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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发票专案 ...


  •   欢庆过后,三方步入正题。
      李顺六正色道:
      “是这样。我一直在查雷老板。按我所查,雷老板去年报给我们的销售,总共也就三百来万元;他声称他自己的生铁,销往省城,不在省内。光有产量不行,销量是问题。为了这个,我整整追踪了他一年时间,不断盘查他产量。查无真凭实据,我弄不清他怎么回事?有你李哥今天带王兄弟过来,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三人兴奋异常,头碰头坐到一起,商量起了下一步的行动。
      一番商议,李宗盛当即决定,为不打草惊蛇,暂不与雷老板碰面,由李顺六联系财务,赶去铁厂现场勘察。
      三人说干就干,直奔雷老板铁厂。
      破旧的厂房前,铁厂财务应约而至。
      有了财务陪同,三人围了着厂子围墙,看过场地大小。李宗盛手持相机,不时“咔嚓”按下相机快门,拍下外围周边环境;之后,三人进入厂内,对着已停产的生产设备,再次拍照取证。
      看过生产现场,三人请财务叫来仓库管理员,进入产成品仓库。
      产成品仓库无墙无顶,是半墙之内的一块空地。说是仓库,倒不如说是一块露天堆场更为确切。堆场上年头的生铁,锈迹斑斑。
      五人分工,由李宗盛和工厂的仓管监督,王志山、李顺六与财务齐齐动手,清点生铁数量。
      一个上午时间过去,几人挥汗如雨,干得腰酸背痛;李宗盛记下的清点的数量,乘以每块生铁的质量,计算得出全部生铁库存,交由财务和仓库管理员签字。
      拿到库存,三人回到国税税务所。
      税务所李所长闻听消息,已在税务所等候多时。
      来不及寒暄,李所长与李顺六动手,让工厂财务报来一年的购进。结合当天的盘点库存,倒挤出销售数据。销售出笼,李顺六对比申报表,很快让雷老板少报的销售,无处遁形,呈现众人面前。不大的税务所,顿时爆众人的阵阵惊叹:
      “天啊,雷老板虚开发票!”
      人人脸上的惊愕,变成愤怒。愤怒之下,眼看证据成手,成为庆幸。庆幸之余,一种按捺不住的亢奋,上了每个人心头。人人在这一刹那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分头完成余下工作。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下午一晃过去。
      时间又近天黑。李所长一阵顿喝,打断几人:
      “怎么,天都快黑了,还不赶快去吃饭?是不是要等着饭店老板打烊,我做饭给你们吃?”
      一伙人这才动身,去了饭店。
      李所长要尽地主之谊,挑了个当地有名的小饭馆。
      小饭馆的招牌菜是烤鸭。红火的烤鸭炉,引来了慕名而来的人。
      李所长借着与饭店老板熟识,挑了个单独的阁楼,提出来,要与李宗盛喝酒庆功。余下王志山和李顺六,另有作务,不喝酒,看着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得尽兴。
      天色已晚,传呼机骤然响个不停。
      李宗盛和李所长的传呼机在响。两人一低头,四处找电话回传呼。小饭店的电话就那么一部,排队的人多,两人猴急,转身找熟人去借大哥大,要回电话。可两人喝高了酒,晕乎乎的;摸来摸去,摸到了王志山腰上别着硬邦邦的东西:
      “兄弟,你是不是带了大哥大?”
      王志山“嘿嘿”一声笑,亮出了随身携带的□□。
      众人失笑,起身回了税务所。
      这一晚,王志山和李顺六挑灯夜战,熬了个通宵。
      第二天,李宗盛回了税务检察室。
      这一早,李宗盛拿到了龚华强送来的银行流水记录,排除了五百万元的交易疑点无问题,放弃了对地区钢铁厂的盘查;对雷老板的虚开发票,证据在手,李宗盛当即报经检察长审批,对雷老板发出讯问通知。
      税务检察室来了警灯闪烁的警车,以及身着警服的干警们。
      各队人马分头行动。
      坐镇指挥的李宗盛以逸待劳,请王志山外出吃饭。
      两人这次去的,又是白玉兰歌舞厅。
      饭菜上桌,一白一黑的两名女孩,飘然而至。
      李宗盛和女孩有说有笑。双方当着王志山的面,不时提及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雷老板!听着两名女孩直呼雷老板大名“雷根荣”,王志山顿时瞠目结舌:你们怎么这么熟悉雷老板?
