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非福》青莲朵

27、第 27 章

　　可能你我成长的过程中，班级里总可能有这么一个同学，他或者她从来不起眼，不迟到不早退，从没打过架，大扫除的时候老师给他/她一块砂纸，这孩子就能蹲在那里老老实实的擦墙皮直到天黑。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讨厌，被欺负。

　　穆焉曾经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么样一个孩子。
　　每次换座位，同桌都会被班级里最调皮的男生嘲笑：“ew~居然跟她坐一起了啊，小心沾了晦气。”

　　班级里的大部分女生从来不和她亲近，仅有的几个也是同样不受欢迎，她一路走过，总有女生站在后边指指点点。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没人跟她说话，没人理她。这对一个十三四岁一个人住学校的女孩子是多么的残酷。

　　“爸爸，你这礼拜可以过来看看我吗？”自从听到辛璐和穆辰说的话后，小穆焉就很少回家。
　　“不行啊，燕子，爸爸这礼拜忙，让你妈妈过去好不好？”
　　“……妈妈不用去哥哥那里吗？”
　　“那让王阿姨过来给你送点东西好吗？”
　　“……”

　　“爸爸，这礼拜你来好不好？”
　　“燕子，爸爸在深圳呢，实在过不去，钱不够了吗，爸爸打到你银行卡里行么？”

　　“爸爸，你来看看我吧，我好想你。”已经一个月了没见到爸爸了。
　　“燕子，爸爸走不开啊，周末要去开会……”

　　“燕子，周末爸爸如果有时间就过去看你好吗？”
　　“呵呵，爸爸要是忙就不要过来了，工作要紧。”
　　“燕子好乖。”

　　忙于工作的粗心的爸爸没有发现女儿语气的变化，从刚开始的活泼轻快，变成后来的怯怯哀求，再到后来的麻木不仁。
　　刚开始时，每个月回一次家，回到家就好像小鸟一样缠着自己唧唧喳喳的说个没完，后来回到家，吃过饭就回到房间，不出来见人；再到后来，干脆说中考在即，几乎不回家。
　　即便如此，粗心的爸爸仍然没有发现异样，只以为是青春期少女必经的阶段。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高中后，穆焉的性情大变，初中后期的阴郁懦弱的她成了被打压致死的人格，深深地埋在了黑暗的角落，释放出来的，是乖张暴戾的人格。

　　不上课，不考试，夜不归宿，结交社会上的人，谁惹她谁就倒霉。

　　穆时是被不堪其扰的老师叫到学校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一切。

　　“这孩子，在家的时候很乖的……”男人突然觉得心虚，女儿其实回家的频率已经变成了两个月才回一次家，即使电话都很少打。每次回家，自己也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关注女儿。

　　“可是，穆先生，你女儿现在的情形，不建议继续在学校里，会影响到其他学生正常的生活。所以，你看……”

　　我女儿很乖的，你们不能，这是你们学校的义务……但是这样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男人艰难的点点头，回头看着外边会客室里的女儿，明明还是那个样子，啊不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瘦了，眼神怎么那么冰冷，爸爸在这里。

　　带穆焉回家，穆时推掉了工作，什么都不做，就是每天看着女儿，而穆焉在家仍然如同这几年在家表现的一样的乖顺，但是，他得到的资料，她绝对不仅仅是这样。

　　“燕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燕子，不要看书了，爸爸养你。”
　　“燕子，陪爸爸看看电影吧。”

　　无论说什么，穆焉的答案都是乖巧的点头，柔声说好，但是男人知道，当年那个活泼的好像小兔子的女儿，其实大概不会再出现了。

　　“穆先生，你女儿的问题大概很严重，很遗憾，仅仅是心理咨询的话，大概解决不了问题。”心理医生这样跟穆时说。
　　“你们，要把我女儿送到精神病院？”男人说这话的嘴唇都在颤抖。
　　“抱歉，穆先生，作为专业人员，我最好建议你这么做，穆焉现在的情况现在到了一个拐点，打个比方，就好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随时可能绷断。所以，她需要治疗。”

