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修正》岁栗

19、019 烟花

　　这趟“鬼屋之旅”属实让许之丢了脸面又丢金，他本以为里面都是一些机械的假人，但没想到居然全是能跑能追的真人npc。

　　出了鬼屋之后几人都略显疲惫，特别是李诚睿，估计在里面吓得脚趾都扣地了也没敢表现出害怕。

　　嗯，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窝囊。

　　“宁渊，你的脑神经里就没有害怕这个词吗？”许之发自内心地问，“那个脸像被卡车来回撵了一百遍的鬼突然倒挂在你面前，你居然只是小幅度后退了一下…”

　　虽然许之的确没有自己想象中胆子那么大，但宁渊这反应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辛芯全程都是拼命抓住其他三个男生的衣角，就连头上的兔子发夹什么时候被她甩掉在鬼屋里了都不知道。

　　她呼了一口气，赞成道：“是啊宁渊，你真厉害，不像某两个人……”

　　“过分了——”某两个人异口同声，纷纷不满辛芯的踩二捧一行为。

　　辛芯不屑的撇了撇嘴，四处寻找着下一个游玩的目标。

　　“你下次去玩的时候把眼镜摘了吧，”宁渊说，“看不见脸不就不怕了。”

　　要么说环境改变人呢，现在宁渊跟许之混久了，一嘴的歪点子。

　　“你知道哥们儿我近视多少度吗，”许之说着便摘下了眼镜，“左眼650度，右眼730度，摘了眼镜别说看不看得见鬼的脸了，你的脸我都不一定看得清……”

　　其实许之不戴眼镜会比平时更多一分说不出的帅气。但因为近视度数太高，所以眼镜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摘下眼镜能更清楚的看清他的眉眼，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的右边眉毛边还长着一颗不易发现的痣。

　　下一秒，许之“砰”的一声撞在了玻璃门上。

　　云迎广场的这个商场只要是营业时间，大门就始终是开着的。
　　但由于开了空调，大门就被工作人员关上了。

　　许之这一下被撞的满眼星星，连外面正准备进门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你门怎么不提醒我……”

　　此时地上要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洞，许之绝对是第一个钻进去的。

　　他回头一看，一个低头专心看手机，一个拿出粉饼在补妆。
　　以至于另一个，多半都是故意让他撞上去的。

　　李诚睿听到动静立马贱兮兮的凑到他身边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如果我没记错，你这是第二回撞玻璃上了吧？”

　　没错，的确是第二回。

　　第一次是在学校食堂，同样的也是玻璃门。

　　宁渊一听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把许之手上的眼镜拿过来帮他戴上：“我以为你至少能看出来这是一道门。”

　　许之拉开门把手，商场外的冷空气瞬间袭来。

　　室内室外温差太大，几个人都不襟打了个寒颤。
　　明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四个人心里都没有下一个目的地，肩并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我得回家了，”辛芯低头在手机上回复她妈的消息，“待会儿我还要和老妈去亲戚家呢。”

　　说罢，李诚睿便立马摇起了尾巴：“我也一起回！”

　　这人差点就要把“喜欢”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许之捂了捂脸道：“见色忘友，快滚吧。”

　　说来也奇怪，明明许之每天都在和李诚睿打交道，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辛芯的。

　　现在又只剩下他和宁渊两个人，无聊的氛围又加深了些许。

　　“你先回家吧，”宁渊说，“我想回一趟晨湖。”

　　“我也要去。”

　　宁渊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就大概能猜到许之会跟着他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真正听到许之的回答之后他心里竟然莫名有些开心。

　　这次两人终于改变了出行方式，公交车回晨湖又慢又闷还总是颠簸，许之简直都不想再坐第二遍。

　　他叫了辆网约车，车内干净舒适不说，还比坐公交快了不少。

　　许之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许海峰已经给他发了十多条消息了，他一条也没有看到。

　　内容大致都是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话，但他不想看，更不想回。

　　他关上手机，摘下眼镜揉了揉被眼镜托压得有些难受的鼻梁。

　　父子俩的关系日渐僵化，许之的压力也在倍增。
　　网约车挑了一条最近的路线，大概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晨湖的小镇上比明江更多了一层年味，整条街都是红红火火的，看着及其温馨。

　　冬天昼短夜长，临近七点半，天色就逐渐变暗。

　　宁渊没有在小镇上多留的打算，还是按照上次的路线来到了荒废的老房子面前。

　　但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他没有进去，而是转头走向不远处的两座坟墓面前。

　　宁渊怕许之会被吓到，于是让许之在外面等着他。

　　他跪在地上，双手轻轻抚上墓碑上的照片：“爷爷，快要春节了，我好想你。”

　　这句话不长，但他却硬生生跪了十分多钟。
　　从他记事开始，爷爷便是最疼他的人。

　　六岁那年，家里祸不单行。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爷爷也因为病情严重走了。

　　如果不是对爷爷还有执念，那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许之往他那边望了望，即使宁渊不说，他也能看出来是什么事。

