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栀》鸦槑

15、栀子

　　泊闻阴阳怪气，“你爸妈一点都不着急。”

　　也不管黄栀的反应，一手拎着她后领，将她拉开与裴书臣的距离。
　　这是表哥从小到大的动作，七岁的年龄差，绝对的武力压制，也是黄栀最讨厌的动作。

　　她瞬间炸毛，挥舞着爪子挠表哥的手臂。
　　以往她只有使劲抓，表哥一定松手，可这次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依旧控制着黄栀的行动。

　　“对不起我们今天不营业，”泊闻说话有种大你几岁就是你长辈的刻薄，“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刚说了回家的话题，他肯定不想再听，黄栀急了，挥舞着爪子去捂表哥的嘴，还不忘去看裴书臣是否生气。

　　少年混不在意，十分淡定地将两人电脑关闭，还冲着泊闻笑笑，“黄栀，我先走了。”
　　走出几步，少年又回头，“新年快乐。”

　　黄栀停止挣扎，陈泊闻也松手，兄妹俩还没回神，少年已经出了网吧。

　　“新年快乐。”

　　陈泊闻冷着脸关灯锁门，然后牵制着黄栀，“小鬼，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黄栀咂么出其他的意思，“哥，你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

　　泊闻勒紧她的脖子，“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老老实实上学，别想东想西。”

　　黄栀双手抓着她哥的手臂四肢乱跳，“哥，我跟你说了，他是建筑系的大才子，才上大二就可以参与‘四水归堂’的设计呢~”
　　别以为就你是学霸，哼！

　　“我是说他……”泊闻松开勒着她的手臂，“感觉，这小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内心有一团火，随时会失控。”

　　“他爸爸去世了，他心里难过。”

　　“不是难过，是……”泊闻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挥手在黄栀头上摩挲了一下，“总之听我的没错。”

　　黄栀翻白眼，可心里却在犯嘀咕，怎么裴书臣说他不难过，表哥也说他不是难过。
　　她自己反而觉得他是特别特别难过……

　　裴书臣打开设计图纸，旁边放着一碟热气腾腾的饺子，他吃着饺子，拿着铅笔在图纸上标记。
　　项目组设计团队年底放假后，他哪也不想去，没解决的工作问题也不想管，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荡。
　　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十里弄堂。
　　那个软萌单纯的女孩跑出来拉着他时，阴霾了太久的天瞬间放晴。

　　黄栀在家舒舒服服吃到开学。

　　开学当天，吃的喝的玩的衣服鞋子……装了两个大行李箱，泊闻表哥抱上车时脸都是变形的。

　　黄栀背着电脑包，心安理得的坐副驾驶上等着，突然想起小仓鼠还没拿，泊闻表哥以行礼太多为由，拒绝替她再跑腿。

　　黄栀给寝室的女孩都准备了礼物，许悠也准备了新年礼物，方允带了家里做的酱肉，祝佳莹大概觉得有些尴尬，说要请客吃饭。

　　上学期换寝室的风波似乎已经平息。
　　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尤其是看到黄栀没将宠物带回寝室，都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

　　黄栀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所以在开学第二个周末，她说要回家将小仓鼠带回来继续养时，室友都很震惊。

　　祝佳莹很尴尬。
　　她从方允那里得知了黄栀养小仓鼠的目的后，第一反应是，完全不敢让人知道黄栀违反宿舍规定。

　　或许，她曾隐晦地希望黄栀栽跟头。
　　可养宠物这件事，她比任何人都怕被发现。

　　因为小仓鼠是跟裴书臣借的。

　　如果有同学投诉她们寝室养宠物，黄栀势必会承认是自己，她也许不会出卖宠物的来源，也会不会说出养宠物的目的。
　　可如果此事被拆穿，寝室里其他三个女孩都会认为是她告的状。

　　那么，裴书臣也就知道了一切。

　　“你，就那么不想让我住这里？”祝佳莹不允许裴书臣误会她，所以她宁可继续忍受黄栀。

　　黄栀呆住，茫然地摇头，“佳莹，你不是不换宿舍了吗，这话什么意思？”

　　“你养宠物不就是希望我去投诉你吗，我是那种人吗？你们都是这么想我的吗？我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我们只是发生了口角，我只是在急怒的情绪下说了几句口不择言的话，你们就想尽办法让我搬宿舍？甚至都不在乎记过处分？”

　　黄栀彻底傻眼。
　　许悠一时也无法反驳。

　　方允叹气，“佳莹，栀子不是想让你换宿舍，那只仓鼠是借了学长的，总要还的。”

　　她替黄栀想了一个上道的借口，黄栀立刻顺着方允的话，“对啊，我奶奶不喜欢养仓鼠，我哥太忙了，没人喂。”

　　方允耐着性子安慰忧伤的祝佳莹，并提醒黄栀，“再磨蹭，公交都赶不上了。”

