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清风不知

5、第 5 章

　　梁春语不知道自己的话给严潇带来的打击，他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

　　他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常常会忘记考虑别人的感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在梁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梁荣安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他，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有时候别人说他和梁荣安像，他还会不爽，觉得那人眼瞎。

　　梁春语吃饱喝足，洗了澡，美滋滋上了床。

　　睡前看了一眼手机，蝶回他了。

　　蝶：最近家附近来了一只小猫，在照顾，不好意思没看到你消息。

　　梁春语回了一句没事，想了想，忘了原本要和他说什么，又发了一句睡了。

　　梁春语仍是不喜欢出门，严潇时不时会来看他。

　　来是不可能白来的，严潇会带一些蔬菜，偶尔也会带一些肉。

　　严潇把食材放进冰箱时，会看一看里面什么没的多，记住了，下次多带一些。

　　一去二来，严潇摸清了梁春语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今天天气又冷了一些，梁春语在网上买的衣服到了。

　　村里和城市里不一样，不会送到每家每户，是有一间小卖部专门收快递，拿的时候，一个快递给五毛代收费。

　　梁春语不想出门，喊严潇：“严潇，帮我拿一下。”

　　他使唤起人，没一点不好意思。

　　严潇没在意，直接就去帮他拿了。

　　梁春语很久没买衣服，从小到大十分臭美的人，在两年时间就改变了。

　　穿什么无所谓，能穿就行。

　　梁春语拆了快递，新衣服的味道，他把衣服丢洗衣机里去，回来看到严潇在帮他收拾快递包装。

　　梁春语看了一下，在微信上转了钱过去。

　　梁春语原本的微信号早就不用了，现在是用了新手机号注册的。

　　新微信也没加其他人，就加了严潇一个人。

　　严潇看到转账，不解看向梁春语。

　　梁春语笑了笑：“菜钱。”

　　“自己种的，不用。”

　　严潇说的是实话，一小块菜地，自己是吃不完的。

　　村里人关系好，路过的时候要是想吃会自己去摘一些。

　　别人的菜地也是一样，就和自家一样。

　　有时候吃不完烂了，只能拿去喂鸡。

　　“那……跑腿费？”

　　严潇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买菜拿快递的辛苦费，这在大城市会有专门的跑腿。

　　可那是陌生人之间才会谈钱。

　　严潇意识到梁春语还是把他当做外人，抿唇不说话了。

　　“生气了？”梁春语疑惑，这又什么好生气的，“我总不能白使唤你吧？”

　　梁春语不差钱，这一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严潇说不过他，收了钱，后面几天没来了。

　　梁春语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严潇是在别扭什么。

　　他觉得不至于因为这个不搭理他。

　　习惯了严潇时不时来，突然不来了，梁春语有些受不了。

　　他想了想，给严潇打了电话。

　　严潇隔了一会儿才接起来，梁春语还没说话，就听到严潇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哑，“我在上班，晚点给你打。”

　　他说完也没挂，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梁春语听到严潇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声音和平时不一样，温柔得要命。

　　梁春语喜欢好听的声音，平时可能严潇说话少，没发现，现在隔着手机，耳朵有些发麻。

　　他轻轻揉了一把耳朵，偷偷摸摸听电话。

　　严潇本身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忽略掉他时不时会不好意思红脸的话，那会更加明显。

　　梁春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想着挂电话。

　　他侧躺在床上，听着严潇若有若无的声音，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严潇突然喊他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梁春语睡眠浅，他轻喘了一会儿，拿起一旁的手机。

　　严潇听到他声音，担心问：“我吓到你了？”

　　梁春语揉了揉太阳穴，说：“嗯，不小心睡着了。”

　　严潇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等会梁春语缓得差不多了，他才说：“你可以挂电话，忙完我会给你打。”

　　“忘记挂了。”

　　梁春语没实话实说，说自己是想听他声音，这太肉麻了，他不愿意说。

　　严潇嗯了一声，声音轻轻的，和刚刚工作时有些像，“是有什么事吗？”

　　“啊，”梁春语坐起来，看向一旁，窗户被窗帘挡住，什么也看不到，他收回视线，看到墙上的日历，脱口而出，“国庆忙吗？”

　　“不忙，你说。”

　　“来我这边吃饭？”

　　梁春语去严潇那边吃过一次，之后严潇再邀请梁春语都没去。

　　严潇只在他这边喝过一次茶，其他时候都是送了东西就走。

　　梁春语没把握严潇会答应，在严潇沉默的时间里，他难得紧张起来。

　　“不行就算……”

　　严潇抢在他说完急急回答：“好。”

