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修正》岁栗

10、010 挂彩

　　上学的时候两人几乎不会见面，虽然只有一个楼层的距离，但为了避免宁渊感到不舒服，许之还是会选择在学校里不和他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所以只有在回到老楼的时候，他们才会有一个相处的环境。

　　宁渊看似已经脱离了讨厌社交的梯队，实际上还是会对在人多的地方说话感到烦躁。

　　许之在老楼住的这一段时间也多多少少回过几次家。
　　但令他感觉有些奇怪的是，宁渊不仅从来没有回过家，甚至连他的父母都没有提起过。

　　“对了，明天月假我要回家一趟。”许之说，“你家在哪，要不要我把你送回去。”

　　宁渊把吉他架在腿上调音：“不用。”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家啊？”许之很真诚的羡慕道，“如果我爸也像你家管我管的这么宽就好了...”

　　这个时候宁渊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了，不知道他在想许之说的话还是思考其他什么，总之他调音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用大了力气，琴弦被崩断弹在了他脸上。

　　“嘶——”宁渊捂着脸倒吸了一口冷气。
　　琴弦崩脸的感觉就跟脸上被喇了一刀似的，割得人生疼。

　　许之飞快蹦到宁渊旁边撇开他的手，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多出了一抹红色。

　　“手上有细菌，先别碰脸，”许之起身去拿医疗箱，“你怎么调的弦啊，崩那么紧肯定会断啊！”

　　弦崩的紧不紧宁渊不知道，他现在心倒是崩的挺紧的。
　　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实际上对于他的容貌还是极其关心的……

　　“愣着干嘛，脸伸过来。”许之拿着棉签，冲他点了点头。
　　宁渊打开手机相机，好在屏幕前的人虽然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

　　“哇，这个时候还要先自拍耍帅，”许之见他没有过来，于是选择了自动挪到宁渊的旁边，“你心够大的啊。”

　　宁渊伸手想把棉签拿过来：“我自己来，你还是先关心你的脑袋吧...”
　　“我脑袋早好了，”许之侧了一下身子，躲开了宁渊的手，“听话，脸伸过来。”

　　宁渊不情不愿地往他那边靠了一点：“哄小孩呢？”
　　“你就说我是不是比你大吧。”许之托着宁渊的脸，两个人距离近得莫名有些尴尬。

　　他很明显地感受到宁渊呼气的温度，但怎么总感觉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你往后退什么啊？”许之把他的脸托回来，宁渊又把脸缩回去，两个人就这么一伸一缩的进行了好几个回合。

　　平常一贯耐心很好的许之，也差点发火了。

　　没等他不耐烦的把棉签丢到宁渊手里让他自己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却突然露出一副恐惧的神情。

　　这个表情是许之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表现出了害怕的时候。

　　“不是酒精，不会疼的，”许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怕。”
　　宁渊半信半疑地把脸凑了回去，棉签沾到脸的时候他又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你不是说不是酒精吗？”

　　这个时候他想把脸往回缩，许之却死死把他腮帮子捏住了：“的确不是酒精，我用的生理盐水。”
　　“那怎么这么疼？”宁渊皱了皱眉。

　　许之换了个棉签给他处理伤口，这哥们儿平时忍痛能力跟钢铁侠似的，这个时候又开始喊疼了。
　　双重人格也不带这样的。

　　“废话么，”许之叹了口气，“疼是因为你脸上的伤，不是棉签不碰你脸就不疼了。”

　　医疗箱内处理伤口的用品有限，用生理盐水处理完伤口之后，许之给贴了个创可贴。

　　“别嫌创可贴丑啊，”许之在宁渊因为嫌难看想把创可贴扯下来之前就预判了他的行为，“贴上避免感染，对愈合有帮助。”

　　宁渊跑到镜子面前一看，天塌了，好在还有五官顶着……

　　收拾完桌子上的垃圾之后，宁渊把崩断的琴弦拆了下来。
　　他没有多余的弦来替换，本来想着找时间去琴行买一套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套琴弦。

　　“你不是不会弹吉他吗？”宁渊有些疑惑的接过来，“哪来的琴弦啊？”
　　许之挑眉道：“我不会不代表我没有啊。”

　　“雅马哈的？”宁渊拆开包装，每一根弦都是独立包装的，和他平时买的六十块封顶的琴弦的确不一样，“得两三百一套吧？”

　　“不认识，好用就行呗。”许之说。

　　这套琴弦是他上初中的时候买的，他不了解什么算好，就只知道买贵的。

　　价格上去了质量也就上去了嘛。
　　后来他把吉他买回来就放家里落灰了，这套琴弦也就一直没用过。

　　本来他刚知道宁渊会弹吉他的时候就打算把这个送给他的，但是他一直放在书包的暗层里面就忘了。

　　“我这把吉他才一两千块，”宁渊一边换弦一边说，“屎盆子镶金边了...”