　　黄栀立刻出门，整个人还是懵逼的状态。

　　许悠也跟了出来，安慰黄栀别管祝佳莹的胡说八道，可两人都找不到反驳祝佳莹的话。

　　她控诉黄栀，养宠物是希望她去投诉——
　　是的。

　　她说没告诉过任何人，她们寝室养了宠物——
　　没错。

　　她说吵架时她是口不择言——
　　完全理解。

　　她和泊闻表哥吵架之后，经常摔门而出，还说要搬家，永远都不回来。
　　蛮横的时候，她会将表哥赶出家，让泊闻表哥回自己家。

　　黄栀与许悠，两个女生心事重重，都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语言。
　　甚至连祝佳莹的控诉中，我弱我有理，你们就不能让让我……诸如此类最浅显的道德绑架都没听出。

　　可既然说了要将小仓鼠还给学长，那就只能如此。

　　周末，泊闻将黄栀送回学校。
　　她抱着在纸箱里打滚的小仓鼠，坐在学校的花园里等裴书臣。

　　微风加着雨星，散开的发丝被打湿，黄栀随意撩着头发别在耳后，坐在长椅上，身子前倾，护着纸箱。

　　发丝又散开，手指梳着头发抬头，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你来了，”黄栀立刻坐起，“这个纸箱不好拿，你放口袋里带回寝室吧。”

　　裴书臣点头，看着女孩伸手抓出一只呆毛的肉球，女孩的手几乎握不住，失笑道：“你喂猪呢。”

　　黄栀嗔了他一眼，突然手指一疼，“啊！又咬我……啊啊~”
　　黄栀被咬，下意识松开，胖仓鼠一下子窜到草丛里准备逃之夭夭。

　　它的鼠生太短暂，不知外面险恶，更不知危险一直盯着它。
　　不止胖仓鼠不知危险降临，就连黄栀也没意识到。

　　裴书臣单手插兜，看到女孩被咬的瞬间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还好还好，没破皮。”

　　“不疼。”黄栀抽回手，视线一瞥，整个人惊叫弹起，“猫，猫，啊啊啊！”话都说不利索，拔腿去追叼着胖仓鼠的狸花猫。

　　学校里大多数都是低矮的绿植，不容易藏猫猫，但是中间有一片湖，周围是半人高的灌木丛。

　　狸花猫是个练家子，叼着那么肥硕的仓鼠毫无负担，花豹一般窜进灌木丛，彻底消失在黄栀的视线里。

　　而黄栀还没跑到灌木丛外圈的碎石路。
　　当下茫然四顾，不远处路灯亮了起来，将她的影子拉长，一开始很淡，一会的时间，影子加重。

　　黄栀蹲下抱膝，整个人虚脱无力。
　　直到有人轻拍她的后背，黄栀才抬头，蓦然惊觉，她竟泪流满面，当下更加委屈，竟哽咽起来。

　　裴书臣有点手足无措，只能继续拍着她的肩膀。

　　黄栀到最后竟哭起来，“我养的那么好，怎么就被吃了……不听话就要吃了它呀！……它死的好冤啊……”

　　裴书臣：“……”
　　最后稀里糊涂的，他竟答应将他自己养仓鼠的窝送给女孩，黄栀才哀哀戚戚地抬头，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

　　附近是校图书馆，陆续有同学进进出出，频频朝他们这边转首。
　　裴书臣不用说，学校的风云人物，黄栀因为连载漫画爆火而在学校小有名气，从而被人注意到长相。
　　有同学提出她比校花更漂亮，只因为黄栀除了上课以为，窝在宿舍不出门，不参加任何活动，以至于校花竞选输的毫无波澜。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被人津津乐道。

　　有熟悉裴书臣的同学经过时调侃，“裴书臣，你又惹哭了女孩子啊！”

　　黄栀也听到，立刻噤声，胡乱地抹着眼泪站起来，险些没站稳，下意识抓着裴书臣才没摔倒。

　　“你经常惹哭女孩子吗？”因为哭过，黄栀音稚孱弱，像个小学生，想到她养的小仓鼠，又悲从中来，声音哽咽，“真倒霉……我的花斑，呜呜……”花斑是她给小仓鼠取的名字。

　　裴书臣：“……”

　　黄栀四川变脸，一手抹干脸上的眼泪及雨水，“学长，你说要送我什么？”

　　裴书臣：“……”

　　男生宿舍楼下，黄栀头发湿漉漉的，眼睛像哭过，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在进出的男同学眼里，她应该是分手来死等男朋友的。

　　“黄栀，等姜岩，我去帮你叫。”数字媒体艺术专业的同学打招呼。

　　黄栀摇头，没打算回答，死了宠物，她心情很不好，完全不想说话。
　　姜岩是她同专业的学长，有传言说姜岩在追她，不过黄栀觉得不太可能，虽然关系好，可姜岩是真正的富二代，哦不对，应该是富三代。
　　她虽然从小到大没有缺过钱，但与姜岩相比……没法比。

　　正说着，裴书臣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准确的来说是装小型洗衣机的纸箱，还没出玻璃门，宿管就冲出来。
　　“不许在宿舍使用大功率电器。”

　　“哦。”裴书臣完全没有停下接受检查的自觉，已经抱着纸箱出门。

　　宿管追了出来，黄栀也惊到，不会吧，用这么大的纸箱给小仓鼠垒窝？

　　只打开一片纸盒，几人当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