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不靠谱，徒弟想跑路》姚之瑾

15、第 15 章

　　光明宫的宫殿越来越近，郁离心里的石头也随之提高。

　　在春生殿意识到的事情过于匪夷所思，她已经分不清记忆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说假，她第一次成仙，却认识玉京大部分环境；说真，时间慢了半年，完全对不上；说假，她知道春神的宫殿叫什么，认识听露，甚至连在春生殿做的工作都历历在目；说真，乐善好施善于交际的春神又跟她想像中大相径庭。

　　除了小部分相似，绝大部分和记忆中有出入，这不应该，是她记错了还是被人偷偷改了。

　　可……可不至于吧，她一个小仙何德何能让众仙为她做那么大改动……

　　最大的问题还是时间，时间不会重置，她不可能跳出时间往回走，她得搞明白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郁离落在光明宫殿前，看着明亮的宫殿又有些犯怵，在门口犹豫许久，心里一遍又一遍演示见到昴日星官该说什么。

　　光明宫的昴日星官管理年月日时，是较为重要的区域，遂昴日星官给人都是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直来直往埋头苦干的形象，自然也就不太好说话。

　　她得先想好说什么再进去。
　　说她重生了？太扯了，这不就是指桑骂槐暗指他工作失职，不被赶出来都算好的。
　　说她有未来半年的记忆，但很多记不清了，所以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嘶……
　　感觉会被当成没睡醒跑这来胡说八道。

　　她站在门口左右踱步，迟迟无法前进。

　　当她还在苦思冥想怎么婉转说明的时候，肩膀忽然被狠狠撞了一下，身子也不受控制一歪，在即将摔倒之前被人及时卡住胳膊。

　　“抱歉没看到你，你没事吧？”

　　还未等郁离看清对面是谁，就感觉到被撞到的肩膀疼痛缓解，只见对方已经把手放在她肩膀一指距离，掌心泛着红光，正帮她疗伤。

　　并不是什么伤害，顶多有点疼而已，眨眼间就好了，郁离注意到她穿的深蓝色衣裙上的光鳞似银河一般铺撒在裙尾和衣袖，腰牌也是月白色的圆月状。

　　是广寒宫的弟子，广寒宫和大多数仙人的作息完全相反，主场在夜晚，负责太阴和梦境，虽然现在正值白天，月亮也在休息，但会留一些弟子留守看值白日梦。

　　郁离忙摆手：“没事没事，仙子若是着急就先去忙，不用管我。”

　　那仙子状态不太好，听后愣了一下，而后点头：“行，那你……那我先……走了。”

　　她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郁离摸不着头脑，她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郁离在原地又复习了一下话术，等那位仙子离开好一会，才不慌不忙地进去。

　　一进去是个广阔的院子，院子中的弟子们穿着藤黄色衣裳忙忙碌碌，而院子正中间一个巨大的日晷盘斜立在石台上，盘上篆刻子丑演卯等等十二个时辰和十二个月份还有二十四个节气，日晷中间插着一根长针，通过阳光照射出的针影来观察现在身处何时。

　　石台周身围绕一圈淡白色光晕，上面显示着年月日时。

　　共源三万七千六百二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申正二十五分三十六秒……三十七秒……三十八秒……

　　郁离嘴角抽了抽，现在确信雁沄说的没错，确实仙术更便捷，连分秒都有，一大长溜比她还高……

　　二四年……二四年……她搞不清楚，是穿越了还是……她自己出现了问题，既然出现问题，那到底什么是真的……

　　有人看到她，忙上前招呼，听到她说见昴日星官，直接把她领去了星官工作的行宫。

　　郁离边走边纳闷，居然问都不问来由直接引过去，还挺热情。

　　一进门便看到身穿黄袍冠戴红羽的仙君背对着门口，在他的面前悬空召开着一排排书卷，正在查看什么。

　　再往左边看，刚才撞到她的广寒宫仙子站在一边静静等待着，此时也看到了她。

　　送她的仙子已然离开，心想昴日星官和广寒宫仙子的事还未忙完，便往广寒宫仙子那边挪去，正要询问，却见对方把手指放在双唇前，示意让她噤声。

　　郁离不好说什么，只能乖乖等着。

　　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没一会昴日星官便转过身，看到郁离诧异一瞬，转瞬即逝，朝广寒宫仙子道：
　　“你回去吧，本官帮不了你。”

