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9.决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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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空气里的燥热似乎已经渗透进了骨头里，就算是坐在充满冷气的车厢里，都浑身躁动不安着
忽然有些后悔起，为什么这么冲动的就离家出走起来，少年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叹了口气，这趟新干线里挤满了人，他坐在倒数第二节的车厢里，背靠右侧的车窗，在这热烘烘的车厢里，像个烤山芋似得
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少年在睡梦里浅浅听见了车厢里广播兹啦兹啦的通告声，然后人群渐渐开始变少，凉快多了
但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却是完全没有见过的风景
这辆从东京开往神奈川的新干线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趟本该不会经过大海的车，却在沿海线上缓慢的行驶着，窗户外面的夏天的天空，透明的把海面都照亮，一层一层的，雪白的浪花，轻柔的推上岸边的沙滩，面前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杏灰色短发的女孩子，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肩膀微微耸起，穿着宽大的T恤，瘦弱纤细的样子在后面那副光鲜的景色里，却像是发光了似得，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视线
少年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呐，你也离家出走吗？”
他在这趟走了奇怪的路的新干线上，向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开口搭讪了
那少女在他的问话声中缓缓抬起了头，直冲进他眼底的，是她直直往过来的，那双碧绿的眼眸
还有一声肯定的，轻轻的回答声
少年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直到这趟新干线绕过一个又一个没有见过的小城镇，最后总算走回了正路上面，花了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才开回了家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漫长，那女孩至始至终都只回答了他那么一次
但她依然在他喋喋不休的夸赞着自己的家乡神奈川是有多么的美好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得，带着温暖的笑意，像夏天的一阵风，温热的吹开了他心底的窗户
世界变得一片明亮、
那之后，少年时常会想起离家出走的道路上，遇见的那个少女，少年一边想，一边在炎热的夏天里，拉开房间的窗户，坐在边上的桌子上啃着西瓜看教科书
啊，考试，真的好烦
但是我那么想考上立海大附属中学，我不得不认真的看书上的每一个字
啊，我好想，再一次遇见那个有一双美丽眼睛的少女
少年趴在桌子上，夏天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起他头顶的碎发，温温凉凉的，非常舒服
午后的倦态，他总迷迷糊糊就开始打瞌睡，少年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直到他真的考上了立海大附属中学那之后很久，他再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忽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奇怪啊..我当初，是为什么那么的想考上这个学校呢..
这个问题，在开学典礼的那一天，看到了悄悄走进礼堂的那个少女的时候，得到了肯定
那辆回家的电车上，那女孩在少年的问话中有些兴奋的回过头，还是一双碧绿的眼眸，一转过脸的时候，就温柔的闯进心里，安家落户
啊，就是这双眼睛
我一直在找的，一直在等待着的，与你再次相遇的，这双眼睛——
“刷拉——刷拉——”
仁王雅治在黑暗里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亮，依然是电闪雷鸣的倾盆大雨，他怀里的少女睡的有些不太安稳，脸上还带着没有擦干的泪痕
他有些心痛，他走到窗户前面，扯开一点窗帘，外面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路灯轻微的昏黄影子在闪烁着
口袋里的手机一晚上，都没有新的来电，和邮件，呼吸道里忍不住的酸涩膨胀
少年捂着嘴巴靠在窗框上，他皱着眉，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忽然如此难受
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双腿刺痛，连站立，都如此困难
少年在雷声轰响的窗户边上，捂着脸，忍不住连眼泪都要落下，他却不明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化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这简直，太不像那个，精明又冷静的自己了..
神奈川的雨，渐渐的小了，呼啸着的风也悄悄的停歇了
日吉若在某人的厨房里进进出出，最后总算端了一碗面出来，逼迫正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少女连葱带汤的全部吃光
“我现在肚子很撑啊亲..”风起愁眉苦脸的双手捧着面前清汤寡水的面条君“你怎么也不给我加个荷包蛋..”
“吃”少年站在她跟前，吐出的字句就跟他的脸一样冰凉
“对了阿若，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具体位置的啊..”风起只得细嚼慢咽起来
“我不会问你外公外婆么”他对她的智商一直都很捉急
“可是..可是你怎么会来呢..”那么大的雨，那么可怕的电闪雷鸣，她的声音，在伴随着吞吞吐吐喝着汤的动作里，有些没有底气的越来越弱
“你四年一次的生日，我有理由不在场吗”
少年摆弄着她家的电视机遥控器，说的话就像是在表态明早还是要喝味增汤一样，那么淡然，好像是理所应当
风起的眼前被碗里的水蒸气，白花花的迷了一大片，隔着陶瓷，面汤的温度，悄悄的顺着指尖的血管，肆意弥漫
“阿若，你对我真好..”
