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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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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梁春语愣住的表情,严潇看到地上碎来的玻璃,才知道自己冲动了,他支支吾吾解释,“我、我担心你出事……”
梁春语眨了眨眼,顿时想起了大学在学校里遇到的一只萨摩耶,很大一只,毛茸茸的,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而此时,梁春语莫名觉得严潇像一只萨摩耶,虽然长得高大,但胆子异常的小,一定小动静会有炸毛。
不过是一个杯子摔碎的声音,就跟地震了一样,瞳孔都在颤抖。
梁春语没接话,瞧着他紧张的模样,一时兴起,急促喘了口气,头一歪,闭眼不动了。
他想看看这人炸毛是什么样子的。
梁春语等着严潇被吓得炸毛,然后尖叫着逃跑。
严潇是被吓得炸毛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吸都快了几分,可他没有逃跑。
高大的影子挡住了门口唯一的光线,梁春语刚睁开一条缝,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就感觉身体腾空,声音都卡在口里了。
严潇一把将装晕的人抱起,火急火燎冲出了门,一路不停,直接送去了村里的小诊所。
速度快到梁春语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在医生面前坐着了。
宋医生看了梁春语一眼,抬头无语问严潇:“怎么了?”
严潇见到梁春语睁开眼,一脸平静,一点事也没有,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
脸上的红蔓延到耳朵和脖子上,一个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个是刚认识,但是在对方面前频繁出丑的房客。
严潇手不自觉攥紧,后牙槽死死咬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梁春语看到严潇面对医生红了脸,他后知后觉眨了下眼。
明白了,他不胆小,他只是社恐。
真要胆小,看到他装死,应该会六神无主,而不是条理清晰把他送来这里。
回想之前他一见到自己就脸红,他还以为是什么毛病,原来是见不得陌生人。
两人被脾气暴躁的宋医生赶走。
严潇力气是真的大,一口气把梁春语抱了过来,此时毫无压力把人抱到了门口,让他在门槛上坐着。
来时好说,现在没有轮椅,梁春语也不可能让人抱着他回去。
严潇虽然不喜欢和人说话,但今天这事他是真的被吓到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想学长辈一样教育梁春语,开口却是:“你别吓我。”
他声音低,配上眉眼的不爽,看上去倒是委屈多了几分。
梁春语也看着他,半晌点头。
他怎么知道那么大一个人会被吓得没有了判断力,连他是不是真的晕都看不出来。
严潇看他态度还算良好,本就是个好脾气的,又看他下巴尖了不少,顿时就心软了,也不计较梁春语的恶作剧了。
“你在这等我。”
即使梁春语不说,严潇也知道没有男人会喜欢被同性抱在怀里在村里走来走去。
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路上来来往往,被看到更是会惹闲话。
严潇面皮薄,经不住别人对他的指点。
梁春语难得听话在门槛上坐着,他没心思折腾,舔了舔嘴唇,嗓子渴得都要冒烟了。
村里路过的人看到诊所门口坐着个人都好奇看了一眼,这种好奇是见到陌生人的好奇,不是带着怜悯的眼神。
梁春语心里那一根刺渐渐被抚平,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腿有问题。
有个小孩自己踢着小石子玩得忘我,一块石子被踢到梁春语跟前。
小孩动作一顿,看到梁春语,张大了嘴,愣愣看着他。
梁春语看着脏兮兮的小孩,挑眉,打算看看他要做什么。
小孩扭捏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似的和梁春语说:“你好好看。”
梁春语笑了一下,耐心逗小孩子玩,“你还知道什么好看?”
小孩用手摸了摸鼻子,笑嘻嘻说:“爸爸说想捡回家的就是好看的。”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梁春语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小孩童言无忌,张口就来:“你要给我当媳妇吗?”
梁春语被逗得乐了许久,咳了两声,压下泪花,“你多大了?这就想要媳妇了?”
“小川,你妈在家里喊你,你在这做什么?”
小川回头看到严潇单手抓着轮椅,一溜烟跑了。
严潇瞥了一眼小孩,回头看到梁春语又不好意思起来。
他把轮椅方方正正放到梁春语面前,伸手就要去扶人。
梁春语不至于没用到站不起来,但余光看到严潇的眼神犹豫了。
严潇不是在可怜他,他可没那个心思。
他因为紧张不自觉咬着牙,还要装作淡定的模样。
这副别扭的姿态成功让梁春语改变了主意。
严潇以为梁春语会拒绝他,正准备把手收回去,一只冰凉的手就放到了他手上。
严潇惊得抬眼,撞上一双戏谑的笑眼。
梁春语生着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显得冷漠,笑的时候却截然不同,显得十分勾人,
此时他微微弯了眼,带着几分笑意,十足的媚人。
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砸到严潇心上,砸得他不知所措,只想把手里小一圈手焐热。
“呆瓜,看什么呢?”
