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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亭志滞留.恰知第2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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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家妻也还好,只是老毛病了落下了也是不好根治、这些补药也是价格昂贵,但好歹也好上了些许,还得多亏了两位大人的帮持,不若张某怕是如今都不能够有如今这般的幸事了。”
“若是两位大人不嫌弃,张某也愿意以命相持,若是有什么事情用的到在下定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不是两位大人怕是在下夫人当初怀孕时便早已经是不幸不在了,好在大人出钱出力派了几位产婆看护着,如今也对小女多有关心。”
“老张你这哪里话,大家伙都是一块过来的,当初能选择你也是看重你的人品,这些年来事情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事成了,大抵也能再好上些,也不必再是曾经那般,这日子也快来了。”
两位大人谈论着,也并未有忘记那张管事,毕竟他们也算是一同过来了的,而且相比之下老张家中的事情比起他们的更为残酷冷漠着些,所以无论是亭老爷还是县令大人平常也是会有过问。
老张一辈子没有读过什么书,曾经少时穷的很,甚至家里都掀不开锅,但是家中的男子又少,父母无奈之下也之能将他的那四个妹妹给发卖了去,留下他与他的胞弟,毕竟在那时男子长大所能够做的事情比起女子自然是多的不少,这般的事情在穷苦人家中也是寻常。
可惜那时张管事年少,也是为了三斗米折腰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几个妹妹的命途就这般颠沛流离,也是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便也和父母吵了一架,那时张管事也才不过十五,而几个妹妹也只是豆蒄年华,小的也才髫年,却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父亲给她们勺了一碗米粥,清汤寡水的就只有几颗粒的碎米,但那时她们还都不知晓,都是很开心。
那时的张管事知晓后很气啊,急急忙忙的往家中跑,却不见了那些父亲和妹妹,便到处去寻,可惜最后也没有找到,只是后来才听闻那其中的两个妹妹是买给了两户人家,去做丫鬟去了。
张管事也才知晓,毕竟跟着大户人家总比他们好,起码能够吃得够,但另外两个妹妹父母却闭口不谈。
张管事没有办法,便也不再问了,只是想着日后考取功名,能够将妹妹寻回,便也拼了命的读书,可惜那时候他们哪里是读得起书的,这般的妄想也只是在旁人那千般万求来的,却也不大看得懂那些书,最终也没有读出个名堂来。
而那时张管事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父母便也知晓,也是背着他砸锅卖铁才凑够了娶亲的钱,却也都饿得消瘦,张管事却也无能为力,上不能够孝敬父母下不能保护妹妹,也就心中有愧,见父母那般一心为了自己的模样,也只能按部就班顺从着娶了妻。
说到底那时他所娶的也不过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子,才方才十八便也出嫁,长得虽然不大好看,但胜在蕙质兰心且会织布,又会做饭食,虽张管事那时不在意也并未多有言谈,却也见得那女子与自己已然是结发为夫妻了,该唤妻子了。
只是他妻向来身子弱,而且家中也不大照顾,因而时常病痛无力,张管事那时便也知晓,可惜他们那时根本就买不起药,也不能够治病,张管事也困苦过,却也慢慢的与他妻聂氏产生了些感情,自然是日久生情般上心了些,但每每看到妻子不适,便也想着、若是这世间上并无病痛就好了,他也求过老天爷,若是能够不需要钱财便能够看病,或许他妻便也不必这般苦楚。
只是可惜啊……那时到底还是拖了不少时日,病根也不好治理的了。
那时张管事也是寻了个普通生技过活,而却在买卖时看到了一人,说着那东西怎么卖,张管事便也只是买了个低价,那人问起他为何买的这般低,而张管事那时只是笑笑,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情,“这老百姓哪里有容易的,我若是便宜些,他们知晓了也会开心、这般就能够让人高兴,这不是挺好的嘛。”
“你不担心自己亏了吗。”那人只是问道。
“亏也亏不了多少,我价高些也挣不了多少钱,不若让旁人开心些。”张管事说这话时却并未说出实话,毕竟他也没有必要同旁人说自己的些许难处,只是也掩盖不了他那怅然难堪。
却也不打搅,毕竟这些事情妻子也是认同的,要不张管事那时也不会这么做。
那人也只是拿着那双不起眼的竹筷,看了又看,“你这般家中可还过的过去……”
那时张管事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见他问了,也只是实话说上了些,那时他却不知面前的人就是现如今上任了的县令,毕竟他那时也只是一个过路人。
直到后来结交时间长了,也是谈的话多了些,便也有一天,那路人问了自己一句。
“我那还差一位伙计,管账本的、你可愿意来做?”那人说着也只是坦言,“你家不是想要买药治病吗?那伙计的活儿也不会很低。”
张管事那时听闻只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可以吗?毕竟他可从未管过账,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估计倾家荡产都赔不起的。
但是听到那后面一句便也心动了些,毕竟他妻子最近怀上了,家里也不富裕,也就勉强够生活,也是想着给妻子买上些肉食,也能够养着身体,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养好身子就好。
毕竟张管事也是问过很多人,说那女子生育不容易,都是从鬼门关走上一趟,若是身子弱些没有养好,说不定那妻子都会难产,那可是很危险的,会死人的!