　　等宁渊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第一次在这个从不会流眼泪的少年脸上看见了明显的泪痕。

　　这种场景，许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只能轻轻在宁渊的肩上拍了拍。

　　宁渊带他去小镇上的集市逛了逛，虽然天色已晚，但街上仍然灯火通明。

　　乡下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所以一条街上几乎有十家店都在卖这些东西。

　　许之有些好奇，随机走进一个卖烟花的店铺。店内的商品琳琅满目，在明江是完全没看见过的。

　　许之花了小七百块拿下了个一百发的烟花，在这种小镇上算得上是最气派的一款了。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脸都快要笑开花了，一边夸许之大气又帅气，一边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宁渊。

　　等确定两人已经走远了之后，老板娘才一把拍在老板身上：“刚才那孩子是宁渊吧？”

　　老板正和几个朋友打牌打得火热，一脸不在意道：“哪个嘛，认不到……对2！”

　　“宁友涛扔的那个聋儿子！”老板娘说，“他一进来我就觉得眼熟，后来看到他戴着助听器我就确认了！”

　　“宁友涛和他老婆不是好多年前就跑了吗，三带一！”老板对这些话题依旧不感兴趣，此刻他只想全神贯注的打牌。

　　老板娘见他毫不感兴趣，翻了个白眼便出门找其他姐妹聊八卦去了。

　　“我真想给你报一个理财课程……”宁渊叹了口气，这位兄弟貌似又变回了那个有钱没地方花的少爷了。

　　许之抱着烟花在街上走着，没过多久屁股后面就跟了一群小跟屁虫。

　　几个小孩子都眨巴着大眼睛偷偷跟在他身后，不料没过多久就被许之发现了。

　　“哥哥你拿的是什么呀？”胆子比较大的女孩率先开了口，一脸孩子气的问他。

　　许之笑笑道：“这是烟花。”

　　“你骗人！”一个叼着棒棒糖的男孩指着天上说，“烟花是在天上的！”

　　“那待会儿你就能看见这些东西在天上绽放了。”许之往前面走着，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场地。

　　几个小孩子都兴奋不已，但都远远的躲在一旁不敢凑近。

　　“要开始咯！”许之点燃引火线，迅速跑到几个孩子身边。

　　砰—砰—砰—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开来，五彩斑斓，尤像一幅精美的画卷。

　　镇上的居民都纷纷拿起手机开始拍照记录，劳累一年的人们都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和幸福。

　　孩子们捂住耳朵仰着头，都被眼前美丽的景色深深吸引住了。
　　许之也学着小孩的样子去捂住宁渊的耳朵，有些事，用心听就够了。

　　烟花短暂，只有短短三分钟。

　　等烟花彻底消失在空中的时候，几个小孩都纷纷抱住了许之的大腿：“哥哥没骗人！真的是烟花！”

　　“哥哥，烟花是不是很贵？”

　　许之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用钱买你们的开心，一点也不贵。”

　　宁渊盯着旁边的人出了神，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正经起来也还是很帅嘛。

　　旁边的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干脆转眼和他对视：“买到你的开心了吗？”

　　宁渊摇了摇脑袋，这才回过了神：“幼稚……这些话跟小朋友说就够了。”

　　这时，几个大人匆匆忙忙地从不远的亮光处赶过来，都是这几个孩子的家长。

　　有的温温柔柔地和许之道了谢就牵着孩子离开了，但也有的一上来就劈头盖脸把孩子和许之一块儿骂了一顿。

　　“你这臭小子，要是跑丢了你看我要不要来找你！还有你，随随便便就带小孩子走这么远，要是他不见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宁渊听不下去，刚要开口和她对峙就被许之拦住了：“弟弟再见，哥哥要走了。”

　　小孩儿也乖巧的跟他说再见，两人完全忽略了旁边一脸气愤的大人。

　　这些小插曲对于他来说完全影响不了心情，甚至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说不定那孩子以后写作文的时候，还会突然写起这个放烟花的哥哥呢。

　　两人把地上的狼藉简单收拾了一番，做完这些时间不早不晚刚好到九点。

　　郊区的气温要比城内更低，虽然不见下雪，却寒风凛冽。

　　两人叫了网约车回明江，许之上车之后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温度。

　　到老楼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平时这个点附近的夜宵店都还亮着灯。
　　春节将至，近期大部分小店都不会开门营业。

　　但这些都不重要，许之只知道，许海峰再次在老楼下面堵住了他。

　　“回家。”许海峰提高了音量，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宁渊用胳膊肘戳了戳许之：“回去吧，你想让他把我也打一顿吗？”

　　“他是文化人，”许之说，“不会动手。”

　　宁渊白了他一眼：“你有病么，我的重点是让你回家，不是后面那句。”

　　反正回家也只是换个地方睡觉，睡醒了许之再出门玩也行。
　　他权衡利弊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上车了。

　　车内，两人都一言不发。
　　许之现在甚至都不想坐副驾了，干脆直接坐在了后座。

　　他脑袋里还是放烟花时的场景，虽然只是几分钟的短暂快乐时光，但许之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