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栀》鸦槑

9、栀子

　　“‘鬼魂夫君’是你的作品？”

　　哼哼！一来就质问。

　　“我……”黄栀眨巴眨巴眼睛，眼底狡黠明快，小脸像只红白的桃子，“原来你是学建筑的呀，怪不得去工地搬砖。”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裴书臣不想让人知道他假期的……种种行为。

　　“公然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你这属于侮辱罪。”他沉声说道。

　　你听，这是好话吗？
　　他只是套了层好学生的皮，一张嘴还是弄堂里第一次开口就要拆你家的阴郁少年。

　　“谁侮辱你？”黄栀急了，怎么上升到了刑法？。

　　黄栀的声音吸引了周遭几桌同学的目光，目光不乏戏谑、嫉妒、艳羡、好奇……

　　祝佳莹当然也能听到，心里隐隐兴奋，吵起来了。
　　却看到裴书臣身子前倾，低声对黄栀说话。
　　她脸色顿时难看极了。
　　即使她不愿意关注这一点，黄栀的漂亮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黄栀不像校花那样长发飘飘，白裙仙仙，她更像刚长大的孩子，跳脱欢萌，可即使这样，已经有许多男生向她要黄栀的联系方式。
　　俊男靓女坐在一起太刺目。

　　黄栀捂着嘴巴，见裴书臣也抿了下嘴唇。

　　两人都不去想，也都同时想到那晚星河网咖里那个突出起来的吻……

　　黄栀嘴巴瘪了瘪，眼神无辜，像只受了威胁的奶白猫咪。

　　裴书臣一时无语。
　　他原本就没打算追究网上爆火的漫画，像不像他，他也无所谓，可是学校里的传言越来越离谱。
　　苏百舸刚加入律师事务所，一身力气没处使，知道此事后，非要当他的代理律师。
　　裴书臣本意是让原作者发个声明，证明漫画男主与他无关就行了。

　　谁知道……

　　“你偷拍我的照片，上传到网上，你还委屈。”裴书臣语气软了许多，话不是好话，语气却像是在哄人。

　　“我又不知道你是，是你，我……”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弄堂网吧的哥哥了，这才放心大胆的用他的神颜做男主。
　　要是知道你是你，肯定不会傻到上传照片。

　　“只是一张漫画，你犯得着又是举报，又是发律师函吗。”

　　裴书臣又气又好笑，“你把我画成狗，和一箩筐大橘子谈恋爱？这物种，这剧情……不科学。”
　　是没眼看。

　　“是攒心未死的狼妖，真身是…，我不能透露剧情，”什么狗，那是奶奶说的，她已经做了改动，“也不是大橘子，是橙树林里孕育的精灵，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

　　当然没看。
　　这剧情听上去就毫无逻辑。
　　是苏百舸天天在他耳边聒噪，他就记住了这么多。

　　“那你想怎样？”黄栀委屈巴巴。

　　“是你用我……”裴书臣无语，看着女孩的模样，突然不想按原定计划放过她，“我可以给你授权。”

　　听到授权两个字，黄栀立刻坐起，小脸欢笑，双眼笑成了弯月。
　　情绪全然在脸上。

　　祝佳莹看着黄栀的样子，墨镜都挡不住眼里的怨毒，而裴书臣的侧脸一次都没往她这边转，一直盯着黄栀……

　　“我来写。”黄栀积极。

　　“我有律师，会准备好。”

　　黄栀一脸傲娇，“那交给我的经纪人吧。”就你有人，能耐，哼~

　　“可以。”裴书臣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另外还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什么保密协议？”黄栀警惕。

　　裴书臣挑眉，心下好笑，“当然是照片的由来，以及，那晚……”

　　黄栀不自然地转过脸，抿吧抿吧嘴唇，没好气道：“当然要保密，我现在就删照片。”

　　“你也不许说出去，”黄栀刷着手机，还不忘嘱咐裴书臣，“还有你举报我？”

　　“不是我，我现在让他撤销，”裴书臣才想起还有举报，“律师函我也会撤回。”

　　“是你让你的律师举报的我吧。”

　　裴书臣将手机伸过来，“加个微信，以后这些事情我们自己办，不假手于人。”

　　黄栀深以为然，立刻加了微信。
　　然后备注，“额，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裴书臣将自己的名字发过来，黄栀呢喃，“原来是这个‘阿臣’。我叫，”

　　“黄庭坚的黄，栀子花的栀。”

　　黄栀笑靥如花。
　　裴书臣备注黄栀的名字，低眉浅笑，霁月如斯。

　　事情谈妥，两人决定出门就分道。
　　其实是各自都需要消化一下。

　　裴书臣在想，他在十里弄堂几乎说得上阴鸷冷戾，那次打架，也是憋闷太久，无处发泄，有点自暴自弃。

　　黄栀心里的天平一会倒向恣睢阴郁的弄堂少年，一会觉得还是酷拽傲娇的学长其实更好相处。

　　祝佳莹始终保持在两人身后两米距离，直到两人出门分开的瞬间，她一咬牙，上前挽住黄栀的手臂，她太急于知道事情的结果。
　　“栀子，好巧啊。”

