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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分局宿舍 ...


  •   每天王志山围着老城打转,日子重回单一。他的上班地点,除了分局办公室,就是纷纷攘攘的老城。
      下班后,宿舍安安静静。
      他打量不足十平方的宿舍,不知要在这样的斗室生活多少年?屋子空空如也。他决定动手做点什么?
      老城街道上,走出了王志山。街头划玻璃的个体店,王志山与老板一番讨价还价,买下了一块不大的玻璃。玻璃送到宿舍,他去了隔壁的卫生院。
      卫生院里与税务分局仅有一墙之隔,却是他第一次踏足。医院门口处,王志山问陈清秀在哪里?很快,他找到了唯一认识陈清秀。陈清秀是他的远房亲戚。
      陈清秀一身白大褂,戴了一个雪白的口罩,让王志山差点认不出人来。只有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凭着对方的身材和额头,认出了对方。两人一时惊喜不已。两人打小认识,直到初中毕业后,少了往来。陈清秀读了本县的职业高中,早王志山两年分工,进了这家卫生院,干的是收费工作。
      得知王志山就在隔壁的税务分局,陈清秀眼前一亮。这是她几年未见的王志山。王志山长大了,而陈清秀也从那个活泼乱跳的小姑娘,变得稳重,多了大姑娘的成熟。
      惊喜过后,陈清秀问王志山来干什么?王志山指了指注射室里成堆的废弃青霉素针水瓶,说自己需要那个,能不能给我一些?陈清秀不解地问:
      “你要那些小瓶子干什么?”
      王志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陈清秀嘴上说听不懂,人却进了注射室,给他抬出了一箱的玻璃瓶子。
      拿回针水瓶,王志山将瓶子洗净,再用买来的玻璃做底板,和着乳胶,粘接出造型,在瓶子中间穿过一段电线,安上灯泡,成了一盎照亮房间的台灯。
      台灯照亮宿舍,散发着玻璃的晶莹,格外显眼,成了房间的奢侈品。
      陈清秀来到王志山宿舍,看着通体透明的台灯,惊艳了,赞不绝口:
      “你真是个理科生,还懂得变废为宝呢!”
      都说女大十八变。几年前高个苗条的陈清秀,没有穿白大褂,重回女儿身,一身得体的清凉,将整个人落落得高挑丰腴。她往王志山狭小的房间一现身,顿时让王志山手足无措。陈清秀不生分,落落大方,走到床前坐下,顺手拿出随身携带的毛衣,织起了毛衣,问他,来了多久了,怎么来了这么久,也不找她?
      同龄人的亲近,很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两人的话题变得轻松愉悦。谈了许久,陈清秀渴了,问王志山有没有茶?
      王志山一愣,这才想起光顾着说话,连起码的茶水也给忘了。他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
      “光顾着说话了,连水也想不起来倒杯给你!”
      房间里他四处翻找,找到一只唯一可以喝水的杯子,倒上水,递给她。
      陈清秀不接,瞥了一眼王志山,问:“有茶没?”
      王志山犯了难。他舍不得买茶,自然没有备。要不是这几天有时间,他干脆连上街到小镇供应开水的锅炉房打开水的花销,也省了。要不然,连白水都没有!
      好在陈清秀没有说什么,喝着白开水,坐了一晚走了。
      陈清秀走后,王志山这才想着是该制些物件甚至家具了,否则太不像话了!他翻出所有家当整理。很快,宿舍里摆放了一堆的老物件。水壶是在学校带来的,陪了他三年,舍不得扔,费了劲,从学校带回家,再带到这里来,是典型的老物件之一;除了水壶,还有被子和大姐送他读书用的红皮箱,同样一陪他三年多,跟着他在地区学校三年,现在人落地,再不用扛着它来回跑,里头塞满了学校课本。课本是他不时打发闲暇时间的最好去处,他将它们一本本放到桌上。几本卷了角的,封皮发黄,他当成宝贝。至于宿舍里最占地的床,是单位新配发的。分工时,单位为新人配置一套家具,包括床和办公桌椅,王志山报到那天就拉来了。桌椅崭新,惹得前几天来参观的张八一羡慕不已。张八一敲打着床板和桌子,声音低沉,说这是单位新制的,质量好,样式改进不少,不像我们的,老套、陈旧。说完这话,张八一“啧啧”地道:跟我相比,你王志山算是享受了!
      这话王志山很是受用。
      郭春生来串门。他上前摸了摸床单。不摸还好,摸了后,郭春生“啧啧”称奇:
      “小王,睡这么硬的床,吃得消吗?都拿工资的人了,怎么不给自己加床垫棉呢?没有必要再过苦日子了嘛!”
      王志山笑了笑。他心想,我年青,身体吃得消,睡硬板床有什么,第二天起床不照样精神十足?