　　说完两人同时安静了一会儿，梁春语莫名想起之前严潇工作时的声音，他轻咳一声，问：“你是做什么的？”

　　那边的严潇似乎是不好意思，只说“秘密”。

　　梁春语没有打听人秘密的癖好，两人又随便说了两句，之后才挂了电话。

　　梁春语话都说出去了，人也答应了，他开始烦恼要怎么请人吃饭。

　　他这模样，要够着厨具是有些难的，自己平时也是将就着对付，有时候懒了，干脆就吃速食。

　　请人总没有请人吃速食的道理，村里也没有可以下馆子了。

　　去镇上又嫌麻烦，还有被围观的可能。

　　梁春语上网临时做功课，很快就有了选择。

　　不用下厨，不用出去，在家就能吃的大餐。

　　国庆那天下午，严潇帮梁春语拿了一堆快递，把借的三轮车还给李大爷时，李大爷拉住他。

　　“小潇，你那屋里住的是谁？”李大爷八卦挤了挤眼，“有女朋友了？怎么不带出来见见大伙？”

　　严潇被李大爷的一句女朋友给惹红了脸，他不好意思笑了笑，“不是，是来乡下放松的。”

　　李大爷不相信，“来放松的怎么不出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他想了想，激动拍掌，“金屋藏娇！是不是？”

　　金屋藏娇？

　　一直不出门的人，倒真的有那点意思。

　　人也长得好看，严潇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细皮嫩肉的。

　　严潇莫名想起不小心摸到过的触感，跟绸缎一样……

　　严潇瞳孔微颤，不顾李大爷还在说，扭头跑了。

　　李大爷乐呵得不行，见到有人路过，拉住就说：“严家那小子，要娶媳妇咯。”

　　梁春语在屋里摆弄新买的火锅，买的是鸳鸯锅，考虑到两人的口味不同，还买了很多火锅底料。

　　锅洗好了，放到桌上，去洗晚上要吃的菜。

　　门口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梁春语往厨房门口瞧了一眼，看到跟跑了马拉松一样严潇。

　　都认识那么久了，严潇在梁春语这边动不动就会脸红。

　　有时候有话要说，但因为性格原因，把自己都憋得脸红了，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在别人看来都是小事，偏偏严潇自己说不出口。

　　梁春语觉得这是毛病，但又觉得挺好玩的。

　　他起了坏心思，故意问：“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梁春语这话是真的没有想什么，单纯是想逗人。

　　严潇听在耳里，又见他嘴角带笑，心虚得快喘不过气。

　　搞得他好像真的金屋藏娇了一样。

　　梁春语手里还拿着洗到一半的生菜，水沾到了袖口上，贴着手腕，冰冷的水一冰，梁春语才回神。

　　严潇抿唇，没回答梁春语的话。

　　他走进厨房，拿过了梁春语手中的菜放到水盆里，转身推着轮椅把人推到桌边，自己进了厨房，顺便把厨房门带上。

　　梁春语愣了愣，被严潇搞得一头雾水。

　　他拿着纸巾挪到厨房门口，敲了敲门，边擦边问：“哎，你是来做客的还是我来做客的？”

　　哪里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严潇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回梁春语的话，在里面专心干活。

　　难得被调动起来想说话，之前又有一段时间没说话，梁春语哪里肯放过他。

　　和把自己关在房间两年不一样，尝到了一点甜头，梁春语就想得寸进尺。

　　他在门口一直烦人，严潇严潇喊个不停。

　　饶是严潇这么好脾气的，也给他磨得不舒服。

　　门被打开，严潇站在门前喊了梁春语一声，说：“没大没小。”

　　他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父母是农村人，在教育上管不着他，但脏话还是能管的。

　　这个习惯一直到了城市，他都保持得很好，别人说脏话还会不自觉皱眉。

　　因为这个，还被说装。

　　梁春语笑了，“什么没大没小？你能大我多少？”

　　严潇执拗上了，在梁春语面前蹲下，平视他眼睛，“一岁也是大。”

　　梁春语看他严肃的模样，一点也不给面子，笑得泪水都出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拿年纪的来说事。

　　别人都是来压别人一头的，严潇不是要压他，只是想让他安分一点，不要闹他。

　　他不让闹，梁春语非要闹。

　　一声声严潇叫得可欢了。

　　严潇神色纵容，难得见死气沉沉的人有活气，他怎么舍得打断。

　　梁春语叫了一会儿，发现严潇压根不生气，渐渐停了下来。

　　人高马大的男人，眼里的温柔把梁春语烫了一下。

　　他定了定，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