　　“佳莹，你没上课去？”
　　黄栀记得清清楚楚，周三下午语法课，祝佳莹每次回来都抱怨助教有口音。

　　祝佳莹脸色一僵，余光瞥向裴书臣，其实是不敢正眼看，她不禁在心里埋怨黄栀，就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情商可真低。
　　“我有点事，”祝佳莹干巴巴解释，“定了几本资料过来拿。”

　　黄栀压根就没在意，她连祝佳莹向裴书臣告白失败的事，一时都没想起。

　　“事情说开了吧，栀子也不是有意的，”祝佳莹赶紧将话题拉回她想要说的事情上，“我替你向裴学长发消息解释了漫画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你还会继续发学长的照片。”

　　“你替我解释了？”黄栀还挺意外的。
　　那两天她们寝室吵成一团，祝佳莹那几天精神恍惚，状态很差，居然还默默帮她，她没想到祝佳莹会替她向裴书臣解释。

　　黄栀心里还挺感动，她根本没听出祝佳莹明晃晃的言外之意。

　　爱里浇灌出来的糖水宝宝性格本身就不敏感，千娇万宠长大，除了父母不能时时刻刻陪伴以外，她什么挫折都没有经历过。

　　“是啊，”祝佳莹看着黄栀感激的表情，心中得意，“学长，我和栀子住一个寝室，我相信她不是有意的，希望学长原谅她。”

　　黄栀看向裴书臣。

　　给他发消息？裴书臣挑眉，修长的指轻翻微信，未读的消息挺多的，他看了眼祝佳莹，屏幕翻了好几页之后，有个右上角红色1未读消息，头像好像是祝佳莹本人，点开。

　　裴书臣个子太高，黄栀扒着他的手腕，拉低手机屏幕。

　　果然是祝佳莹发的消息，她只看了一眼：

　　大意是寝室女孩黄栀并不是故意给学长惹麻烦，现在很担心自己的作品，希望学长原谅云云之类的话。

　　黄栀抿紧嘴唇，晶亮的眸子瞪着裴书臣。
　　好你个裴书臣，明明早就知道是我，还在这装模作样。

　　黄栀的举动祝佳莹看直了眼，她不敢相信两个刚见面的人，还是有恩怨的关系，居然可以这么自然的肢体接触。
　　为什么她没有黄栀这份坦然？

　　关键是裴书臣配合放低了手机，任由她看。
　　难道之前是她想错了，裴书臣并没有那么高冷，是她想太多，犹豫太多，以至于裹足不前。
　　实际上不需要想那么多，只需要行动？

　　看着黄栀嘟嘴凝眉怀疑的表情，“我没看到。”裴书臣解释，他是真没看到，关键是祝佳莹的微信名没备注，他每天那么忙，真的没有注意到。

　　黄栀表情半信半疑。
　　祝佳莹脸色难看极了。
　　她没想到消息发了几天，裴书臣居然没看，还当着黄栀的面说出来，那她刚才在干嘛？

　　裴书臣看了眼祝佳莹，他有印象，舆图社的同学过生日，祝佳莹切了块心形蛋糕喂他，为同学助兴他吃了，有人起哄让祝佳莹嘴里叼着玫瑰花瓣喂他，他拒绝了。
　　至于那天祝佳莹对他说了什么，他确实没记住。

　　“佳莹，我们回去吧。”黄栀朝着裴书臣翻了个白眼，有种稍稍扳回一局的心理，拉着祝佳莹离开。

　　许悠看到黄栀回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锤死他。”

　　“你还说，你不是见过裴书臣吗，我发的照片你难道没认出来？”黄栀郁闷地坐回椅子。

　　“什么意思？”许悠的目光在祝佳莹与黄栀脸上来回，嘴巴张的能吞拳头，“不会吧，你拍的照片真是裴书臣啊？”

　　黄栀呆呆地点头。
　　在读书角她还绷着，回寝室才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关键是还上传了照片，发帖说这就是漫画原型，还警告了裴书臣！

　　啊啊啊啊！
　　当初有多狂妄，现在就有多后悔。

　　“我也没认真看过他呀，你照片只露了一半的侧脸，还画了眼线，谁能认得出。”

　　“那不是眼线，”黄栀赶苍蝇似的挥手，差点说漏嘴，“哎！真丢人。”

　　“关键是我没有裴书臣的照片，早知道给你看一眼，”许悠看了眼祝佳莹，拍着脑门转移话题，“我也丢人，我还以人格向那个姓苏的未来有可能当律师的笨蛋担保。”

　　黄栀歉疚地看向许悠，许悠用眼神安慰她，“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

　　祝佳莹冷眼看着这两人互相埋怨，又气又怄，都怪这两人蠢货，害她丢了那么大一个人。

　　许悠还是不信邪，“也太巧了吧，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假期。”黄栀脖子枕在椅背上，望着乳白的天花板。

　　许悠也很是无语，“那现在怎么办？他不会真的告你吧，那你的连载漫画怎么办？”

　　“他说可以给我授权，”黄栀坐起，看到祝佳莹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佳莹？”

　　祝佳莹忙收回目光，胡乱地整理书本，“授权是吧，那挺好。”

　　“佳莹，谢谢你帮我说话，”黄栀将祝佳莹替她向裴书臣解释的事情说了，许悠点点头，“还是我们一个寝室的女孩好。”

　　“咦，不对呀，”许悠反应过来，“我没看出照片，你不可能看不出的呀，这都好几天了，你怎么不提醒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