严潇回神,把人拉起来扶着坐到轮椅上。
梁春语的声音让他耳根又发了热,这昵称落到他耳里变得亲昵,带着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严潇推着轮椅,不缓不急走着。
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前面飘来,严潇嗅了两下,低头看着毛茸茸的脑袋。
香味是从梁春语身上传来的。
他又仔细闻了闻,租房里沐浴露和洗发水与他用的是一样的,可闻起来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多了几分淡淡的、没闻过的香味。
勾得人心痒痒,却又找不到源头,只能干着急。
把人完好无损送回屋里,严潇自觉拿了扫帚去扫玻璃。
回来的路上,梁春语被阳光晒到,身上不经意间染了几分懒意。
有人收拾,他乐意还来不及,才不会阻止。
严潇把玻璃碎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准备帮梁春语带一下垃圾,却看到两袋绑了个漂亮蝴蝶结的垃圾袋。
梁春语慢慢挪到严潇身后,厚脸皮说:“顺便带一下。”
严潇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梁春语爱干净还是不爱干净。
你说他爱干净吧,又能让垃圾在屋里待几天。
你说他不爱干净吧,又把垃圾收拾整齐在一旁。
严潇任劳任怨,心里没觉得这有什么。
梁春语不方便,他作为房东多帮衬一下是正常的。
严潇带着垃圾要离开,走到门口时把垃圾放下,转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梁春语,这才安心走了。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不会来帮忙的事。
梁春语目送严潇离开,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没开灯,仍是留着一盏小灯。
梁春语以前没有留小灯的习惯,梁荣安对他严格,觉得孩子晚上不能开灯,小孩子也不能,不能太惯着,好习惯要从小培养。
时间久了,梁春语都忘了自己原来是怕黑的。
现在不在梁家,梁春语也不管那么多了,觉得顺眼就一直开着。
车祸以后,梁春语很少见阳光。
今天意外被阳光晒了一下,竟是意外地觉得不错。
梁春语从床上摸出手机,打开一个社交软件。
界面只有一个人,梁春语和他的聊天记录停在他半个月前。
这是一个陌生人,会认识也是意外。
梁春语大概是半年前认识他的,那个时候梁春语的腿外伤已经完全好了,医院也下了通知书,说没有恢复的可能。
这消息把梁春语对未来的一点希望给浇灭了,他变本加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医生要见也不愿意。
从出车祸开始,梁春语一直很低沉,医院的通知书彻底让他将自己封闭起来。
一直在暗黑中很容易失去时间感,梁春语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经常看着自己的左手发呆。
遇到蝶——那个网友的昵称——是梁春语没想过的。
那天梁春语打开了新下的社交软件,他不用以前用过的,他不想和现实中的人有交集。
一打开软件就看到一幅乱七八糟的画,无论是线条还是色彩,或者说是灵气,都是一塌糊涂。
梁春语下意识要刷走,但这软件能看到热评,热评第一说“很好看,有成为大师的天赋”。
梁春语当时心情不好,看到这种吹嘘的话,点进去私聊热评第一。
——你懂什么叫艺术吗?
对方顶着一个蝶的昵称回他:我不懂,但我知道不能打击别人的一腔热血。
梁春语看着这句话,皱了眉。
他知道当然知道艺术行业里热情对一个人来说代表着什么,但空有一腔热情是没用的。
他见过很多只有热情而没有天赋的人,在长时间失败的打击下变得浑浑噩噩,有的最后甚至生了怨恨。
梁春语不想多说,价值观不同,再说下去要吵架了。
哪知道这个时候,蝶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这次是一张图片。
梁春语以为对方是要发什么绘画作品给他看,可加载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拍摄的角度随意,中间是一朵迎春花躺在手心里,五瓣黄色的花瓣水嫩水嫩的。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句话: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给你看花,你不要不开心。
梁春语定定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他只是笑,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梁春语之后没有回他,对方却不知道在担心什么,一直缠着他。
实在是被缠得烦了,在这个陌生的聊天软件上,梁春语和他互加了好友。
梁春语看到迎春花,才知道春天来了。
他悄悄从窗帘的缝往外看,想要去看一看春天的景色。
城市的春天和乡下的春天相比总是逊色一些,他不抱希望。
只是他一点春也没看到,倒是看到了蔡秋芸和梁荣安两人站在门口,两人对面是许久不见的亲戚。
他们两人背对着他,梁春语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只看到了亲戚脸上的惋惜。
嗯,这些人虚情假意关心他,其实是来看他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