　　说罢一大包鼓鼓囊囊的包裹飞到仙子手中，郁离余光扫过去，袋口冒着金光，是一袋功德，少说也有几千。

　　仙子垂眉敛目：“叨扰仙君了，恕红簌多嘴，可否问问是什么原因？”

　　昴日星官面无表情：“离光镜本官只有一个，不想换给你。”

　　直白不掺杂掩饰的回答把郁离惊到，居然如此直率，她不禁想象说出自己的事之后他会不会直接说她脑子有毛病。

　　红簌面露失望，鞠躬告退，并未多言。

　　昴日看向郁离，冷淡道：“你有什么事？”

　　郁离恍惚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是在问她，刚刚在脑子里预想的例子突然忘得一干二净，登时冒出冷汗，磕磕巴巴道：
　　“小仙...小仙想问最近星官可有发现日晷有什么...异样，小仙前段时间看到半年以后的场景。”
　　她的声音在昴日压迫的眼神下越来越小。

　　昴日向前一步，右手伸出剑指在半空中写画，手指划过的地方留下金色后尾，他停下手，金线条环绕郁离周身。

　　昴日星官引来一张卷轴观看：“具体说说。”

　　郁离吸口气：“共源三万七千六百二十五年三月花神花姑过寿辰那日，小仙因送寿礼陨于蟠桃园，再次醒来便是升仙雷劫前五天的夜晚。”

　　昴日抬眼看她，眼神锐利，郁离心中一惊，金丝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抖动，光芒闪了闪。

　　她按压心中惊异，接着道：“而后小仙再次顺利通过升仙雷劫，看到引领小仙的仙人不是第一次见的人时并未放在心上，当得知司命星君把小仙分配到云仙坐下才起怀疑。”

　　“上一次小仙是被分配到春神坐下，小仙只以为做错了事，遂没在意，可等去春生殿发现那里并非小仙记忆中的模样才惊觉，小仙记忆出了问题。”

　　“曾经的好友变得陌生，连平易近人的春神也变得把人拒之门外，再一询问，本应该共源三万七千六百二十五年春季却悄然倒回二四年秋季。”

　　郁离求知若渴地看向昴日星官，企图让他快些告诉她答案，只见他收起卷轴，虽然表情不变，但她却觉得他的气场似乎缓和了些，她身边的金丝也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昴日星官：“时光只是我们对过去、现在、未来的一种定义，它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没有任何法宝神器可以对时光进行干预，万年前曾有位上神通过自我献祭的方式企图扭转时空，结果不仅没成功，还降为堕神。”

　　郁离：“那位上神现在在哪？”

　　昴日星官对上她急切的视线，目光微冷。
　　他没接话，突然的安静让郁离霎时回神，恍然惊觉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他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死了，既是堕神，便不容许存在。至于你的情况，比起关心那位堕神，更应该担心二百九十九道升仙雷劫后，是否对你的身心造成影响。”

　　郁离听愣了，感受到他的不耐，心有不甘，不依不饶道：“小仙不明白，若是时光不存在，星官每日工作都在干什么？”

　　昴日星官不疾不徐走到案几旁，引出一张卷轴在眼前观看：“记录、纠正还有提醒。”

　　郁离煞有介事点点头：“啊——”
　　她一头雾水还是没懂，但隐隐约约有种被唬的感觉。

　　但以昴日星官坚定的神情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来看，时间没出问题，所有一切都在正常运转，不正常的是她的记忆。

　　昴日星官见她没再询问，指向她右边：“出门左转紫霄宫，找老君要点精心丹，若是还不明白，西南方广寒宫，太阴或许能帮你看看脑子。”

　　郁离：“……”
　　果然，她就知道会说她脑子有毛病，现实和梦境分不清。

　　正当她准备最后再确认一下日晷，肩膀忽然一沉，扭头望去，红簌居然没走，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朝门指了指，郁离满头问号不明所以。

　　但看到红簌明亮且坚定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把想问昴日星官的话也咽了回去，半推半就跟着她离开，来到光明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