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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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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欣专注的开着车,并未再多说一句话。
车子里安静得只听到孕妇的痛苦的哀唤声,余凯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王良银坐在中间一边顾着亲姐,一边顾着三姐夫。
坐在副驾的黄凤时不时看着苏欣柔和的侧颜,这临危不乱的气势和统筹能力,还会熟练的开车,简直叫她刮目相看。
苏欣开得越快越稳,约30分钟就送到了鱼洞的中心医院,王良银下车快奔去了急症挂号,然后有几名急诊科医生推着简易床快速赶到停车处。
几人一起帮忙将病人抬到车上,然后被医护人员推走。
王良银一起跟了过去,苏欣看着手里的车钥匙,也跟着跟了过去。
待王良银不那么忙的时候,苏欣将车钥匙交给他。
王良银内心的感动溢于言表:“谢谢。”
“我帮了这么大的忙,二个字的谢谢未免太轻了,你谢得实际点。”说完向他伸出手:“给钱。”
王良银看着眼前粉粉嫩嫩的小手,刚刚升起的好感有些败,没想到这女生是这么势利的人,他冷淡的道:“多少?”
苏欣道:“五元。”
王良银更傻眼,他以为苏欣会狮子大开口,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数字。
“快点,别磨蹭,绕了这么一大圈,我回家没车费。”苏欣催促道。
王良银快速从包里摸出10元递给她,傲娇的道:“不用找了。”
苏欣看着一旁的黄凤,“可以,我和黄凤的路费。”
“黄凤,你走不?”
黄凤还有点犹豫,就有五六个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哭天喊地的拉着王良银就问情况,看样子像是家人到了。
这种情况,苏欣悄悄撤退,黄凤跟着出来。
黄凤先是跟在苏欣身后打量她,然后和她并行,两人的方向一致,都是鱼洞的公交车站。
对于黄凤打量的眼神苏欣并不理会,她看着临街的商业、饭馆,满脑子都想着挣钱的事儿。
“你是谁?”黄凤没来由的问了句。
苏欣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予理会,继续看站两边的商业想着事情。这年头,商业并不发达,临街的商业除了服装就是餐馆还有就是小卖部。
黄凤拉住她:“你到底是谁?”一个16岁的女生不可能处事这么理智老练,淡定从容。
苏欣冷凛她一眼,黄凤在她注视下不自觉松手,但还是死死盯着她的眼:“你不是苏欣?”16岁女生的眼神不可能这么沉稳、波澜不惊。
苏欣无奈的摇摇头,心里暗叹黄凤敏锐度:“你这个脑袋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是苏欣,如假包换。”
“你有零钱没?找一下。”苏欣拿出刚刚收到的10元路费。
黄凤道:“我不要,你收了。”
苏欣收起钱,“OK,那就拜拜。”
黄凤看着她:“你不回各璜吗?”
“不了,我还有事。”苏欣头也不回的走了,离鱼洞到各璜的尾班车还有30分钟,她抓紧时间在商圈周围逛逛。
鱼洞是C市主城七区之一的中心商圈,但1998C市还只有主城五区,鱼洞还没有划为主心城市。
看了一圈,苏欣基本心里有数了,现在得回家,最后班车赶不上,今天就得流落街头了,况且,父母还在家盼着她回家呢,她心里也想赶紧的回家和父母团聚,几十年没见爸爸了。
赶上末班车,居然还碰到了提前半小时就走的黄凤。
车上坐满了人,而黄凤旁边有个空位,黄凤看到她,亲热的招呼:”苏欣,这边坐。”
苏欣看到黄凤热情的招手,心里纳闷着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黄凤向来高傲自负,不可一世,能入她眼的人还几个,会主动为她留座?
苏欣没客气的坐到她旁边:“谢谢。”
黄凤笑道:“不用。”
黄凤是专门等苏欣的,以她对苏欣的判断,她不可能不回家,她要回家,坐到车到各璜,再由各璜坐车到兰花村方向,所以,这里必经之路,末班路她必定会坐。
中巴车启动,摇摇晃晃的向各璜开去,售票员从车头往车尾开票售票,到苏欣这里时,苏欣主动掏出十元:“两张各璜。”
收到六元的找补,苏欣折起来装进衣包里。
“苏欣。”
“啥?”
“咱俩做好朋友吧!”
苏欣转过头看她精致的小脸,看进她狭长的狐狸眼里的小心思,苏欣淡淡一笑:“好。”
黄凤对她友情一笑,想拍拍她的肩膀,但在苏欣淡漠的眼神下放弃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块泡泡:“给你吃。”
“以后跟着我,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苏欣接过,解开放在嘴里嚼了起来,把目光投向窗外,没有再说话。
中巴车一会停一会走,很是颠簸,售票员站在门边,看见路边有人招手就停车快速的将人拉上来,塞进去。
上辈子的自己中学的时候,性格内向,胆小怕事,低调懦弱,平凡普通,自己重来一次,要做回前的苏欣吗?要避免别人发现吗?
