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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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列尔，我保证，就去、就去一天，结束了我就立刻回来！”加百列抓住乌列尔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乌列尔头疼不已：“加百列，要是被父神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也知道，自从……自从他离开以后，父神就封了他的寝宫，大家都猜，父神对他，恐怕仍然余怒未消。”
所以，加百列执意要偷偷溜去路西法的加冕大典的行为，当真可以说是相当出格，谁也不敢保证被发现的后果会如何。
“父神日理万机，哪有空闲注意这点小事？”加百列把他的手握得更紧，“拜托了，乌列尔，听说他这些年在地狱征伐受了不少伤，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确认他好不好，结束之后，我就立刻回来，我很快的，父神肯定不会发现的。”
乌列尔想了想，摇了摇头，加百列着急起来，却听他道：“我和你一起去。”
加百列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乌列尔，我就知道你也想去！”
乌列尔被她拍得一个趔趄，无奈地叹气。
这还是乌列尔第一次来到下界与地狱的交界处碧海列岛，他顶着普通不起眼半兽人的外貌，好奇地四处张望。
碧海列岛与他想象的很不一样，虽然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各个种族都有，但岛屿上不仅不混乱，反而甚至街道齐整，商铺林立，还不时有卫兵巡逻维持秩序。
“这里变了很多。”加百列既高兴又有些难过，“……是他做的吧。”
他最喜欢热闹繁华又井然有序的景象，若非父神有令，下界生灵无诏不得前往天堂，他肯定会把天堂也打造成这样。
只是，路西菲尔永远不会做有违父神命令的事。
加百列颇觉怅然。
明明这些年来，他们私下里都不约而同暗中关注着地狱的动静，明明已经计划猜测过数次再见面的情形，但当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只觉得，近乡情怯。
从前都是并肩作战，如今却是背道而驰。他远在他们不可触及的地方，做了很多很多事。
她定了定神，拉着乌列尔混进了人群中。
碧海列岛的形状从上空向下看，就如一个巨大的眼眶，而地狱入口，恰恰就是中央的眼瞳。
不同于乌列尔，加百列偷偷来过这里。从前碧海列岛不过一片荒芜，要到中央的地狱入口，必须经过长期受地狱魔气侵袭之下会吞噬生灵的海域，若想安全通过，除了一条破破烂烂还要价奇高的小船和骂骂咧咧不太有素质的船夫以外，只能各凭本事。
而路西法一统地狱之后，亲自前来碧海列岛，拔起海底砂石，铸造了一条稳固坚实通往入口的道路。
如今这条大道上挤满了等待核查的三界生灵，加百列粗略观察了一番，发觉了不少伪装过的天使。
果然，就算已经背叛堕天，路西法陛下依然是大家念念不忘的对象。
虽然队伍很长，但在两边卫兵维持之下，所有人都安分老实地排着队，没有任何乱象。加百列拉低帽檐，好奇地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
“路西法陛下真不愧是三界梦中情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排队。”
“嘘！你怎么直说……”
“怕什么？从前不敢直说，那是因为路西法陛下还是戒律森严的天国的副君，父神禁止天使谈情说爱，可早在……今日典礼之后，路西法陛下就是地狱名副其实的君王，那些规矩怎么还能管住他！”
那人本想说路西法当初堕天之事，但也担心犯他忌讳，于是硬生生转了个方向。
“你说……那，路西法陛下，是不是以后就不会禁欲了？”提问的人渐渐兴奋了起来，呼吸都有几分急促。
有人嗤笑一声：“你以为就你这么想吗？据说，路西法陛下还在征伐时，就有艳名远扬的魅魔去自荐枕席了。”
“成功了吗？”
