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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密道 ...

  •   翌日。

      常溪醒来时天刚破晓,这一觉是不慎遭人暗算所致,偏意外睡得安稳,她向来记得梦境,但今夜梦到了什么她尽数忘却。

      常溪听见床脚边沉重的呼吸,起身看,白泽已经化作了一只小兽卧在地上,鹿角隐入白色的毛发,棉花似的蜷缩成一团,如同高昌国商人豢养的银狐兽。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模样,怎的这般可爱。”常溪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将白泽小兽抱在怀中。

      常溪坐在床上抚摸它的毛发,却在白泽小兽背部感受到横亘的凸起。

      她心中讶异,便是幼兽天性嗜睡,被人抱在怀中抚摸许久也会有所反应,更何况是玉器所化的神兽。

      常溪拨开白泽背部的毛发,见其雪白的长毛背部有一条已经愈合的疤痕,疤痕上的皮肤比周围粉嫩。

      她便知这是新伤,零碎的片段重新拼凑起来,许是睡糊涂了,不仅是梦,怎的连昨夜发生何事都连带着丢到九霄云外去。

      “常意迟还真是碍事,让他寻店家夫妇没寻到,反倒叫那恶人杀了回马□□我一刀,所好我那哥哥他还有点用处,能及时赶到救我性命。”

      常溪愤愤端起茶壶,灌下半壶凉茶,终于将那些画面尽数忆起。

      她抚摸心口,昨夜昏死前她被主家夫妇刺中心口,若不是喉间充血,那一刀能将她疼得喊出生来。

      常溪蹙眉,看着领间的交衽,莫说是毫厘伤口,便是衣裳都不曾脏乱。

      到是那匕首的宽度,根白泽幼兽身上的伤口长度更为符合,那一刀不像是受在她身上的,倒像是白泽替她受下的。

      分明那时白泽在抵御众儒生鬼,她受到的伤,是如何牵连于白泽的?

      常溪想起在喀日的过往——

      当初困在生死八门,是白玊拿出的白泽玉兽,且那时白玊说是家传之物,所以就算他在离开前把玉□□给了自己,也能如白玊一样轻松召唤,白泽也不该认自己为主,更不该她遭人暗算而白泽为自己承受伤痛。

      常溪并拢两指抚摸那条凸起的伤口,白泽小兽应是受伤后灵力不足,困在梦境受了梦魇,嘤嘤着伸出前爪勾住常溪的衣襟。

      “小家伙,你是为我而受伤,理应我来照顾你,你说是不是?”

      常溪催动灵力至白泽小兽伤口处,白泽小兽受到了安抚,在常溪怀里笑起来。

      常溪没有将头发挽起,长发在肩颈一侧如瀑垂落在白泽的身上,青丝与雪白的毛发交织,本事一番温馨景象,谁知——

      “常溪,我回来了,你还好吧。”常溪声音浑浊沧桑,像是嗓音里杂了沙子,端起桌上的。

      常意迟推开房门,风尘仆仆站在常溪面前,发冠偏向一边,蓬乱的头发和树叶尘土缠作一团,双眼满是血丝。

      昨夜她受了一刀,差点成为厉鬼和店家夫妇砧板上的鱼肉,她本以为今早能安然无恙躺地在床上,是托常意迟及时支援相助,见常意迟此等狼狈,心下疑了方才的判断:“你可曾回来过?”

      常意迟一壶凉茶下肚,这才喘过气来,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我怎么可能回来,你不知道我昨夜是何等凶险,可不像你还有功夫在床榻上睡个好觉。”

      常溪没有理会常意迟的控诉,自顾自摩挲着手腕,莫名觉得那处空荡荡的肌肤上该有一红线,实际除了老太太给的那只镯子外空无一物,在喀日的那夜她晕倒在院中时也是这般直觉。

      如果常意迟不曾回来,昨夜救她与生死之际,把她和白泽兽安置妥当的人又是谁?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哥差点被黄泉那些魂魄撕了吃了!”常意迟察觉到常溪的心不在焉,不禁佯怒。

      “嗯。”常溪回过神来,定神道,“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常意迟双手抱剑在胸前,神色阴翳:“密道我找到了,我沿密道一直走了约莫一个多个时辰才到出口,我估算着应该是到汉水附近了,就在那天光乍泄的出口底下是一座地下城,据我观察从黄泉出逃的所有魂魄几乎都隐匿于此。”

      常溪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们初到人间,尚未变成厉鬼,不敢有大动作,至少没有分散开,对我们将这些出逃的魂魄一网打尽也有好处。”