      除了这些,令王志山烦恼的是衣服。制服至今没能配下来,他只能将就着,穿学校校服。校服厚厚的,天冷还好;天一热,人跟着受罪,整个人捂得燥热难奈。这还不算。校服外套贴肉的衬衣破得要命,成了丝丝条条。他只能穿里头,别人看不出来。领子坏了就不行。他得买。
      他算计着手里的钱,上了街。
      街上有人在吆喝卖“十元两件”的衬衣摊点。时间不早,还好,摊主还没有收摊走人,依旧在扯着嗓子,高声叫卖:
      “看一看、望一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吃亏来,不上当。买不买不要紧,主要了解新产品。新产品,白衬衣,又好又便宜。人人都能买得起。我在做,你在看,眼睛飘来心在算。几十块的毛毛雨,人人都能买得起!十块钱不算多,买不了房子,买不了车,旅游到不了城里头。十块钱不算贵,买不了电视和冰柜,更不用开个家庭会!十块钱不敢花,啥时候能当家?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只能给人当保姆。张三买马张三骑,李四没买干着急。人人使,人人穿,平时想买都难碰。别犹豫,别徘徊,犹豫徘徊你又白来。机会不是天天有,该出手时就出手,错过机会准后悔……”
      看到是王志山,摊主停了下来。两人因为收税,一来二去的,早成了熟人。一听说王志山要买衬衣,摊主左顾右盼之后,这才将王志山拉到背阴处,问:
      “你真要?”
      王志山点点头,要不你以为我是肚子饿了等你送饭——嘴闲?
      摊贩为难了。一看四处无人,小声道:
      “这些衬衣质量不咋地,你买去要是坏了,可不能来埋怨我!”
      末了,摊主收下王志山四元钱,卖了他一件。
      王志山一头雾水:明明我准备给你八元拿是两件,你怎么才卖给我一件?
      疑惑着回到宿舍,一穿上衬衣,他一下子明白了:衬衣的尺码不对,明明是自己的尺码,可穿在身上紧紧的。既是地摊货,他没有多想。不几天,衬衣在腋下张了嘴,弄得他丢也不是,穿也不是。最后一看领子没坏,他咬牙穿上了,衬衣在上身上成了过去一代人熟悉的“假领子”,所不同的是,王志山在外头多套了外衣,将它遮盖得严实。
      这天王志山与张八一收税,正要走过信用社门口,一抬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四目相对,双方愣了一愣,很快变成了惊喜,笑盈盈地。
      两人是初中同学。在这里遇到老同学,王志山欣喜不已,挥挥手,高声叫道:
      “朱雨虹!”
      两人相见恨晚,感受着亲切。多日不见,朱雨虹不再是那个清纯的学生妹,一套黑色的西服在身,略施粉黛,多了职业装的笔挺与大方,面目清秀;而王志山的娃娃脸显现出了大伙子的棱角,虽是学生运动套装走在身,却透着大伙子的俊郎。两人补习中考时在完小同届。后来朱雨虹考进地区的一所职高,与同在地区学校读书的王志山不时往来。学农村金融的朱雨虹早王志山一年分工,在小镇信用社当了一名柜员。得知王志山分工税务分局,朱雨虹一脸兴奋,邀王志山下班后到她宿舍一聚。
      晚上王志山如期而至。双方自打这一天起,多了交往。王志山将每月工资,交给朱雨虹打理。朱雨虹为他办了零存整取,乐意地为他保管起了工资存折。
      每个礼拜税务分局休息一天,逢周日可以离开小镇。又一个周日,王志山回到家,王清远和三婶拉着他,告诉他家里计划好了,准备筹划建盖新房。
      再回江北,王志山让朱雨虹取了工奖,带给了三婶。
      家里新房动手后,廖树叶来了。
      廖树叶是王志山的二舅。在听说侄儿子分工到了江北后,专程赶来。
      廖树叶在小镇当过副书记,对小镇如数家珍。他进了王志山宿舍,一番打量后,像陈清秀一样,坐到床前,拉上王志山的手,谈开了:
      “今天我是放心不下,特意过来交结你的。江北这个地方自古以来是个老城,老城人挺会算计,有句话,叫做‘沾上江北人,年都过不成’。什么事情,你得多长个心眼。我们的前任镇长,因为家里建房,被一个建筑老板称兄道弟,说动了,默许老板为他家里建房。事后建筑老板翻脸比翻书还快,告了镇长,说为他施工拿不到一分钱。这事逼着镇长离开江北。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补位,临时从县城过来任职,当了副书记。副书记大到抓治安、小到促生产,什么事都得干。在江北这个地方干工作,只要手脚干净,不用怕。重要的一点,还是两句老话:‘白米白面吃得,白食白钱拿不得。’、‘胡子长的饭,吃不饱人’。你到这个地方工作,一定要谨慎,莫把自己给搭进去。不管什么人,不要舍不得那点钱,该是自个出的,就得出,必要时还得要发货票作证。另外,俗话说‘跟人像人,跟着巫娘跳大神’,身边人对一个人的影响最大。你要取长补短,看清他们的长处,不学他们的短。我说的是你跟同事处好关系是应该的,可不能沾染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同事关系固然要,但你要学好。”
      送走廖树叶,王志山继续一成不变的工作。
      他走出宿舍,手拿票夹子,穿行在大街小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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