“被路西法陛下评价‘就算是去勾引最没经验的天使都不能得逞’算不算一种成功？”
加百列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有被内涵。
一次性骂两个，真不愧是他。
“那、那难道没有其他人试过吗？”
“有啊。”
“结果呢？”
“路西法陛下说，禁止他们出现在潘地曼尼南周围万里以内，以后谁再敢来，统统都是这个处置。”
另外有人加入了讨论：“路西法陛下还说，他若是只喜欢漂亮的，还不如去照镜子。”
加百列听着，忽然有些沉默。
路西法堕落的罪名是“傲慢”。
从前其实大家都觉得不符，路西菲尔殿下分明向来谦逊温柔平易近人，怎么可能是“傲慢”？甚至有不少人大逆不道地认为，是父神还在生他的气，随意挑的罪名。
现在想来，说不定，父神才是最了解他的？
等到了审查的恶魔面前，乌列尔不由得有些紧张，但他身旁的加百列却十分气定神闲，他正纳闷，就见她掏出两个烫金信封，审查的恶魔感受到了上面的气息，竟然微微欠身：“既然是玛门大人的贵客，那么审查可以免了，二位请。”
加百列点了点头，抓起愣愣的乌列尔直接堂而皇之地进了地狱的大门。
碧海列岛的入口连接着地狱第一层，在地狱第一层，进入者可以自行选择前往的地方，今日情形特殊，前往潘地曼尼南的人数远远最多。
在前往第九层的路上，乌列尔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怎么会有玛门的邀请信？”
加百列神情严肃：“这件事，说起来就很长很复杂了。”
“那你能不能很短很简单地告诉我？”
“从梅塔桌上拿的。”
“……那么，梅塔又是怎么拿到的？”
“我怎么知道？梅塔放在废纸篓里的，我看到上面有玛门的标记，就拿起来看了看，刚好是邀请函，我就拿走了。”
“加百列，你这是、你这是不问自取！你不怕萨麦尔……”
乌列尔刚说完这名字，就意识到了不对，两人不由得都陷入了沉默。
早已经没有生性严肃古板不苟言笑的审判长萨麦尔了。
现如今，只有“愤怒”魔王，萨麦尔。
不是同伴，是见面就不死不休的敌人。
若说天堂的建筑风格是低调的华美，那么潘地曼尼南便是最极致张扬的奢靡。
加百列如法炮制，通过了潘地曼尼南大门前的审查，踏入这座地狱王城，便只听见周围一片惊叹之声。
——这整座潘地曼尼南，竟然是用纯金打造地面，上面用特殊材料绘着暗红色纹路，中和折射之下刺眼的光芒；周围的建筑统一是由珍奇罕见的暗色岩料构成，镶嵌珠玉宝石做浮雕装饰，就连栏杆也是用白玉制成。
来往穿着统一制服的俊男美女外貌出众，言笑之间勾魂摄魄，一举一动却不见半分轻浮。
简直是把穷奢极欲体现到淋漓尽致。
“听说潘地曼尼南是玛门进献给路西法陛下的礼物，潘地曼尼南这样华贵，都还没有掏空他，不知道玛门到底多么有钱。”乌列尔感叹道。
“他的富裕不可估量。”
加百列与乌列尔齐齐一惊，转身便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他们身后。
“萨麦尔！”
加百列下意识颇为惊喜，然后又强行克制住，只是在原地打量他。
一身地狱魔王礼服的萨麦尔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主动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在这个位置是见不到陛下的，跟我来吧。”
萨麦尔带着他们去了一座临街的酒楼，招待的恶魔一见到他，心领神会，一句没有多问，恭敬地将他们带到了视野最佳的三楼雅间，在那里，还有一个人已经坐了许久，对方看到他们，乍然一惊，颇为尴尬。
“米迦勒，好巧啊。”加百列也觉得尴尬。
“是啊，好巧啊。”米迦勒干巴巴地回应道。
待他们入座之后，萨麦尔才道：“其实你们不必这样，正大光明来也行。”
“若没有陛下允许，你们是进不了地狱的。”
“他早就料到你们会来。”
加百列沉默了会儿，道：“父神那里……”
“陛下说，他如果不同意，你们走不出天堂。”
这是萨麦尔简略过后的版本，路西法的原话当中夹杂大量不敬冒犯的词句，他体贴地为昔日的同伴只提取了文明礼貌的关键词。
米迦勒岔开了话题：“贝利亚呢？”
“……在补觉，一会儿再起来梳妆。”
“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也敢睡懒觉？”
萨麦尔答非所问：“潘地曼尼南大街的纹路如何？”