      常意迟眼底的忧虑之色却不减:“不见得,他们中的一部分,虽尚未在夙愿的驱使下化作厉鬼,却已经在怨恨的操控下谋害生人。”

      “你是说那儒生魂魄?”常溪理解常意迟的担忧。

      那儒生还算不得厉鬼,只是魂魄.
      他因内心恶念谋害生人,若不是暗中那一刀,她就能将儒生鬼就地诛杀,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儒生鬼挣脱青玉簪的法力化作黑烟窜逃,不知接下来他还要谋害多少无辜之人。

      常意迟不知常溪昨夜险境,接着诉说自己的遭遇:“我本准备打道回府将我所见所闻告知与你,谁知与那儒生鬼在密道狭路相逢,他将我逼至地下城中,煽动心中有杀人恶念的魂魄将我围堵,我差点被杀个片甲不留。”

      “你可有受伤?”常溪打量常意迟上下,通身算是略显狼狈,好在并无明显伤痕,但她不排除常意迟是否伤及原魂。

      常意迟嘴角上扬,得意之色尽数显露,好似先前诉苦只是这句的铺垫:“若不是我堂堂聚魂司尚书即使披着镖头皮囊也威严尚在,再加上我一身武艺超群,不仅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还单靠赤手空拳将危险斩杀与无形,将局面控制于瞬息......”

      “好了好了,想来你也没什么事。”常溪若不打住他,常意迟能将自己那无穷无尽的马屁拍到天上去,她话锋一转,“好在你没有暴露身份,地下城不是容易修建起来的藏匿之处,他们不会轻易遗弃,自然出不了汉水地界。”

      “谬赞谬赞。”不管常溪说什么,常意迟只管在夸他,让常溪佩服的目的已经达成,终于正经起来,“常溪,你可想好,地下城的事你装作不知道便可以撒手不管,等回到老太太身边,她在扶桑树周围发现一只厉鬼,你杀一只即可,若要管,就不是你我二人能解决得了的。”

      常溪听得懂常意迟的警醒,地下城内魂魄的数目非同小可,若要控制,她就不得不向老太太和族中长老们低头,获得应允令玄宿族其他子弟加入其中,还要向其他势力求援。

      单单是这一环,其中的人心龃龉就足够让常溪喝上一壶。

      半晌,常溪那青玉簪将头发挽起,抱起白泽兽出房门,她下定了决心:“必须救,若是将在他们化作厉鬼之前送回黄泉,他们就还能活,否则一个不落全要死在我的手上。”

      常意迟点点头,背起常溪的行李跟在她身后,剑眉星目之间满是笑意:“成,大小姐你普度众生,你都这么说了,我只能从了你呗。”

      常溪听得常意迟那话颇具嘲讽之意,想罢还是没话找话找补两句:“谁要普度众生了,我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

      “是是是,你就嘴硬吧。”常意迟打趣着把长剑别上腰间,抬眼时正好得到常溪的示意,将门上那一串青铜风铎收入囊中。

      而后常意迟响指清脆,整间屋舍被四起的火舌吞没。

      **

      毓秀轩内,镀金珐琅彩的香炉内升起的白烟婉若游龙。

      老太太越过厅前跪着的锦衣男子走到香炉跟前,示意侍女打开炉盖,伏着身子凑近,脸上终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香不错,虽香料味浓郁,却不艳俗,烧的模样也好看,那些清淡的香焚多了,偶尔闻闻这样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嫱嬷嬷接过话:“是呢,煌都归墟那边送过来的。”

      老太太直起身子,望着天井若有所思,半晌,对厅前那跪着的锦衣男子道:“煌都?你方才提过,孙女想要那边的人过来?”

      “是,常溪觉得凭我族之力尚不足以解决黄泉裂口之事,便想请归墟魅灵前来相助,她是个不愿麻烦家中的人,本想自己前去煌都,奈何有您的镯子控制她的行踪,加之两地路途遥远,才就此作罢。我猜不日她会向您提这件事,请您出面邀魅灵前来。”男子道。

      老太太丹凤眼尾的皱纹被嘴角牵引着向上提了提,扶着嫱嬷嬷的手坐下来:“我这个孙女,常人打眼看她自私自利,不愿麻烦别人,也不愿被别人麻烦,实际上生了颗普度众生的菩萨心。”

      “都是您教得好。”男子紧接着奉承。

      “你怪会逗我开心哟,是她父母教得好。也是,我族就常溪这一人术法超群,有弑鬼杀神的能耐,让她独当一面,确实也为难了这孩子,请煌都的人来的确是必要的。”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话说回来,你和归墟魅灵可还有儿时就定下的婚约在呢,这么多年,你竟从未见过她,是该请她过来了。”

      “全听凭您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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