　　许之笑出了声：“别在意什么镶不镶金边了，你注意点别又在另一边脸上弹一道口子，你这回受伤了我可不管啊。”

　　月假当天，距离放学还有一节课。
　　这节课上不上课也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大部分学生的人还在教室里，心倒是早就到家了。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过了一周了，他们才放了十月份的月假。
　　白杨中学拖月假敢称第二，整个明江都没有哪个学校敢称第一。

　　其他班的课程几乎都变成了自习，唯独他们班地理老师还一直坚守在岗位上。

　　这位老师因为讲课的时候每讲一个知识点都必在末尾加一个‘捏’字，所以被高三（6）班的学生统称捏哥。

　　“这个环境污染的主要污染物捏，那就是...”捏哥朝李诚睿的方向扔了个粉笔头，‘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旁边的许之，“李诚睿！”

　　许之被砸得有些懵逼：“不是捏哥，主要污染物是李诚睿你砸我干嘛啊？”

　　“砸你也一样，”捏哥指着他，脑门儿锃亮的差点都能闪瞎他了，“你俩一上课就要制造没用的二氧化碳来污染空气，不想听就给我站外边儿去！”

　　班上顿时传来一阵爆笑，只有单纯的李诚睿还在四处询问他说的什么意思。
　　“你真的是傻子啊，”许之捂了捂额头，一脸无语，“他在说咱俩废话多……”

　　“捏哥你这哪讲的是地理，”李诚睿吐露出大家的心声，“你这讲的是心理吧，别人都不讲课了，您还执着个什么劲儿啊？”

　　捏哥端起面前的茶杯小酌了一口：“跟别人比什么捏？你们的任务...”

　　“捏哥，别讲啦——”

　　整个班异口同声的喊。
　　捏哥抬起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放学了，所以他选择了...继续讲。

　　“那个收拾书包的，把书给我拿出来翻到四十二页！”捏哥说。
　　这位老师，您也太敬业了点吧！！！

　　“我靠，对牛弹琴啊。”李诚睿掐了下自己的人中。
　　许之没有妥协，而是继续收拾书包：“得了吧你们，平时他不拖堂我都谢天谢地了，你还想奢求他早点下课啊？”

　　“喂喂喂喂，你去哪？”李诚睿小声喊道。
　　这哥们儿手搭在后门把手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查课太祖来就说我上厕所去了，先走一步啊兄弟。”

　　这个时候学校里各个地方都已经有学校的身影了。大部分是上体育课的，小部分是班主任提前放学的，还有像许之这样极少部分逃课的...

　　没到规定时间出不去校门，许之就到操场上去转了两圈打发时间。

　　碰巧这节是高二（18）班的体育课，他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找到那个落单的人。

　　“小酒窝，”许之走到宁渊旁边，“你也逃课了？”
　　“逃个鬼啊，体育课没上过啊？”宁渊蹲在树荫底下玩手机，甚至头都懒得抬起来。

　　许之也蹲在他旁边:“语气这么冲，这是你在学校的人设吗？”

　　“你怎么只会问问题啊？”宁渊把卫衣帽子扒拉下去，头发已经被弄得凌乱了。
　　许之伸手把宁渊头上竖起的头发捋平：“你不也只会反问吗？”

　　这俩此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问句，直到一个声音可爱的女生喊了一声宁渊，他们才不约而同的闭嘴朝她看了过去。

　　“呃，班长，你认识许哥吗？”这女生是宁渊班上的，叫林思静，人如其名，是个面向看起来很文静的小女生。

　　要不是她开口说了句‘许哥’，许之还真差点误以为这是宁渊背地里谈的女朋友了。

　　宁渊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思静，他居然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宁渊在白杨中学读的这两年来除了收作业就几乎和班上的人没有过什么交集。

　　“不认识。”宁渊把卫衣帽子又扣在头上。

　　不认识？？?

　　许之捂着胸口，他们相处这么久，结果宁渊说不认识——

　　“认识啊，”许之自顾自的说，“你们班班长是我好哥们儿。”
　　一个认识一个又不认识，这两个人的回答属实是让林思静有些疑惑。

　　“那个...”林思静蹲到宁渊的另一边，三个人整整齐齐地蹲在一颗树下，“班长，你能把许哥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宁渊皱眉看向林思静，又偏头看向许之，两个人都直勾勾的把他盯着。

　　他干脆把地上的书包捡起来站起身准备离开：“我不认识他，你自己找他要吧。”
　　“许...”林思静特意把清了清嗓子，结果旁边空无一人，“人呢？”

　　此时下课铃打响，宁渊径直往校门口走去，许之也跟在他身后。

　　“那是你朋友吗？”许之大踏步向前和宁渊并肩走着。
　　“大哥，高中两年来她是第一次来找我说话，”宁渊说，“你觉得那是我朋友还是想要和你当朋友？”

　　校门口人多的都快把大门挤破了，这样的情景都快成放假的标志了。
　　他们两个还好走的比较快，没有和一群人挤着出校门。

　　许之没有和宁渊一起往老楼的方向走，要不是这个举动，宁渊都差点忘了许之昨天说他要回家了。

　　“不回家？”许之把人拉住问。
　　宁渊示意许之打的滴滴已经在给他打电话了：“我没有家可以回。”

　　上车过后，许之在后视镜里注视着宁渊。他总是一个人，好像是很久以来的一个习惯一样。

　　其实宁渊说那句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平常到就像只是说了一句‘再见’一样。

　　但这句话还是让许之感受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宁渊昨天换琴弦的时候突然崩到了脸。

　　人除非是听到了很不想提起的事儿，否则也不会那么突然的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