“呃，挺好看的，怎么了？”乌列尔摸不着头脑。
“贝利亚昨晚一个人全部重描了一遍，好看是正常的。”
加百列一惊，颇为担忧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道：“之前没听说过焚天之火会烧坏脑子啊？”
萨麦尔无语道：“……的确不会。他说错了话，被陛下罚的。”
所以，若是要说，那也应当是堕天但没被焚天之火烧过才会把脑子弄坏吧？
“他说了什么？”加百列有些好奇。
“提到了……那位。”萨麦尔叹气，“这也是我要提醒你们的，别在潘地曼尼南提到他，千万别。”
“虽然陛下从未言明，但我们能看出来，陛下，当真恨他。”
三位炽天使皆是心中一沉。
谁能想到呢？曾经那般亲密无间的耶和华与路西菲尔，竟然也会走到如今这般，誓不两立，若非战场之上，恐怕再不愿相见。
加百列起身，推开窗户。待到不久后，撒旦的仪仗会从这条主干道经过，这家酒楼的确是绝佳位置。
旁边那间房的顾客也恰巧推开了窗户，她不经意一瞥，与他对视，不由得震惊。
“梅塔？拉斐尔？”
“……真巧啊，加百列。”梅塔特隆和她隔空对望，向来只有温文儒雅笑容的面上不由多了几分尴尬。
最终，炽天使们齐聚一堂，彼此之间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移开了目光。
萨麦尔要赶着在万魔殿参加正式典礼，寒暄两句之后便匆匆告辞。
炽天使们没有等待多久，外面便传开了礼乐之声，他们都站到了窗前，看着道路两侧纷纷下跪的恶魔与堕天使，人数众多，却鸦雀无声，安静恭迎地狱之主的到来。
在撒旦同样华贵张扬的銮驾上，路西法神色平静，仪态优雅闲适，殷红的眼眸微微低垂，分明如此淡漠，却叫人体会到无比的傲慢。
加百列心中酸涩，她想到了当初天国副君的加冕仪式。
光辉圣洁的神殿，温和可亲的创世神，端庄矜持的路西菲尔，一切好像就在昨日，又好像，相隔有千万年那么久，有水晶天到潘地曼尼南那么远。
父神，您那时候握住他的手，亲口所说的褒扬器重，和在千年庆典之上毫不留情的当众严厉斥责罢黜，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难道如今形同陌路，就是您想要的吗？
但耶和华不会回答她。
加百列静静地注视着撒旦仪仗远去，忽然，她目光一凝。
“我有事，出去一下。”
说罢，她便消失在了雅间之内，其他炽天使们对望一眼，都不知为何。
梅塔特隆心中有了个猜想，不由得一叹。
不舍得的，何止是他们。
加百列不动声色地尾随在这个她最意料之外的人身后，心中越来越疑窦丛生。
——雅威。
她在雅间内看到了他，本来也是想来叫住他打个招呼，却不曾想，她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而他的方向，是去万魔殿。
这就越界了！
哪怕是他们这些炽天使，在路西法默许之下，也没有想过去万魔殿，毕竟天堂与地狱明面上依然是对立的，他们的化形可以瞒过普通生灵，却不一定能瞒过各有本领的魔王，他们无意给才刚一统地狱的路西法增添烦恼，于是都只打算在那酒楼上观礼。
加百列不由得有些着急，但又觉得疑惑，雅威竟然比她强这么多？看他不过闲庭信步，却让她追得用尽全力。
她跟随他一路，却见他正大光明地从万魔殿正门走了进去，周围三三两两进入的魔王宛如失明一般一无所知，她心下一惊，绕了个弯子，心里说了句罪过，然后就从没有魔王的墙上翻了进去。
她突然对雅威的身份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猜测让她脑中一片混乱，莫名更加难过。
为什么呢？
……父神，为什么呢？
她屏息凝神，站在距离耶和华不远处，与他一起静静旁观万魔殿内的加冕典礼。
撒旦的加冕典礼流程完全背离天堂的仪式，路西法接过王冠，自冕为王，而他身旁，没有权杖。
“我即是唯一的王，无需任何加持。”
路西法靠在王座之上，魔王们整齐地跪了下去，高声向他宣誓效忠。
耶和华始终静静地看着路西法，周围的一切分毫不能吸引他的目光，注视着在这隆重盛大意义非凡的典礼之中，甚至这纷扰不休的整个世界里，唯一值得他停留的情之所钟。
典礼之后是酒宴，加百列悄悄地离开了万魔殿。
她在潘地曼尼南逛了一圈，纠结万分，最后还是回酒楼去若无其事地告诉乌列尔他们，她还有事，让他们不必等她，先行回去。
