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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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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薛西南早早的就起床,趴在窗边听着隔壁的声音。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对面的窗户被推开,叶成君向对面看了看。
窗户还是关上的,估计还在睡觉吧?
他叹了口气,把书放在桌子上,一边温书一边等薛西南推开窗子。
薛西南早就等不急了,听到对面的响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一把把门推开。
“成君哥哥!”
叶成君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
薛西南也看书。
只不过叶成君看的是《论语》,薛西南看的是《孙子兵法》。
薛西南自小便跟寻常姑娘不同,别人家的姑娘都是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她是吃喝打睡吹牛逼,别人家的姑娘会女红她会骑马搭弓射大雕。
总之是把别人家女孩子不敢的事都干了。
不过她父亲还是很开心的,我家孩子能闹这就证明身体好,至于像不像个姑娘……
谁说女子不如男?更何况世上也没几个男孩能比得过阿蛮。
阿蛮是爹娘的心尖宝,是爹娘的命根子,便是父母都不曾责骂,外人便更不行,不然她那温婉的母亲也会像泼妇一样骂街,她爹也会发火。
过了许久薛西南看累了,放下书本,撑着下巴砍叶成君。
叶成君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过没有直接看过去,而是用余光看她。
小丫头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睡着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树叶绿了又黄,落了又长,岁月就在孩童的嬉闹声中慢慢过去。
转眼间薛西南十四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娘。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杨柳依依的好季节。
沈云韶也就是大壮提议,“咱们去踏青吧!”
薛西南点点头。
他们找了个假期,一行人便骑着马奔向郊外的青草地。
白马疾驰原野,蓝天白云,鸳鸣莺啼,世间的一切都是干净的。
薛西南跟沈云韶来了兴致便比谁跑得更快。
少女扬起手里的马鞭,白马如离弦的箭飞出去。
“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谁能追上我,我给他当小媳妇儿!”
沈云韶闻言来了个刹车,然后下一刻一匹棕红色的马从他身边飞过。
是叶成君。
傅音少跟沈云娇在后面一边赏景一边谈笑,走的不急不慢,此时已经被薛西南落下好多了。
薛西南回过头看着叶成君挑衅地挑了挑眉,马儿跑得更快了。
叶成君也不甘示弱,马儿齐头并进,但是谁都不让着谁。
“别跑了!歇歇吧!”
薛西南闻言扯住缰绳,稳住身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叶成君拉住袖子。
“你做什么?”
叶成君通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你自己说的,追上你,就做我的小媳妇儿!”
他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薛西南的回答便又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失言!”
薛西南笑了,
“既然要娶我的话,那也不要提前去我家里下聘礼啊?我可是要八抬大轿的!”
“好!”
“满嘴浑话!”
少女笑骂道,然后调转马头,向沈云娇跑去。
叶成君眨了眨眼睛,然后连忙追上去,往薛西南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薛西南勒住缰绳停下来。
手掌里躺着一块成色还行的玉佩。
“这是,这是我买给你的,不要,嫌弃。”
薛西南端详了片刻递给他道:“我不喜欢牡丹。”
叶成君看着她,又拿出一根简单的金簪,除了末端挂着的红色玛瑙梅花以外没有别的装饰,便是簪身也是树枝都形状,“这是生辰礼。”
薛西南微微一笑,把玉佩挂在腰间,当着叶成君的面就把发簪换了下来,把自己的木簪塞到他手里,“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要是真想送我个开心你倒不如寻把好弓好剑给我。”
傍晚一行人便尽兴而归。
薛西南的母亲看见薛西南这副男儿打扮便开始发火。
“薛西南!你都十四岁了能不能像个大姑娘一点!你如今这副样子是在作践谁!”
薛西南听母亲又因为自己的打扮说自己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跟母亲吵起来了,“要我不是个女子,我早就走了!出去镇守边疆,杀尽犯我边境都胡贼!鬼稀罕待在这四方破院啊!”
“如今山河破碎,北疆都被那群胡人作践成什么样了!凭什么男儿从军便是英雄豪迈,女儿便是离经叛道!明明就是……”
啪!
母亲扇了薛西南一耳光。
“我看你是读了几本书又跟你爹去镖局里混了几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滚去女学读书!看看人家囡囡,比你还小几岁,女学的女夫子天天夸她懂规矩,就是女红的手艺都不比音少他娘差多少,你看看你!逃课爬树打架斗殴,读那些男儿看的书还一天到晚满嘴的打打杀杀,那些都有别人在前面顶着管你一个小丫头什么事!”
薛西南捂着脸对母亲哭吼:“就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这么想才让关山十五州尽数到了胡人手里!”
“不关我的事那关谁的事!等胡人把弯刀架到我们脖子上,山洪破损沦为亡国奴的时候吗!”
“你们为什么就是要对女子有这么大的偏见!”
“娘,你也是女子啊!”
“女子一腔热血从未逊于男儿!”
“古有保家卫国梁红玉,千古女帝武媚娘,饱读诗书李易安,为何今朝不能多个精忠报国薛西南!”
叶成君在自己的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他早就知道,他的阿蛮从来就不是一只温顺的麻雀,而是一只只要是只要借她一阵风,哪怕只是微风,便能成为翱翔九天的大鹏。
可是,在这世俗行走,女儿被三从四德约束,被舆论贞节绑架,成了一个又一个复制品。
女儿家的枷锁太多了,想要扒干净谈何容易。
不是所有女儿家都跟阿蛮一样,看过塞北的大漠,吹过闽南的海风,亲吻过草原的烈马,抚摸过波斯的贡猫,她们都被禁锢在四方院中,只能为了男人争风吃醋,只能相夫教子,只能遵从三从四德。
当世人唾弃女子长舌妇道人长短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忘了,是他们亲手把女子变成这样,现在又转头说是女子的不是。
当真是恶心至极!
“薛西南!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薛西南呸了一声,“我气死你?我看是你想气死我!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你跟爹要是不让我去从军,我明天就吊死在家里!我死给你们看!”
“死丫头你给我滚过来!”
吵闹声停止。
叶成君望着薛西南房间禁闭的窗户出神。
阿蛮估计又哭了吧。
他翻过窗户,像过往许多年一样,轻轻的叩响窗棂。
然后窗户便被推开。
薛西南依旧是今日的红衣高马尾,只不过闷闷不乐的。
叶成君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等下去跟姨姨道歉就好了。”
“叶成君。”
叶成君愣了愣,然后点点头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个好姑娘,女红女规女戒一窍不通,三从四德也做不到,还小心眼善妒,做不来女子的温婉还天天打你,”
“你是不是……”
“阿蛮。”
薛西南闷声回答。
叶成君微微一笑,打断她的话,“你觉得自己是个好女孩吗?”
薛西南想了许久然后摇摇头,“不知道。”
叶成君点点头,“所以说,好姑娘好女孩没有定义,所有女孩都是好姑娘,所有姑娘也都是好女孩,明白吗?”
“嗯。”
“去跟姨姨道歉。”
薛西南不乐意了,“她还打我了呢!她不跟我服软我就不理她!”
叶成君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乖,姨姨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要尽力的保护自己的女儿,她没有错,争吵不能解决什么,遇到事情我们要学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