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回 对不起 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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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睡得太久，晚上反而没了睡意。
秋妍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数绵羊。从一数到一百，没有睡意；从一百数到一，没有睡意；再从一数回去，还是没有睡意。
口渴得厉害，她下床找水喝。喝了赶紧回去继续数绵羊。
窗子没有关严实，漏了点缝。
秋妍走过去关窗，却不期然看到庭中静立的身影。他也瞧见了秋妍，却只是站着，没有出声。
秋妍听着双宝平缓的呼吸，蹑手蹑脚的慢慢走出去。
黍离站在一棵梧桐树旁，长衫缓带，垂手静立。还是那样淡淡的眉眼，还是那样苍白的面容。在月色的照耀下，瘦削的脸庞仿佛半透明。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不能来吗？”秋妍压低声音问道。
黍离伸手把她一绺乱发别到耳后：“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的。”
秋妍很过意不去：“快回去吧。更深露重的，你身子金贵，可别也着凉了。”她紧了紧外衫，“我也要进屋了。”
走了几步，身后还是没有动静。
“你还不走？待会儿被发现可就功亏一篑了。”秋妍微微有些恼火，这人怎么不按计划来？
黍离微微笑：“我看着你进去。”淡淡的眉眼弯起来，整张脸一下子生动跳脱得仿若笼着如玉光华。
秋妍一下子没有脾气，心念一转。
“你这些天，晚上一直都站在这儿？”她可不是每天都失眠起床倒茶喝的。哪里就那么巧，正好撞见呢？
黍离还是没有动：“我只是不放心你。反正睡不着，来这儿站着也好。”
什么叫，来这儿站着也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漫上来。心中一暖，被人关心的感觉，久违了。
秋妍几步又走回去，站在他身前，低低的说道：“你还是快回去吧。”
黍离倒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自觉的又去转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每回思考事情的时候，他总会这样。
“你心里住着一个人。对不对？”他声音还是很轻，却仿佛巨石砸在秋妍心上。“在从西平府回来的路上，风夙说的，还有什么《慕氏本草》？江湖上的这些事情，我是不太清楚的。”他的声音更加的低下去。
哦，风夙，他说什么来着。哦，是了，他说“小丫头不是要找《慕氏本草》？你的那位情郎呢？”
秋妍喉咙涩的发紧，讷讷的说不出话。
“一定有这个人吧。”他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进妙音阁，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妙音阁作对。只能猜，是和那个人有关？”
“他怎么了？死了？”
静，很静。只听见风扫落叶的沙沙声。
秋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一字一字的挤出来：“他死了。”是的，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她身边欺负她，嘲笑她，嫌弃她，却又在她危急的时候保护她了。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
“妙音阁害死的？所以，你要为他报仇？”真正听到了答案，他却丝毫没有释然，望着秋妍眼中的绝望，他已经开始后悔开口，开口去揭她的伤疤。“我会帮你。”
他慢慢的伸手去握她的。
“报仇之后。你会不会，有那么一天，爱上别人？”一直徘徊一直犹豫，直到她落水，自己却不能伴在她身边。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无可救药。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你竟然觉得即使什么也不做，就站在窗外看看她，也是好的。
卑微渺小到，如斯地步。
秋妍仿佛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怔怔的望着他。眼神迷茫的像迷路的孩子。
好像是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是过了很久。
秋妍抽回了自己的手，缓慢却坚定。
手心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下去，他挣扎着开口：“我喜欢你。从你莽莽撞撞撞在我身上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是阴谋。可我不在乎。反而庆幸，庆幸三哥找了妙音阁来对付我，庆幸妙音阁派了你来。很傻，是不是？”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我不求你忘掉他。你只要有一点把我放在心上就好了。一点就好。”
秋妍抬起头来看他。
他却害怕骤然听到答案，抢着开口：“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大胆这么厚脸皮的女孩子，大大咧咧，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南湖泛舟那天，看到你听我吹箫的样子，我又不那样想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否则不会有那么悲戚怜悯的目光，仿佛红尘俗世，尽皆看透；你很矛盾。”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着，这些东西应该说给她听的。
顿了一会儿，他仿若下了决心。
“若是我有幸能成霸业，你就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秋妍嘴角动了动，仿佛想笑，却终是没有笑。
“对不起。谢谢你。”
对不起。我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住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住进来，久到我不记得要把他剔出去。怎么能剔出去呢？他一直都在那里的呀。
对不起。我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他很霸道的，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我的心很小，已经满满，满满的都是他了，难道，要把整个心都剔掉？不可以的呀，那样，我也就不存在了。
对不起。对不起。
但是，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还会喜欢上这样坏的自己。喜欢到，可以鼓起勇气，说出来。
秋妍不敢回头，只急急的回到屋里去。
双玉还在外间睡得安稳，大概是门响惊动了她，她翻了个身，又喃喃睡去。这样的无忧无虑，已经离自己太远了。
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
秋妍躺在床上，手心里握着玉莲吊坠。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二回 对不起 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