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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午休结束,季洺羽交了道歉书,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往教室走去。

      路上的同学依然悉悉索索的说着什么,但是这次,季洺羽的耳朵不再灵敏了,就像失聪了一样,他仿佛什么都听不见,所有声音都是那么模糊,不能确切地听到。

      此刻的他仿佛走在另一个异世界,所有的人和物都与他无关。

      直到他被广播里的那句——“我校决定予以季洺羽同学开除学籍处理,永不录取”拉回现实。

      一瞬间,季洺羽仿佛跌入深渊,冰冷刺骨的潭水将他整个人冻住,脚上如同被附上镣铐,怎么也走不动了,他望着周围人一张张陌生的脸,想从他们的脸上或者言语里寻找出些许蛛丝马迹的破绽。

      但是传入他耳朵里面的却是——

      “什么,开除了吗?”

      “要我说啊,开的好,开得妙,这样的人留在我们学校,简直就是有辱我校声誉,一世清誉就被他这么一颗老鼠屎给搅和了。”

      季洺羽仿佛从来没有看清这个世界,人心啊,真是恐怖,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群老妖怪?

      这一群的牛鬼蛇神啊打算把他吃干抹尽,连骨头都不剩呢。

      季洺羽回过神来,突然疯了似的往教导主任办公室跑去,他急切的需要一个说法。

      为什么自己已经按照他们说的改正了,道歉书也写了,还是不放过自己?

      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样的绝路上,他们才会安心,才能放过自己?

      既然已经决定要开除自己,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写那些无所谓的道歉信?

      那些人似乎早有准备,办公室里,教导主任的旁边是两名保安,就像是有预谋的一样,就等着他过来,一出好戏就这样上演。

      这一切只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在他们眼里季洺羽现在的样子活像跳脚大仙,滑稽可笑。

      “快,快,把他轰出去,这样殴打老师的学生,快把他扔出去。”教导主任用慌张的语气喊着,身体往保安身后躲着,神色恐怖,似乎如临大敌,如遇瘟疫一般。

      季洺羽就这样,在无效的挣扎里,被两个彪形大汉死死钳住,动弹不得地扔出来学校。

      学校大门“咔嗒”一声关闭,季洺羽就像一条被抛弃的可怜小狗,但是他并不会摇尾乞怜。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维持被扔出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对着这个校服肮脏,脸色极差的学生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然后离去。

      本来已经忘记的记忆一点点的撕裂保护屏障一般涌进他的脑子。

      现在的季洺羽就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母亲被父亲酗酒打死,父亲当夜被捕的那个雨夜一般弱小无助。

      幼时的同学们一夜之间的疏离感,就像今天早上一样,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怪物,唯恐避之不及,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人终究没有学会什么是起码的尊重。

      放学路上,五岁的季洺羽被一群小朋友堵在路口扔石子,嘴里喊着“杀人犯的儿子”以及各种极具侮辱性的话语,他只能无力地抱紧自己,等待那些人撒完怒气才能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现在的季洺羽心里一阵酸涩,他想哭,可无论怎样,眼里始终没有半点湿润之意,欲哭无泪,眼睛里已经干得没有一滴眼泪。

      生活还要继续,家里还有人在等他,还有一个小可爱,需要他。

      或许,这也是好事,不能读书了,那就好好赚钱,正好现在时间也多了,还可以多打几份工。

      季洺羽总是这样,再怎么糟糕,他也总会宽慰自己,或是告诉自己要继续才有希望,或是用不切实际的东西麻痹自己,总归是要推着自己往前。

      于是他提前去了超市,打算今天早点去上班帮老板打打杂,明天早上就去找一份白班。

      超市老板就像知道他会来一样,板起一张臭脸,看着他。

      季洺羽想不出有什么事,难道自己学校的事情传得这么快?自己兼职的老板都听说啦?

      或许呢?或许人家的孩子和自己一个学校,说不定,他也是众多担心自己孩子安危的家长之一吧。

      这样想着,季洺羽心里舒服了一点,他觉得不管结果怎样,自己总要去面对的,辞退也好,责骂也罢,大不了结了上月工资,今天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但是显然,这件事情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小羽啊。”老板娘依然温婉的唤他。

      这三个字一喊出,他微微一震,觉得事情不妙了,这还真像前几个小时一群人对他说小羽啊,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一直当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但是真的想不到,你居然是个会偷东西的人。”一旁的老板娘面色惋惜,好像是对谁失望了。

      季洺羽被说的有点摸不着头脑,“老板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中年男人已经愠怒,语气不是很好。

      老板娘抬手,拦了拦已经生气的老公,盯着季洺羽看了一会儿,见他不承认,叹了口气,摇摇头,把监控调给他看。

      视频里面的人正是季洺羽的爸爸季昊天。

      季洺羽也不知道是昨天什么时候,季昊天居然在货架上拿了一瓶高级白酒,还有一条烟,甚至差点还要把手伸向收银台里的现金,还好当时有客人进来,让季昊天的计谋没有得逞。

      季洺羽看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

      “小羽啊,你还是自己走吧,上个月的工资,就当抵那烟和酒了,好好学点正道吧,你还太小了,不要跟着那些人学坏了。”老板娘惋惜道,摆了摆手,示意季洺羽自己走吧。

      季洺羽不再说什么,他心里知道,老板娘给了他余地,他一个月工资才那么几百块,光那一条烟就已经上千了。

      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如果老板娘让他赔的话,他就算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拿出来都抵不上。

