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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回 坠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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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妍只听风声呼呼在耳畔刮过,她连发暗器,脚下不乱,一鼓作气往山顶上冲。
忽而,肩上一疼,秋妍脚步一滞。
余护法趁机追了上来。挥刀直砍。
秋妍肩头鲜血直流,疼痛难忍。所幸,刀上没毒。她急点穴道止血,银刀近在眼前,她来不及闪身,连退数步。
君池急道:“快放暗器!”手中折扇点余护法身后大穴,逼他挥刀回救。
秋妍左肩受伤。左手动弹不得,听到君池言语,右手连发数根银针。
余护法前后受制,回刀自救。
一时间,众人已到山顶。
说来也怪,山下山间郁郁葱葱,山顶竟是寸草未生。只有乱世嶙峋,鸟声凄哀。
连藏身之处都没有,两人又都受了伤,今日凶多吉少。
左子陌见君池为救秋妍不惜受伤,心知秋妍是他软肋。君池那把折扇招式诡异非常,轻功暗器娴熟,自己要胜他是没有问题,可是得费不少力,还有受伤的危险。
秋妍眼见金光一闪,刀风袭来,左子陌砍向君池的刀,竟然改向自己而来。心下一惊,急退几步躲过。身后不远就是断崖,秋妍不敢再退,可几次想绕过左子陌,都被他的刀挡了回来。
余护法见阁主战秋妍,自觉地去斗君池。
君池眼见秋妍危险,却被人缠住,实在是心焦,招式渐乱。
秋妍被逼在崖边,进退不得。她抽空回头望了一眼,只一眼就吓得不敢再看。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但多半是乱石荆棘之类,掉下去绝对不得好死。
她想过很多种死法,但绝对不包括,乱石穿身而死。这种死法,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她不敢向君池求助,怕他分心。
可左子陌的刀毫不留情,砍她脖颈。她招架不住,索性不挡,站在原处,发了数枚暗器,只求同归于尽。
一股大力袭来,她被重重一撞,跌倒在侧。
随即叮的一声,君池的扇子抵在左子陌刀刃。他衫子上大片血迹漫开,青衫早已看不出本色。刚刚他见秋妍遇险,不管不顾抛下余长老,拼着背上一刀,抢上去推开了秋妍。
他在断崖边,扇柄抵着刀刃。手臂上的伤口早就在打斗中裂开,背后中了余护法一刀,血汩汩的流出来,粘稠的粘在背上。
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住了。其实,死也没有什么,只是,秘笈还没有拿回来,他无颜见疼他的父母;只是,舍不得,舍不得把秋妍一个人孤零零的仍在世上。可是,没用了,他支持不住了。
他一下子撤了力。左子陌猝不及防,刀向前冲。
君池没有看他,他只看着秋妍。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现在想来,连曾经的争吵都是甜蜜。
秋妍惊得失了声。想喊,嗓子里却像塞了团湿棉花。她倒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池仰面跌下去。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漂亮,望着她的眼神中盛满了不舍。
七年前的街道上,白衣黑靴的小小少年,微笑着,伸出白皙的手掌:“跟我走吧,小妹妹。”眼珠漆黑,灿若辰星;
六年前,君府后院大树下,少年青衫玉带,板着脸仰头望她:“自己试着跳下来。否则你永远学不会轻功。”神情严肃,恍若严父;
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大概是在三年前的塞北草原。她坐在树下,远远地望见他骑着白马从地平线处飞驰而来。洒脱的风姿令金黄的落日都沦为陪衬。她猛然醒悟,他骑着白马,是我的王子;
他送她十五岁及笄礼。他带她去兴隆玉器行。他挑着眉调侃:“原来你喜欢这种礼?”眉梢斜飞,眼睛晶亮;
他坐在树下,树影斑驳。“我那是太无聊,捡你回来玩的。”语气平淡,口是心非;
他宠溺的低下头,安慰蛮不讲理的她:“好,我们去吃饭。”语调温和,手心温暖;
他焦急的掀开马车帘子,拉着她的手:“快走!”眼神中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沐浴在阳光下,嘴角微微上扬,唇边有细小的纹路:“我们慕家的东西,我要把它拿回来。”语气坚定,有自信的张扬;
他凑在她耳边,低低的,温柔的:“我也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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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的过往,熙熙攘攘,纷至沓来。
挤得秋妍的心一片片碎开来。
她蓦地醒悟,这样的他,离开了。
“君池,君池,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以后再也不任性,再也不惹麻烦,再也不和你斗嘴了,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呼呼的风声滑过。
她跌跌撞撞走到崖边。山崖下,空荡荡的。连一片衣角都不曾留下。
泪水充盈着眼眶,一滴滴的汇聚,终于,落下来。
身边的危险仿佛消失了,或者说,危不危险对秋妍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死了才好。
左子陌没想到,电光石火之间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他的刀架在秋妍的脖子上,只要再一用力,秋妍就要香消玉殒。可是她望着山谷,浑然未决。她接受不了,死亡的猝然而至。
“阁主。我等奉命只杀君池,这个小丫头,是个意外,也要杀吗?”余护法有些不忍。小丫头精灵古怪,很对他的脾胃。
左子陌手中的刀迟迟没有砍下去。那双眼睛,含着泪,睁得大大的,绝望,痛苦。心里忽然一动,记忆里,也曾有过这么一双眼睛 ,哀戚的望着自己,绝望,不舍。刀忽然就砍不下去了。
但他毕竟是阁主,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却下不去手的情景决不能让下属看见。
正好余护法疑问了一句。左子陌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在为她求情?”
余庆自己也很惊讶。自己一生杀人无数从未心软,可如今,却对个丫头怜悯起来。老了,自己真是老了。
硬着头皮:“属下从未收过徒弟。如今老了,一身武艺无人可传~~”
左子陌:“余护法想收她为徒?”转过头去,“你是慕家人?”语气已经松动。
秋妍听他有此一问,回头恶狠狠地望着他,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缓:“就快是了。可是,你杀了他。”
左子陌不为所动:“那就是说不是了?”
秋妍原本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现如今,听他提到慕家,瞬间清醒了。自己还不能死。君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拿回慕氏本草。他不在了,可是还有我。我要帮他拿回来。
还有,要报仇。妙音阁,左子陌,是我的仇人。他们杀了你,杀了我唯一的亲人和爱人。
我要好好活下去。
秋妍擦干眼泪,面色平静:“可以这么说。”心里堵着石头,沉甸甸的,就快喘不过气来。
可她还是逼着自己说话:“芙蓉丹不在我这里。”
左子陌不说话,凉凉的看着她。他在思量她话的真实性。
终于,他收回了金刀。“拜余庆为师,那就是我妙音阁的人。若有二心,处以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