，所以见她第一面就给她扶桑祛除。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给，她猜测她也不知道。不然以她现在忙前忙后遮掩的样子，不像是会放任不管。

　　红簌之前说过，黑液会影响她的记忆，雁沄曾暗示过她记忆会被干扰，让她不要相信，但她没听出来，后来知道她为记忆苦恼，也引导着她想起来。

　　再看当初她第一次看清楚黑影人的穿着是紫色，虽然现在雁沄穿淡紫色，但颜色都差不多。

　　她口中的小扶扶也能顺藤摸瓜找到对应的扶摇上神，她确实如她所说很厉害，几百年就一骑绝尘当了上神。

　　山上众妖口中的仙人是雁沄，每次说明天再来却不来爱撒谎的是雁沄，指引她们要努力修炼，飞升成仙的是雁沄，让她们下山的也是雁沄。

　　她忽然鼻头酸涩，视线模糊，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她一直所追求的目标，竟是她现在的师傅雁沄开的头，既荒谬又有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雁沄见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双眼通红：“你中邪了？”

　　郁离望向她，想要记起那些被忘却的记忆的心情达到顶点，失去的记忆并不无所谓，哪怕让她焦虑不安夜不能寐，也一定要知道全部。

　　郁离不理解她为什么不承认：“你明知道梦游山却什么说不知道，你明明在升仙前认识我，为什么装作第一次见面。”

　　“我刚才已经把话说开，为什么又避而不谈，都已经到这种程度，还要装傻充愣什么也不知道吗？”

　　“你在逃避什么？”

　　雁沄淡淡的声音从白珠里传出来：“请你搞清楚一点，我没有逃避任何事——若是你再继续耗下去，被人发现，可就走不了了。”

　　郁离被捏住软肋，满腔疑问顷刻咽回肚子里，二话不说毫不犹豫继续快速朝梦游山的方向飞去。

　　脚下风景快速变换，曾经伴随她一千两百年的故乡也在眨眼之间轻轻松松略过。

　　身后的梦游山渐行渐远，雁沄恢复原样，两人施展隐身术，从人类城镇飞过，直往南去。

　　郁离偷看雁沄，以为对方会有被戳穿的窘迫，但发现完全没有，甚至还新奇地观察凡人的生活，全然没有丁点不自然，好似刚才只是她个人的自导自演自说自话。

　　也不知她是确实不在意还是能忍。

　　但以她对她的了解，估计是后者。

　　为什么要忍呢，不理解，郁离知道自己的忍是因为有条件，有利图，可雁沄呢，她在忍什么？

　　那不知是何物的黑液？可是她不都有扶桑木祛除了吗，为什么还要离开。

　　腻了？那为什么做这么多准备工作，直接去碧澄池洗涤一番，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下凡去不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费心费力呢。

　　“师傅。”郁离在呼啸的风声中呼唤，“我能听听你和苍檀上神的事吗？”

　　也不知是耳边的呼声太大，将她的声音卷走，还是她故意充耳不闻，她只定定看着前方，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她这个样子，再加上之前她对苍檀的态度，十有八九跟苍檀有关，她讨厌她的师傅，所以在自立门户后，四百年不曾回去探望一次，在听到苍檀的声音也是下意识想要逃离。

　　可是，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向他呼救呢，是知道扶摇在，一定是她来救她们，还是下意识的找师傅寻求庇护？

　　郁离猜不出来，如今她急切的寻找法宝，是不是代表她会提前离开，所以要尽快把事情做好。

　　雁沄指着他们右边，打趣道：“一直往那边走，就能看到大片竹林，你身为第一个竹仙，若现在去那边刷个脸，以后定香火不愁，去不去？”

　　郁离摇摇头，兴致平平，“比起刷脸，我更想自己做出名声。”

　　也不知这个答案戳中她哪个点，雁沄眉毛一皱，神色意味深长。

　　两人一瞬千里，很快来到中原地区，不似北方高山，这里平原占一半面积，一路过来从阳光明媚再到这边的乌云蔽日大雨滂沱。

　　她们可以隔绝雨水，不怕浸湿衣衫，但郁离却在经过发现住在山坡周围的房屋被淹在泥土里，而城市洪水泛滥，房屋塌陷，众多凡人被洪流冲走，没被冲走的人披着雨衣打着雨伞全身湿透地躲在高处，悲鸣冲天。

　　郁离粗略扫视四周，就光她们脚下这一片，就有十几具尸体，瞧这高涨不退的水位，这雨最起码已经下了近十天，而且还是在城市排水不错的情况下，若以此类推，恐怕死了百十来号人不止。

　　这是大灾！

　　郁离不禁骇然：“这雨还要下多久啊......”

　　她抬头仰望黑云滚滚的天空，寻找当值的云师和雨师，但却一无所获。

　　她心里一跳，这么大的涝，云雨居然没人时刻看管。

　　云里漆黑一片，没有雷声闪电，只有聚集在这沉重不散的雨云。

　　两人冲进云层，郁离放开神识寻找，乃至方圆五十里都没有一丁点当值仙人的身影。

　　郁离焦急：“人去哪了？没人管吗？”

　　雁沄轻触黑云，道：“相反，这里有人。”

　　说罢她抬起右手虚空一握，她们周围胡乱飞舞的云顷刻缓和下来，一缕缕成千上万的白丝线从黑云中破出来，那线亮得刺眼，聚集在一起相互缠绕交织，不一会形成人型。

　　变成人之后一个身穿白色云纹衣衫的宽脸男人倒在云里，郁离顾不得惊讶雁沄怎么弄的，忙去叫醒他。

　　云师悠悠转醒，迷茫的望着他们，郁离责问他为什么不守职，居然在云里睡觉！

　　云师猝然弹起，挥开黑云，看到凡间一片炼狱景象，两眼一黑，差点又要晕过去。

　　他顾不得回嘴，忙双手施展收云散雾，但这云太重，移动缓慢，必须要雨师收雨才能散开。

　　郁离发现雁沄不知何时已经变回白珠。没管她，问云师和他一起的雨师呢？

　　云师嘴唇颤抖，满头大汗：“我只知道我刚把云聚来，和雨师濛泽客套几句，后面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郁离一惊，居然是濛泽当值，不仅打晕同伴，还擅离职守，放任不管造成涝灾，不管哪一个都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但现在不是计较谁错的问题，云师喘着粗气，故作镇定道：“仙子可否帮个忙，去帮忙走一趟寻找最近的雨师，将雨收走，在下感激不尽。”

　　郁离二话不说，转身往来时路冲刺。

　　刚才经过之地，遇见过一位巡逻的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