张管事自然是怕,却也担心,听闻那人这般问话,也就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但那时张管事却不知那人叫自己做的管账既然是那衙府内的职位,那他可不敢啊,毕竟他那时大字不识几个,若是错了那不仅仅是出错,也对不起那位兄台的嘱托帮助啊。
但却又不能够就这般放弃,毕竟他已然与妻子所言,也是为了他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于是便也做了。
于是每每回去也就恶补,那些什么账目钱财也是焦头烂额的不好处理,常常回去时都是马上宵禁了,却也熬着学,好在也算是终于上手了,他那时能够在那处小地方好好办事就很好了,结果等再次见到那兄台,才发觉他竟然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差点都给跪下了。
正好那时那张管事家中还是有些事情,他的胞弟虽后来也娶妻了,但到底却因为山上意外泥泞摔死了,就留下妻女二人,却也每曾想家中的族人见了便要将那家底私吞了去,而后那时便也打起了些许的注意来。
“吃绝户未免太绝了些。”那人只是眉头一皱,自然是直言到,“孤女寡女这般便要将他们的家产收了去,说来也是没有王法了。”之后的事情倒也算是还好,张管事也是之后提及时那位县令才知晓,便也出手惩治了。
对于他而言,张管事实际上是知晓县令他对待下属与同僚倒也算是宽厚关心,内事常是谦恭礼让、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若是有些什么事情也都是会帮助些的。
心中却也是庆幸佩服的。
之所以亭老爷能够在这附近都有着自己的眼线下属,大抵也都是因为他顾全大局,求大同存小异,也从未被人耻笑过。
而对于皇城来要铲除他们的人便都是团结一致,同仇敌忾,若是真是被发现了什么便是据理力争,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对于亭老爷为何要这般的去做这些事情,实际上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
贵人也有自己的贵人,而对于亭老爷而言,他的贵人是他这一生的恩重如山,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义无反顾的去做。
曾经的亭老爷也曾桀傲不屈,欣赏过如清风明月那般的君子之志,自己却始终不得。
他知悉那些所谓的虚伪,大多数人所追求的功名利禄封侯拜将,却也只是上位者所谓的恩威并施,高声喝问:“君恩深似海矣”
而下位者劳心勠力,:“臣忠重如山乎”。
这般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好似是世间的尊卑都是这样,无论是什么臣子皆为是君王脚下的尘土,而若是君王不乐意了,便能够轻而易举的颠覆,好似无论的功高劳苦,臣子也终究只是臣子,但在所谓的世间、在世人的面前,却总是要达成一个能够让下位者拼尽全力效忠于君主的荣耀。
所以,腆胸迭肚的上位者和卑躬屈膝的下位者达成了一个共同的诉求,杜撰一个美丽的传说,塑造一个“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的和谐画面,大多数人却也都忽视了这世间,君臣之间又是如何可能那般呢。
被所谓是表现所蒙蔽,却好似虚假而美好般,从古至今有多少才能谋略者,却也都抵不过一个上位的统治者,无论那位统治者是否是真的如传颂中那般的清明公正,是否战功赫赫,是否配得上那份野心与地位,却也能够轻易的颠覆众生。
或许曾经的君王的确是有这般的能人者,可惜生不逢时,未曾见到过,又或是年岁已老,大抵也是看不到了的,现如今的统治者,怕是会重蹈覆辙,与曾经的帝王那般草菅人命、不顾百姓民生,却表现出一副大德大位般的模样。
而对于亭老爷而言,若是真的要信奉这样一位君王,那才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
那忿忿不平垂死挣扎着的自己终究是得不到这个世间的认可,曾经的他也经历过那些不公与苛刻,也曾固执己见呵斥这世道,说的却都不过是些世道不公枉顾礼法之类的。
但如今,就算是自己终究是得不到这个世间的认可,那便让这个世间的认可他。
位尊而德不薄、谋大而智不小、任重而力不弱,亭老爷从来不是什么文弱之人,只是这世道,要让他的脊梁弯曲。
他曾经也只是一个百姓,只可惜这所谓的百姓,在商贾面前却是无比卑微,而从商之后才发现,若是并未有官道上的人打理通融,怕是也难有那般的好行事,但所谓官大一官,便也能够压死人,若不是上面有人又能够如何呢。
而既然身居高位,那为何又是有这般的想法,大抵也是不是他们的错处,只是这处境使然,自古多少功臣名将被帝王赐死,也都还算是好了的,若是惨些下场的便是五马分尸连累家族,而身为臣子的威望与权势高于帝王,那便会被忌惮猜疑,而后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惨不忍睹。
