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赴》暮与星

3、选择

　　星满站在魔焱宫的大门前迟迟迈不出脚步，光是站在门口，她好像都能看见苍梧那张生气的脸。
　　而循然却故意拉着她走进去，快步走到苍梧的华清殿。
　　“三殿下，等等。”星满躲在循然背后，推着他往前走，“等会儿苍梧揍我，你可要帮我挡着点。”
　　“是你失约在先，我再插手的话，我想你会死得更惨。”
　　循然把星满拉到前面，双手扶着她的双肩，反过来推着她：“看见那两个守卫了吗？脸色十分难看。”
　　星满一看便觉得大事不妙，走进去时守卫还对她摇头叹息，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三殿下，你帮我开门。”星满又一下子窜到他身后。
　　循然很无奈，但还是帮她推开了门，只是门一推开，像是几百年都无人打扫过一样，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星满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随意地晃着驱散灰尘，抬头看着墙角竟有蜘蛛在结网，伸手摸了摸桌子，那灰的厚度比她脸皮还要厚。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苍梧故意把屋子弄成这样，就是为了惩罚她。
　　她耷拉下脑袋，要是不赶快把这里打扫干净，苍梧是不会出来见她的。
　　“我看你还是抓紧时间打扫为好。”
　　星满抬头，就在她懊恼的时候，循然竟然已经把那边的桌椅擦干净，还悠闲地喝起茶来。
　　“对啊。”她灵机一动，“我可以用法术，又快又省力。”
　　“我劝你还是不要偷懒，显得你道歉的诚意不足。”
　　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却被循然的一句话打回原形，星满气愤地拿起旁边的一个花瓶扔过去，循然敏捷地避开了。
　　“还把东西砸坏，罪加一等。”
　　“三殿下。”现在一想，把他带过来不仅没帮上忙，还把她气得不轻，不过他说的话也在理，她想还是赶紧动手打扫。
　　于是，星满忙前忙后打扫了将近两个时辰，最后扔下手中的抹布瘫倒在循然旁边。
　　“喝口水。”
　　循然倒了杯茶递给星满，在她起身接过茶杯准备入口时，苍梧的声音却吓得直接站起来。
　　“庭院里的落叶还未清扫。”
　　星满立刻放下杯子，踉跄地走到苍梧跟前，拉住他的衣袖，带着撒娇的语气道歉：“苍梧，我错了，是我忘了约定，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可苍梧并未接受，只是重复刚刚的话：“庭院里的落叶还未清扫。”
　　这话却让循然听了不悦，来到他们那边把星满拉至身后：“小狐狸都道歉了，你又何必不饶人，更何况她为了赴约，脚受伤了都要赶过来，忙了这么长时间，水都还没喝口，你就让他继续为你打扫？”
　　“循然，你何时变得这么爱多管别人闲事？”苍梧因为星满的失约还怒气在心，如今她又找循然来帮忙，更是不想认输，便拉起星满另一只手的手腕，将她拉至两人中间。
　　“别人的闲事我不管，但小狐狸的事我管定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吵起来了？
　　星满觉得不对劲，想挣脱双手的禁锢逃走，却被两人拽得更紧，同声问：“小狐狸，你选谁？”
　　不是，怎么也轮不到她选啊，星满愁眉苦脸。
　　“小狐狸，别忘了你在报谁的恩。”
　　“小狐狸，那日你还说爱慕我来着，难道都是在骗我和母妃的吗？”
　　“爱慕？”苍梧向星满投去目光。
　　“不是的。”一时半会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既然选谁都会是她的错，那她还是先还完苍梧的恩情，便对循然说：“三殿下，这是我和苍梧之间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好的。”
　　在星满说完的瞬间，循然立即放开她的手，第二次，她选择的人还是苍梧。
　　“好，那你记住，以后被他折磨得半死，也别来找我救你。”
　　看着循然怒气冲冲地离开，星满心生愧疚，明明是自己硬要拉他过来，如今还惹他生气。
　　星满转身看向苍梧，他面无表情，和刚才争执时完全不一样。
　　“打扫完便可以离开，我们之间也两清。”
　　她叹气，两人都是不好哄的人，看来回去之后要更加努力地修炼，免得以后再遇上危险的时候让人救，又要报救命之恩。
　　虽然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但星满还是强撑着把庭院打扫好，之后便走进屋中席地而睡。等她醒过来时天已黑，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是苍梧把她抱到床上来的？这么看来，他是原谅她了吧。