      他迷糊了。眼前的女孩,究竟什么身份、什么人?以她们对雷老板的熟悉程度来看,她们是局内人;而成了王志山,反倒成了局外人。
      下午时分,雷根荣被传唤到了税务检察室。
      税、检联合办案专案组迅速成立。
      在专案组,王志山见到了前来预审的一位女士。李宗盛介绍,她名叫李晓虹,法律专业出身,是新兴市国税局首位本科大学生,负责税务法务。
      李晓虹与王志山一见如故,来不及听李宗盛介绍,她笑盈盈地向王志山伸了手:
      “我李晓虹,你呢?”
      一看李晓虹大大方方,王志山反倒多了腼腆。李晓虹问了王志山案发情况,王志山则不断向她讨教法务。他特别关心的,是不是雷根荣虚开发票案一旦定性,会对东山铁山的虚开发票,起决定性证明作用?
      预审过后,雷根荣的案子顺利立案。从案件侦破到提起检方公诉,尚需时日。
      情况通报江北税务分局,董留成大喜过望。
      问过张兴福不愿出车,董留成说动于存富,请于存富派出地税分局的老式吉普车,由驾驶员朱瑜开车,赶到新兴市税务局,接王志山回家。
      车子驶进新兴市税务局,李宗盛前来相迎。
      董留成面前,李宗盛拍了拍王志山的肩,将他交给董留成:
      “老流,你的这位弟兄,跟我们李顺六兄弟一样,是一把好手。他们是我们税务局插向敌人胸膛的一把钢刀!你记住了,他日,可不能怠慢了我这位兄弟。”
      董留成笑盈盈地,和专案组的成员们一一打了招呼。
      分手前,王志山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两位神秘的女孩。他拉李宗盛到一旁,小声问:
      “李哥,都要分手了,你总该告诉我,这几天来和我们碰面、吃饭的两位女孩,是什么人了吧?”
      四下无人,李宗盛附了王志山耳朵,小声道:
      “跟你说了,你可要保密。不能说出去哟!”
      “我不说出去,你说。”
      “实话告诉你,她们是我们的外援。”
      “什么,什么外援?”
      “小声点!外援在我们内部,叫卧底。她们有两身份,一身份是警校的毕业实生生;另一身份不便公开,专为我们做一些我们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比如,这次我们要查雷老板,就由她们暗中去查雷老板的底细,摸排雷老板。查的是雷老板人在哪里,经常干什么、身边有些什么人。要是这些细节不掌握,我们不好提请抓捕!她们身份高度保密,不能跟外人透露。她们的情况,你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个个身怀绝技。就你王志山,不一定是她们对手。他日要是你再相遇,你可不能硬扛。”
      一席话,惊呆了王志山。原来,传说中的卧底,竟然活色生香的女孩子!
      双方别过。
      上了车,王志山累坏了。他一头靠在董留成身上,呼呼睡去。
      这一睡,睡了一路。
      他太累了。
      头天晚上,他与李顺六一夜未眠;而李宗盛和所长在会议室,和衣而眠,同样没有睡上几个小时。
      两人回江北没过几日,李宗盛向丁家明通报了雷根荣发票虚开案件的后续进展。
      审讯之下,雷根荣供认不讳,择日将由检方提起公诉。涉嫌伙同虚开发票的东山钢铁厂,交由江海县税检室侦破。
      很快,检察室的丁家明牵头成为专案组长,赶赴案发地江北国税分局。
      丁家明身后,多了干事赵祥清、钟巴润。
      专案组一辆专车,拉上三人,赶到江北国税分局。三人与董留成、王志山碰头,开始对着保管在分局的会计账册取证。
      取证一连多日。
      取证完成,又是与老对手陈富华交手的重要关头。
      这是专案组首次与陈富华见面。
      见面的地点,不是别处,正是东山钢铁厂。
      雷根荣被绳之以法的消息,陈富华早有耳闻。只是他拆东墙补西墙,资金链断裂,走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每日上门讨债的债主不离身。
      看到丁家明带人找上门来,他自觉大势已去,横竖是死,干脆来了个王八吃称砣——铁了心。
      专案组面前,他拒不交待自己所犯之事。
      一连多天,双方陷入焦着。
      陈富华将案件的始作俑者,全部推到了雷根荣头上,与己无关。他将一切推给雷根荣,他反倒成了受害者;丁家明亮出发票,他一口咬定,自己并非主观故意,而是善意取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富华虚开发票的事情,不胫而走,传得小镇沸沸扬扬。
      陈富华陷入风雨飘摇的凄风苦雨之中。绝望的他,负隅顽抗,让张洪寿封存了仅有的银行资金,遣散了厂部办公室,躲在厂里闭门不出。
      对着不时前来的丁家明等人,横挑鼻子竖挑眼。
      眼见陈富华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丁家明等人气不打一处来。
      撬不开陈富华的嘴,没有供词,案件少了关键证据。为此,专案组紧急磋商,是否再以旁证,指证陈富华无货虚开?