　　“如果弦绷断了，会怎么样？”当爸爸的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这很难说啊，穆先生，精神性疾病是很难预料的啊，根据我的经验，你女儿这样子，通常是精神分裂症或者是抑郁症的前兆。”
　　“精神分裂和抑郁症，结果会怎么样？”
　　“精神分裂症会有思维障碍、感知障碍还有妄想一些表现，所有这些症状，都会使她伤害到自己；而抑郁症最危险的并发症是出现自杀倾向。所以穆先生，我强烈的建议穆焉接受精神科的治疗，她的情况已经不在我们心理科的治疗范畴。”

　　穆时回头看着那孩子，穆焉就坐在旁边的治疗椅上，无动于衷，就好像两人谈论的话与自己无关。

　　走出诊所，天气好的让穆时几乎落泪，而紧紧攥在手里的女儿的手，轻轻动了动。
　　男人转过头，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这么高，却瘦成这样。
　　“爸爸，”女孩轻轻的说，“我不要去医院。”

　　“我知道爸爸担心我，怕我会有一天吊死自己，或者好像海明威那样给自己一枪？”

　　“爸爸，我不想去医院，我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是我想自己来，你相信我，如果我自己不行，即使去了医院，我还是会杀死自己的，爸爸，所以不要送我去医院，爸爸。”

　　听到这里，穆辰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那么，她……”

　　“她确实，做到了。”穆时擦了一把脸。

　　“你知道，穆焉后来已经开始有些幻觉出现了，她不说，但是我知道，有时候她突然就站起来，神情惊慌失措，然后就惨白着脸，天天晚上做噩梦，半夜叫得我听了心都要碎了，过去看她的时候她却反而过来安慰我。”

　　“她最终却真的走出来了，真的，高一那年没有正经上学，高二那年休学了，高三回去，就这么直接跟着念，每天晚上两点才睡，早上五点就起床，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然后高考，成绩在他们高中排第七，哈哈，我女儿。”

　　“但是，我知道，她还没有完全好，她还没好。”当父亲的终于忍不住了，就这么的潸然泪下。

　　怪不得，这孩子越来越瘦，怪不得，曾经看见这孩子抓了一把的药片塞进嘴里，怪不得，这孩子有时候的眼光飘忽不定，看向自己的时候貌似看着自己，实际上却好像是透过自己看着别的地方。

　　想到这孩子还是小小的时候，眼睛大大圆圆的，看向自己的眼睛充满着信任，他跟这个孩子保证过，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她，他为她打过架，因为学校里的同学开玩笑，他天天接送她上下学；但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怎么搞的，一个活泼健康的孩子有了那么严重的精神疾病。

　　那孩子的眼神曾经那么的清澈纯净，现在却有偶尔一闪而过的恍惚和苦楚。

　　如果一直在她身边，如果那时候跟妈妈说，不用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如果自己不自以为是，那么这孩子，也可能现在不这么别扭，也可能不会这么抓着自己不放，她会喜欢上别的男孩子，会结婚，现在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你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穆时最后拍了拍继子。
　　“爸爸呢，”穆辰始终很尊敬这个继父，从搬过来的那天，就称呼他为父亲，“爸爸明天不也要上班？”
　　“自从她病了，我就不那么工作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如果她出了事，我那么拼命还有什么意义。她跟你还有穆曦不一样，穆曦父母双全，你呢，你和你亲生父亲至今保持联系；但是穆焉，她是被母亲抛弃的。”

　　穆辰回到房间，穆时却轻轻推开穆焉的房门。
　　黑暗中，能看到穆焉弓着身子，好像虾米一样，静静地躺着。
　　这个孩子就这么的长大了，但是其实，她还是个孩子。

　　男人轻轻地坐在床边，床上的人立刻醒了，敏感的回头看。
　　“爸爸。”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
　　男人抚着女儿的头，踌躇了一会，才说：“要不然，就穆辰吧，你阿姨那边，我来做工作。”

　　穆焉猛的抬头，她就知道，如果辛璐都察觉的到，那么怎么会瞒不过她父亲。

　　她没说话，低下头，伏在父亲的膝头。

　　半天才说：“不要。“
　　“爸爸，我不要他了，他知道我的事情太多了，我要重新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对我过去一无所知的男人，轻轻松松的谈恋爱，然后像大多数人那样，结婚生孩子，然后一辈子就平平安安的过了。你说对不对，爸爸？”

作者有话说

　　唉。。。。我真是勤劳
不要bw！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