“你知道的有点晚”少年撑着下巴，认真的靠在她身边盯着她，一脸无辜
她滴溜溜的把最后一根面条吃掉了，把碗搁在桌子上，少女挪了挪屁股，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的动作，往往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异常亲密，但是对他们来说，几乎不过是最平常的朋友间的举动而已
“阿若..我觉得将来我可能嫁不出去啊..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你就不要嫌弃的娶了我吧..”
日吉若听着身侧的人给自己做好了最坏一手的打算，说的十分委屈的声调，有些哭笑不得
“我才不要”
“为什么!明明你也很难讨到老婆! ”她听完少年的回答立刻炸毛的跳起来
“这样好像我是收垃圾的一样”他撇了她一眼，无情的给她冠上了个垃圾的名号
“嘈!绝交——”
客厅里的时钟，咔哒咔哒的爬过了12点的痕迹，少年在少女叫嚣不停的声音中，伸出手臂，握住她的肩膀
“阿起，你又老了一岁，恭喜你”
“混蛋”尽管他没说什么好话，但是她依然安静了下来，温顺的靠在他怀里，闭了闭眼
“阿若..我啊，做好了..一个决定”
“是吗...”他的余光，把她变得平和的表情，安静的收落眼底
在淅淅沥沥的变得清脆的雨声里，和少年像是儿时一样，紧紧相拥着靠在一起，紧闭双眼，却无比安心的相伴而睡
日吉若直到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才真正的一颗心，落回原地
他不会忘记的，这个又过了四年才能再一次给她庆生的夜晚，在狂风暴雨里堵了2个小时才赶到新干线的车站，坐上车来到她的身边
但是并不觉得辛苦，在听着少女说她想他的声音里，就已经足够了..
他无法忘记的，还有拉开门的时候，那女孩仿佛在之前受过什么伤似得，一看到他的时候，就捂住眼睛，泪水断线似得滚落，在玄关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那副，脆弱的让他的心，都碎成一地的样子..
阿起，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娶你
只是我知道的事，是你一定不会嫁不出去的啊，你这么好，喜欢你的人，也并不止我一个而已啊..
而那么多喜欢你的人里面，总会有一个，是比起我，更让你喜欢的...
翌日
风起在客厅工作了一整夜负荷过重的暖气声中睁开了眼睛，脖子一动整个肩膀都麻了，她僵硬的抽了抽嘴角，差点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
日吉若从洗手间走出来，看着她僵在沙发上，无奈的摇了摇头，少年的刘海湿湿的贴在额头上，也许是洗脸的时候弄湿了
他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肩膀让她坐直“阿若，我们去吃炒年糕怎么样”
“..你一大早起来就语出惊人啊”
就不能吃点好消化又正常的早饭么..他无语的扶额，说起来这个时间有炒年糕吃么
白石风起在他肉眼可见的速度里飞快的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头发，然后俩个人一起走上神奈川的街道
他有些仿佛在做梦似得，第一次走上神奈川这片土地的街道
少女在身边蹦蹦跳跳，他忽然想起来以前第一次跟阿起上街的事情，因为多走了一个路口错过了原本要去的商店，俩个人就在大街上吵了一架，长太郎都快哭了，最后到底是怎么找到那家卖彩纸的文具店的呢..
噢..好像是阿起爬到围墙上，差点摔下来，趴着电线杆，才看到了一个街区后面的那家挂着鲤鱼旗的店
“呵呵..”
少年不经意的轻笑出声，她有些莫名其妙“干什么啊..”
“没什么..以前我们俩，还真是够幼稚的”
吵架到最后都不愿意跟对方道歉，少年臭着一张脸在门口等他们买完文化祭要用的彩纸，然后眼前突然冒出一瓶子金平糖来
少女笑的像朵花一样，仿佛之前从没和他生过气似得，对他说不要生气了，我们和好吧
其实，其实他也并不在意那些拌嘴的小事，只是没办法轻易像她一样简单开口
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是这样因为她，轻易化解，他的脾气，确实是这么的糟糕，几乎没有人愿意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但是无论怎样生气，怎样吵架，怎样冷战
她却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阿起..你为什么，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离开我呢..”
少年开口开的莫名，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风起还径自奇怪，我明明就偷偷的去上了立海大附属，还没通知你就跳级了，你还因为这事生了老子一年的气呢!
什么菜叫做，一直都没有离开呢..