      可要证明无货虚开,意味着需再来一场类似王志山等人在雷根荣厂子的清查盘点,还有许多证据要固定,难度可想而知,只能陷入久拖不决的困境。
      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专案组成员里赵祥清最为年轻。他刚进高校深造,带薪完成大专文凭归来,年轻气盛,说是没有撬不开的嘴。不想,陈富华失口抵赖,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在这一晚,连夜再上东山铁厂,审讯陈富华,来了个面对面。
      陈富华依旧老气横秋。
      赵祥清一时冲动,拔了枪,顶上了陈富华的脑袋:
      “你交不交待?再不交待,老子一枪毙了你!”
      此举吓得人人不轻。丁家明、钟巴润慌忙上前夺枪;可赵祥清神情激愤,不肯交枪。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混乱中,陈富华双膝倒地,声泪俱下:
      “求求你们,一枪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呜呜,我不想活了,活不成了啊!一屁股的债,家里连最后的一栋房产,也让债主给抵了……我干到现在,没一个钱,媳妇还跟了别人跑路,我一个男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人人惊呆了。
      最终起诉陈富华的,是高级人民法院。他欠债银行一屁股债务,久拖不还;听说陈富华涉嫌发票虚开案,债主们担心他因此身陷囹圄,纷纷主张债权。最终,由银行和各家债主联合起诉,告上法院。涉案数额巨大,省高法院指定省城法院受理起诉,向专案组发函,是否作为举债人,一并提交证据,追偿相关税款?
      丁家明别无他法,将一系列证据,一并提交省高院。
      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东山铁厂走出了花明民、宋小华夫妇俩。
      两人身后的陈富华,数罪并罚,锒铛入狱。
      上百号子人的钢铁厂,最终因发票虚开案,走入破产清算。
      企业银行账户被冻结。纷至沓来的债主们,被告知向省城法院主张债权。大小债主们有的捶胸顿足、有的号啕大哭。身为陈富华厂部办公室主任的花明民,手头待报销的发票,成为一堆废纸,欲哭无泪。
      上级此时站了出来,为陈富华的东山钢铁厂破产,兜了底。
      一家上市国企上门,收购了钢铁厂。在厂子上百号工人的去留问题上,交由职工选择,要么留在新厂子,要么买断工龄回家。
      一时间,诺大一个厂子变得空空荡荡。工人们走的走,留的留,散了伙。
      花明民夫妇一咬牙,选择买断工龄走人。
      临走前,花明民找到董留成,交给他一笔钱,请他代为偿付他背下的债务。
      拿到债务清单,董留成傻了眼。
      他心下沉重。
      一堆债务,是钢铁厂案发前,陈富华巧言令色,哄花明名到江北大小饭店欠账,招呼各路债主,以此来稳住债主欠下的。
      花明民职责所在,只有硬着头皮,带客人去了饭店。
      不想,钢铁厂的声名狼藉,早让各家饭店心有余悸。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买花明名的账?
      不得已,花明民不止一次找到王志山,请他出面,说动江北大小饭店,以他背书,打消各家饭店老板顾虑,为花明民赊了账。
      如今,花明民要想等来陈富华破产清算拿钱偿债,已是水中月、镜中花。
      希望破灭,头上的债务,成了花明名心头一块心病。
      思前想后,花明名不让王志山留下骂名。他没有选择逃避,从自己的遣散款中拿出钱来,让董留成交钱给王志山,请他代为还清老板们的欠账。
      花明民走后,王志山和董留成出面,清了赊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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