　　夜晚的华清殿安静中又多了几分寂寥，让人心中生出些不安。星满走到外面，看见桌子那边的身影。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看见苍梧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然后点亮桌上的烛火后，坐在他身旁，趴在桌子上仔细端详着他。
　　他长得也是极好看的，和三殿下带着的邪魅感不一样，他多了些清冷，如同他这宫殿一般清冷，烛光打在他的脸上，清冷中又多了丝温和。只是连熟睡都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到底又有多少无法诉说的事情。
　　“苍梧，你其实很孤单吧。”她低声细语，“你不是喜欢清静，只是没有人想要真心陪伴你，你便劝说自己喜欢清静。”
　　其实她第一次来便察觉到了，如若真是喜清静之人，便不会带她回来，还忍受她在耳边吵闹了一整天。
　　还有今日也是，故意将殿中弄满灰尘，罚她失约，让她心生愧疚，好一直来给他打扫，这样就有人和他说说话。
　　星满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又到里面拿了件披风给他盖上后便离开了。
　　这次回到青丘后，星满又是在她的狐狸窝休养了七日，然后带着一大兜东西偷偷溜出家找苍梧。
　　对于她的出现，苍梧有些讶异，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其实那晚她在耳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从没有人透过伪装真正地看到他的内心，但是认识不久的她却看出他是个孤独之人。
　　父君有很多孩子，他虽是第一个儿子，却因为母亲身份低微，便成了最不起眼，最不讨喜的，最受欺负的一个。从前有母亲相伴，日子虽过得平淡，但是很快乐，母亲去世后，世间的喧闹都不再属于他，也无人再真心对他。
　　他渴望有人陪伴，却怕那人只是短暂的停留，到头来又会剩下他一人，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靠近，也就不会伤心。可是感情却万般不由人，他竟会两次因她和循然起争执，说和她两清，却舍不得她离开。
　　“苍梧，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星满把带来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子。
　　苍梧走近看，有拨浪鼓、古琴、笛子，各种各样能发声的物品，还有花，竟然还有鹦鹉？
　　“你把我这里当仓库？还有我不喜欢鸟。”
　　“你可别小看了这只鹦鹉，他可聪明了。”星满看苍梧表情有些嫌弃，把花插进花瓶中后，又把鹦鹉捧在手心抚摸了下，“小啾，照我教你的说。”
　　只见鹦鹉蹭了蹭星满的手，然后飞到苍梧的肩头说：“苍梧，苍梧，你回来啦。”
　　星满听了后露出满意的笑脸，可苍梧的脸却黑了。
　　“拿走。”苍梧把鹦鹉抓下来放回星满手中，“还有这些东西也都拿走。”
　　“不喜欢吗？”星满垂眸，有些失落，这些可都是她到处搜刮来的，还花费了好几日教鹦鹉讲话。
　　“你倒是有这闲工夫往我这跑，你的三殿下气消了？”苍梧嘴上虽嫌弃，却坐下来把琴摆好，手抚上琴弦轻轻拨弄了几下，便是悦耳动听。
　　见他抚琴，星满又恢复了情绪，她知道他是口是心非，像说喜清净一样。
　　“一路来也没见着他，不过他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生这么久的气吧。”星满也落座在一旁，趴在桌上静静地听着曲。
　　苍梧看着星满笑脸盈盈，又给他带这么多玩意，还听他弹琴，心中的奢望便又多了一分。
　　知道他孤单便选择来陪他，而不是去哄生气的循然，那是不是证明在她心里，他比循然重要？
　　可是那日她却没有否认循然的话。
　　“那日循然说的话可是真的？”苍梧停下手上的动作试探。
　　“哪句？”
　　“你爱慕他。”
　　刚进口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星满擦了擦嘴边的水后和苍梧解释了那日的事情。
　　“原来如此。”心事散去，愁眉舒展，指尖再次拨动琴弦。
　　一曲毕，泪从星满的眼眶中滑落，她擦了擦眼泪后鼓掌，“真好听，只是这曲子听起来很是悲伤，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盼相见。”
　　“是你想念你阿娘所作的吗？”她去问过星月有关苍梧的事情，大概知道了他为何这样。
　　“不是，是另一位重要之人所作。”苍梧眼里流露出悲伤，“母亲去世后，她陪伴了我一段时间，可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星满见他难过的样子，立刻转移话题说：“下次带我去集市逛逛吧，来了几次都是在你的华清殿待着，还没见过魔族集市的样子。”
　　“好。”苍梧收起悲伤浅笑，会离开又如何，至少这一刻她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