她偷偷的抬起眼睛，瞄了一眼他直视着前方，一句话都没有说的侧脸，抿着嘴唇的线条，一直延伸到消失在白衬衫领口的脖颈
少女这才有一点点想通了
“也许是因为那时候，你迟了俩个月才来学校，我虽然是班长，却一直交不到朋友，然后第一个遇见的也是没有朋友的你，的缘故吧..”
他本以为她会说的更煽情一点...这算什么又不是理由又那么牵强的解释啊..
“阿若啊..这，也许就是人们常常说的，命运，这回事吧”
“尽管是因为第一个遇见的人，这样完全不让人感动的理由，但如果不是命运，你又怎么会，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我呢”
而我又怎么会，认识了那么多的人，却在最后，只和你，变成了朋友呢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理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起来
但是这样简单的原因，就足以让你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我这样一个，性格这么冰冷的家伙吗..
阿起，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在心里，被无数次的提起，却一次又一次的，又压下去，最终，从未得到回答
女孩买了俩份炒年糕，和他在冷清的街道上分享，她烫坏了舌头，在空气里伸出冻的通红的手扇风
我明明可以把你的手握紧，放进我的口袋里，那样它就不会冻的又冷，又红了，但是我并不能这么做，你知道理由，而我，也知道..
在少女的生日结束的第二天下午，她把连翘了俩次赛前紧张的练习的日吉若，送到了新干线的车站
她在这个车站，送过来看望她的哥哥，妈妈，小光，还有阿若，每一次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都是不同的心情，这样的心情，和平时一味的，只是被别人送走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阿若，一周后再见啊! ”
“嗯，注意身体”
车门在俩人中间不到一个人的距离里缓缓关上，过了那么多个生日，也不见那个女孩有什么成长的样子
还像小时候一样幼稚，又天真，又容易受伤，却那么坚强
她的成熟，并不是表现在这些方面的..每一个人，说她幼稚的时候，都是非常清楚的..
仁王少年给她的邮件，越来越少了，从前的日常报告附赠照片的信息，几乎不再有了
他一定很忙——
她只是怕他哪一天，连每天晚上的晚安邮件，都不再发送了
风起有的时候，开始变得迷茫起来，就像忍足常常发信息来问她近况的时候附带的那些问题一样
因为少年的事情，一个人径自伤了多少心，流过多少次眼泪，受过多少伤，那么，为什么还是喜欢他？
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他？
正是因为这些事情，我才会变得喜欢他，我才会变得，更加喜欢他吧..
正是因为不知道理由，因为这些悲伤的事情，我才学会这个世界上，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有的那么多不同的感情，一点点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完整
所以，我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我喜欢他这件事呢
这件并没有开始的理由，和结束的原因的，奇怪的事情——
或者说，也许只是还没有到达，真正要她离开的那个时机吧..
第二周周一的那天早上，她一大早就抱着文件夹站在还没开始上班的老师办公室前面，走廊外面的操场上，少年们已经开始训练，全国大赛的日子，已经寥寥无几
老师看到她在走廊上的时候，惊讶的问她怎么这么早
少女深深的鞠躬，对老师说着抱歉，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让您为我，费了这么多的心
“这是我的，升学志愿”
我已经又度过了一个生日，变得更加长大起来，人们往往没有办法作出很多决定，但却被迫的不停作出决定，如果总是逃避，并不能解决什么事情，我们，总要学着，下定决心..
然后，不要后悔、
全国大赛的清晨，在仁王少年不在的神奈川，日渐变得温暖的气候里，静静来临了
她那天早上起晚了，匆匆忙忙的洗漱了一下，换了夏季制服，拎着包飞奔着出门，跑到学校门口跟大家会合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
“抱歉啊大家，我迟到了”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一天开始，风起不由得有些歉意，抬起头望向他们的时候，却微微愣神了..
少年们，精神抖擞的表情，充满自信，挺直背脊，穿着统一的队服，肩并着肩，站在一起的那个样子
真的好看极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穿的这么少”柳生头疼的低下头，翻了翻他的包，掏出一件长袖的队服扔给她
“啊，比吕，不好意思啦”
她接过那件温暖的衣服，笑嘻嘻的抱在怀里
“对雅治说吧，他昨晚特地打电话提醒我去他家多拿一件长袖的队服给你”
抱着那件衣服的双手，渐渐变得火热起来，正是因为，你一直都这么细心，这么温柔..
我才无法，轻易放弃
“全员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向着全国大赛，向着，即将结束的，三年级的终点..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89.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