自古是否忠心又能够如何呢,君臣至始至终都是君臣,这一字之别便也是天差地别,亭老爷也曾经走投无路,当觉得人生都是灰暗到沟槽里时,却也发现了一位贵人相扶,才能够站起身来,那位贵人的确是一位贵人,虽为女子却是生的温婉谦和,不是那般的小家碧玉般的芊芊细致,也并非是大家闺秀那般的端庄守礼,但眉目间的清明锐利却好似破开了这世间的一切迂腐与不堪,看到了这世间的真相般。
使然不觉让人信服,也是由衷地觉得该效忠这般的人,尽管是一位女子,尽管那时并未有哪位大家族中的掌家家族会是一位女子,却能够使得家族所有人都为其赴汤蹈火,鞠躬尽瘁,且是无悔,这般若是信服一女子,大抵也没有什么不可。
文人的自傲早已经被磨平,但现如今又重新破开那些疮痍生根发芽抽枝生长,蜕变出了一个‘自己’,自傲也变为了自持,重而追寻新的信仰,发觉了比报效君主更为重要的东西,自己的意义所存在,并非是默默无闻,效忠于此,愿抛撒头颅。
曾经的亭老爷也曾在皇城待过一段时日,却少有人知晓,毕竟他那时身处的环境大抵是没有人会注意到的,他那时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也遭受过不待见,被嘲笑。
“说完了?说完就出去吧。”
那人只是出去之前还不忘又嘲讽几句,“一个穷乡僻野里面来的莽夫还好自持是读书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地方也是你能待下去的?!”
……
“不必听他们所言,毕竟世间愚人的话你可要真信?”
“为文人谋士、要先信自己,再抬眼看这苍穹青天,何须在意外人的话语,旁人有其利益权衡、身份荣辱,自不会与你全然交心,但只要先信自己,便是开始。”
“我们所做,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身居高位则为民忧虑,寻常人看不见的事物我们若是见得长远些,日后的益处便是不可估量的。”
“以书信为载,将性命前路寄托,荣辱与共,不畏生死。”
那一字一句,字迹在纸张上油然而生,好似生动起来了那般,虽说之后只是书信往来,但就算是如此也足以让人听命,距离皇城百里之外,却布局十余年,他所想要的,不仅仅是报答这份恩情,更是如那所言,能够亲眼见证。
树欲止,闻风而不动,如今只需等待时机,便来个瓮中捉鳖。
他们只需等待皇城事成后,便可起身反击,如今暂且并未消息,若是前来的那几位官员静止不动,便暂且稍安勿躁,若是一有风吹草动,便可捉拿杀之。
……皇城。
而在那距离浅河百里之远的皇城中,一位女子在桌案前书写着什么,待到书写完好后才将那书信叠好,又是细致的看了几眼似有些思虑忧切,而后抬手将书信映照在那烛火之上,却将那书信烧毁。
而后将那灰烬交由一旁的侍女,“将这包好送去,叫他切勿轻举妄动。”
“若遇紧急,保全为上。”
而后见那侍女退下,便才将面前的暖炉握在手中,见那窗棂外的景色却只是轻巧一叹,总归是棋差一招。
如今天色还早,柳絮飘散在窗外、却好似垂垂老矣般萧条却寂静,却让她恍惚忆起了曾经少时的年华岁月,大抵经历颇多,也是感慨万分,一介闺阁中的女子能做何、当初的她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不明白。
现如今好似什么都明白了、却好似没有了曾经那般的天真单纯,如今却想起了曾经那般还算是美好的时光,遇到了那些人,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她也曾误会冤枉过她人,虽说是无心之过误以为然,却还是成为了帮凶与作俑者。
但无论如何,现如今看来能活下来的人也只有她还能够维持着如今的这般岁月,曾经闺阁之中的好友也不知都如何了,但她总归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在这个历史史书之中,她们不过是一粒细小的尘沙,无数的女子在这世道之中却被缅灭,成为那数以千计的牺牲者。
不知是为可叹、还是为可怜……但到底她还比那些好上些许,至少有追随着她,为那些鞠躬尽瘁殚精竭虑的人。
至少也算是荣辱与共,至少到底那般前路如何,迷雾千丈,不知路途。
“人总是要活着才有希望。”却只是不知是感慨还是低吟般,却随着檀香飘散在了尘光之中。
而无论是皇城还是浅河,这黄土之上,皆为尘缘之境。
终是谋划数年,却也并未曾想到,那位先帝早已经将这些都策划好了,这般看来,还真的是抵不过那谋略算计啊。
他是当真无情、连子嗣都要下手,现如今却要兄弟之间自相残杀……
此时的浅河却浑然不知,那皇城之中的一朝一夕早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又能够如何那般呢?
怕是这世间皆是如此,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