答案是:NO。她只想做现在的自己,别人的发现和不适应只是短暂时的,只会随时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汽车到站,车内众人朝外走去。
苏欣和黄凤等着众人都下完车再下去,两人下了车,黄凤家住镇上,苏欣还得坐车。
黄凤道:“周日下午见。”
“拜。”
苏欣坐上了去马宗的车,那是离兰花村被近的车,下了车还得步行3公里左右才能到家。
98年的中巴车发行时间很长,一趟车要跑好十几个村,单程时间约2小时,来回四小时,一天只有两趟,所以车子很挤,坐车的很多,大家都是早早在那里等着,就怕错过坐车的时间。
苏欣是掐着点儿上车的,车内连过道都站满了人,苏欣将将在靠门边找了个位置站着,车子摇摇晃晃的开着,乡村路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很多。
这时的坐汽车,不存在有舒逸感,能坐上就不错了。即使这样,苏欣仍是满心愉悦。
她记不得这时候爸爸在不在家。
当时老家有种生意叫‘换碗’,就是在本地买好碗,去更乡下更偏僻的乡村,用碗换回粮食,再把粮食卖出去换钱的一种生意。
爸爸的谋生就是出外做‘换碗’生意,最长的时候三四个月,最短也是一个月。因为爸爸勤劳的原因,家里经济还算宽裕,比那些纯在家务农的家庭稍微强点。
她记得那次噩耗是她中考完回家的时候才听说的,爸爸做生意时坐的车遇上山体滑坡,被救起来时已无生命体征。
爸爸是家里顶梁柱,妈妈是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他一走整个家都垮了,妈妈本有高血压,因情绪激动导致气压飙升,突发脑梗,偏瘫了,整个人就留在苏欣苦苦支撑,那时候她还是个刚中学毕业的花季少女。
为了筹母的医疗费,17岁就跟了渣男,葬送自己一生。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苏欣低头,白嫩的掌心被自己掐出血痕,她暗自发誓,一定不能让爸爸出事。
心里祈祷,希望爸爸在家。
只有在家,她才能有办法,这时还没有传呼手机,爸爸做生意的地点不固定,他不主动打电话或回家,根本找不到他人。
外面的天已经灰蒙蒙的了,时间已经是下午6点半。
还有二个站就到老虎岗,她在这里下车再步行约40分钟回家。
苏欣归心似箭,远远的就看见有道身影站在车站旁张望着,朴实的脸上满是急切。
待车辆慢慢靠近,苏欣看清身影时,激动得热泪盈框。
是爸爸!
她双手捂住脸,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想擦掉泪,越擦越多,怎么也收不住。
“老虎岗有没有人下车。”售票员在车头喊道。
“有,有。”苏欣吸了口气赶紧回家,拧着包包挤到了车门旁。
她颤颤巍巍的下车,苏爸满脸的焦急和担忧在看到她那一刻紧张了起来。
他大步冲了上前,拉着她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她:“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快给爸爸说,爸爸给你撑腰。”
苏欣满眼泪水,她吸着气,一下子扑到爸爸怀里,又哭又笑:“爸~有你在真好。”
然后抱着他放声哭起来,像把上辈子受的苦都化作泪水哭掉,算起来,她已经有近20年没见过苏爸了。
“小欣,怎么啦,啊~”苏爸急得团团转:“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女儿的情绪反常让他很着急。
苏欣哭够了,抬起红红的小脸,双眼通红,开心的笑道:“爸,我没什么,就是觉得,能看到你真好。”
“傻孩子。”苏爸又宠又怜。
“小欣,你是不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受了同学的欺负?你又不好说,这周日我陪你去学校。”
苏欣摇头:“真没有。”
苏爸认真看了看她,然后道:“天快黑了,你妈还在家里等着呢,咱回家了。”
“嗯。”苏欣重重的点头,看着父亲不算高大的身影,却让她有种妥妥的心安。
刚刚哭得有些狠,苏欣时不时的抽泣着。
苏爸蹲下身:“来,爸背你。”
苏欣犹豫的片刻,还是趴到苏爸的背上,其实她上中学后苏爸就没背过她了,她很怀念那种感觉。
苏爸的背不宽阔,因为老是挑重东西,还有些驼,发间有些白发,却让她飘浮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背了不到五分钟,苏欣唤道:“爸,可以了,放我下来。”
刚刚她只是想重温一下爸爸背上感觉,苏爸很辛苦,她很心疼他。
“不累,再背一会儿,好久没背过我家闺女了。”苏爸道。
“爸,放我下来。”苏欣坚持。
“好。”
从苏爸背上下来,苏欣主动挽住苏爸的手臂:“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对了,你怎么没有坐港务局的通勤车?”
“路上碰到一个同学的亲戚突然生病了,需要人帮忙送医院去同,所以我就帮忙去了。”
“哦,这样啊,什么病?”
“一个孕妇快生了,她家男人突然昏迷不醒,什么病我还不太知道,我送到医院就走了。”
“助人为乐,好样的。不过,你刚刚为什么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爸爸啊~爸爸可不会让我闺女受半点委屈。”
苏欣将脸颊靠在苏爸肩上,幸福的笑着,有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爸,你能不出去了,一直在家吗?我想每周回家就能看到你。”
苏爸宠溺的看着苏欣,拍了拍她的脸,没有说话。
这是他的责任,如果可以,谁都不愿背井离乡和家人分开,起早贪黑,挑着重担走乡窜村,就为了挣点钱。
苏欣想,要让苏爸不出去,必须得为他谋个好的营生,能在近处挣钱,能挣轻松钱,没有人会去远处挣辛苦钱。
“爸,明天1.4.7赶各璜,我们去赶场吧!”
“好,叫上你娘一起去,给我娘俩买身新衣裳。”
怎么将苏爸留下来,苏欣心里有了主意,明天赶场她已有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