      走在巷子里,十一月的风里透着凉意。

      季洺羽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这样凉意的风并无法浇灭,反而愈压愈烈,几乎快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从今天早上开始,课桌到谈话,再到被打,被开除,被辞退,一天睁开眼到现在,十个小时不到,他已经经历了一堆的糟心事,他心里烦闷,怒气乱走。

      为什么要偷?之前酗酒,家暴,进去改造了一番,出来第一天,直接学会了偷东西,怎么不把他在里面关一辈子?为什么要让他出来为祸人间?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娶妻生子?为什么不一个人烂掉,非要来折磨他,还要折磨他的母亲?为什么非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

      季洺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咆哮着质问季昊天的所作所为,怒目圆睁,怒气值已经报表!

      季洺羽打门的时候几乎是用踹的,一进门就冲着正在啃肉的季昊天吼道:“为什么要偷东西?!”

      季昊天显然对他此刻回家有点惊讶,“不上课?”

      他瞥了一眼季洺羽凌乱的校服,马上把注意力放在碗里的肉上,大口的啃着,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打架去了?”

      季昊天并没有回答季洺羽的问题,而是悠哉游哉的啃完一块骨头,把骨头扔在桌上,将满满一口肉囫囵吞枣地咽下,喝了一口桌上的白酒,砸砸嘴回味着酒香。

      “为!什!么!要!偷!”季洺羽一字一句的低吼道,手里的拳头被他握的嘎嘎作响。

      季昊天显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超市的事情,毫不在意的说道:“什么偷不偷的,说的那么难听,我只是花了你几个臭钱而已,本来想着赌一番,给你翻番,开开荤,谁知道……”

      没等季昊天说完,季洺羽冲向卧室。

      果然,柜子的锁已经被撬开,盒子里的钱一分不剩,只留下一个被掏空的铁盒子孤立无援的躺在那里。

      季洺羽双目充血,转身恶狠狠的看着还在啃肉的季昊天,“肉哪里来的?你到底偷了多少东西?你知不知道子在干什么?”

      他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打季昊天的冲动了。

      “这个?这个呀,是你养的呀,就是太小了,才这么点肉,都不够塞牙缝,你要不要来……”那句要不要来点还没有说完就消失在唇齿间。

      季洺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把季昊天一拳从凳子上打倒在地,“你把它吃啦?!”说着又是一拳冲季昊天的脸上砸去。

      此刻的季洺羽就像一头压抑已久的洪水猛兽,在他听到那碗里的肉就是顾羽的时候,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压抑的怒火,连带着今天早上到现在所有的不满,委屈,愤懑如数发泄在季昊天身上。

      “你知道它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偷酒,偷烟,偷钱去赌博,所有的我都可以忍,但是你为什么要把手伸向它?!”

      季洺羽咆哮着,怒吼着,撕心裂肺着,他感觉自己心里的光彻底没了,仅剩的一点点的希望都那样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也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的世界彻底暗了下来。

      顾薄言啊,为什么?你闯进我的世界,陪了我六十三天把我扔下,留给我唯一的慰藉陪了我几天不到也走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你好狠心啊!

      季洺羽尝到嘴里有铁锈的味道,这可能是他目前唯一的感知。

      他一拳一拳发了疯似的麻木的挥舞着拳头砸着季昊天。

      季昊天的拳头也凶猛的如雨点般落在季洺羽身上,但是他就像一台没有感知的机器,感受不到疼痛,他的心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洒落在地的肉汤,破碎的碗片,凌乱的骨头,被打烂的椅子还有一条腿无力的挂在上面,似乎在呻/吟,又像是在哭诉。

      季洺羽终究是个小孩子,打不过季昊天那样长期打架斗殴的大人,季昊天对着地上的季洺羽嗤之以鼻:“你老子就是你老子,毛都没长齐,还和我打?”

      说完,季昊天拿着没有喝完的酒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季洺羽已经忘记这是这些天来第几次被人揍完像这样无力地躺在地上了,最近被打的次数有点多。

      他总是被别人打趴在地上,就像现在一样。

      只是先前没有那一次受伤有现在这么严重,他现在几乎累到脱力。

      现在天还亮着,季洺羽却觉得自己在黑暗深处,这里没有光可以照进来,一片黑暗,望不到尽头。

      顾薄言啊,你在国外,现在应该生活的很好吧,我现在过得很不好。

      你说得对,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相互亏欠才会有关系,才会被记挂的。

      可是,我们明明谁也不亏欠谁,为什么我现在这样想你,这样记挂你,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药?还是你是骗我的?其实记挂一个人,不一定要亏欠才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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