而她自己再次折返回了万魔殿。
不知为何，她有些放心不下，她总觉得，耶和华一定会单独见路西法，而以萨麦尔所言……她担心，他们若是打起来，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然而等她回去，却吓了一跳。
耶和华与路西法都在花园中，但却不是她想的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反而是……
路西法白皙的侧脸染上绯红，他不胜酒力，倒在万魔殿园中花丛里，被耶和华扶起，便靠在他怀中。
撒旦陛下的确不太清醒，他伸手捧住了耶和华的脸，殷红双眸有些迷离，他凑近仔细看了许久，甚至大逆不道地捏了捏，才道：“你……你怎么长了让我，又喜欢又讨厌的脸……”
耶和华握住他的手腕：“那是喜欢多一点，还是讨厌多一点？”
他垂下深蓝似海的眼瞳，手指不禁再用力几分，他期待答案，却又担心听到答案。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创世神难得的也有不确定。
“路西，你喜欢我，对不对？”耶和华看向他。
醉意朦胧的路西法听不懂，困惑地歪了歪头，想了想，说：“不知道，我跟你又不熟。”
“不熟也可以喜欢。”耶和华坚持。
加百列在一旁瞠目结舌。
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威严禁欲的创世神吗？
路西法却只觉得他很烦，皱着眉就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握住肩骨。
路西法瞪着他，耶和华看着日思夜想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眼。
“你离开的时候，忘了带走很多东西。”
他将两柄权杖递给了路西法，加百列认识那柄通体暗沉的，正是天国副君的权杖，而另一柄通身雪白的，她却从未见过。
那柄通身雪白的权杖，大体雕刻纹路与天国副君权杖相似，顶端却是交缠的鲜红玫瑰。
“从前你喜欢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带走。”耶和华摸了摸路西法的脸。
权杖如是，白蔷薇项链如是……他，亦如是。
“既然没带走，那就是不喜欢了。”路西法嘟哝道。
“不可以不喜欢。”耶和华严肃道。
路西法看也不看那两柄华贵至极的权杖，忽然伸手又捧住耶和华的脸，下一刻，倾身向前，双唇相贴。
加百列瞪大了眼睛，她已经准备好出手，拦住震怒的神明，解救醉酒之后轻薄神明的路西法，阻止一场大战的发生。
不料——
耶和华只有一瞬晃神，随即抱紧路西法，压住他的后脑，强硬地加深了这个吻。原本路西法主导，后续却因全无经验，被神明高超的吻技占据唇舌，渐渐只能由他摆布，被他攻城掠地。
路西法醉意之中，只知道这个亲吻让他觉得身体发软，又不禁为之有些意乱情迷。他下意识搂紧了面前予他欢愉的人，在结束后还轻轻在他脸上啄吻，无声索求下一次的亲密。
“如若今日是旁人，你也会待他如此亲近？”耶和华搂住他的腰身，捏了捏他的脸，深蓝似海的眼瞳中一片暗沉。
路西法混乱的大脑分辨不了，只任由情感支配，又亲了亲他的唇瓣，默默地催促。
耶和华无奈地轻叹：“路西，你的‘很快’是多久？”
“十年，十年，十年可以了吧！”路西法不耐烦至极，“你要是不行就……”
他话音未落，剩下的词句已经被耶和华含在唇中，路西法这才心满意足地靠近他，甚至……他伸手抓住了耶和华的腰封，暗示意味十足。
耶和华捏住了他的下颌：“既然你说十年，那我便再给你十年。”
“现在，是你先主动。”
“……就当是利息。”
他横抱起路西法，朝着撒旦的寝殿走去。
加百列站在远处，史无前例的尴尬让她浑身僵硬。
刚才的所有忧伤什么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觉得那些情绪大约都算多余。
加百列抬手，给撒旦的寝殿贴心地设了一道结界，算作自己沉默的祝福，然后毅然决然转身离去，就算天地毁灭她现在都不会管。
太刺激了，她得缓缓。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第六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