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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梦一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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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错,但愿公子抚摸的身体没有一点一点在腐烂”。
林府,一个丫头捧着水盆向新房走去。
“少爷,少夫人。”管事的说让她早些伺候少爷、少夫人起床洗漱,去给老爷、夫人请安。朱红的木门内没有声响,她又小心地拿捏声调叫了几声,回应她的依然只是安静的木门。听他们说春宵苦短,难免会延些时候,心下便安了些,侧身站在木门边静静地等。
一炷香的时间过了,管家赶过新房,看着这光景也明白了些。丫头见管家来了,想说些什么,却见管家一摆手,便止住了到嘴的话。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管家又着丫头叫了几声。
太阳攀上了树枝,除了几声鸟叫以外,这院子是再安静不过了。
管家不作他想,双手颤抖地推开木门。并没有他想象的情景,房内一切安好,只是大红床上的帐纱依旧没有收起来。管家微微弓着身子,恭敬地问候:“少爷,少爷、少爷!”
他站在两米之外,他的少爷还是没有回答。
“丫头,过来掀帐纱。”
“......”丫头一顿,随后也明白了,弯着身子上前轻轻地掀开帐纱。一股糜烂的味道迎面扑来,她忍着股气将手指探向少爷的气息。还好,她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回头跟管家说:“少爷无事。”接着又探向内里少夫人的鼻息,手指发抖,慌着说:“管家快来,少夫人怎么没气了!”
“没气了?”管家脸色大变,赶忙上前,真的毫无鼻息!
一夜之间,一府之内,白喜之事竟接连发生。
当夜,林府后竹林里的亭子中端坐着一位红衣女子,长发高高绾起,显然是一副新娘的装扮“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但少,但少,歌声骤毕,瞥向来人:“你是何人?”
“少夫人,虽说你已嫁入林府,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但你这般弃生寻死之人,还是尽早离开林府罢,此处不容,也难容!”说者灰衫素缟,纶巾长须,似是道者。
“风去吾来兮,风纵雨即兮,曾怕否,舍我独谁兮?”红衣女子起身飞向别处,歌声萦绕,久久不能散去。
“崔道长。”闻者转身瞧见林方少爷,忙忙福了一拜。
“少爷,夜高风急,大病初愈,实不该出来。”
“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吃错了什么使我昏迷罢。”林方着了着白色的衣袖,“方才,你与谁说话?”
“无甚谁,一人自言自语。少爷还是早早回去吧!老道有事,恕我先走一步。”
“恩。”
待到崔道长离开后,他才抬头看了看天,暗夜如幕,洒尽黑沙,还是一幕。
红衣女子飞至城中某府中,循着东厢房推门而入。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在床上云雨交欢的男女。
“莫怕,待我去看看。”男子披衣而起,内里硕壮的肌肉令红衣女子悄然红脸。
“要快些。”床上女子说道。
“那是自然。”男子快步走向门边,左右望去,并不见人,便回头对床上女子说道:“无人,盖因风起。”
红衣女子就站在门边,离他只有一寸的距离,他说话的气息吐在了她脸上。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她伸手欲拉,却只得放下,眼睁睁地看着男子躺回床上。
床上男女的调笑,娇笑,一出春宫戏又如何,她呆在门边,不敢再走近一步。屋内灯已灭,黑色的光笼罩在这繁华的屋内,床上的帐纱重新放下,掩住了她的目光。
“春晖......”一白纱女子穿墙而入。
“我,我没什么意思的。我这就走。”红衣女子便是春晖,还没说完,已穿墙离去。
“诶,春晖。”白纱女子追去,却不见她的踪影。
春晖。
“春晖,你若是无处可去,索性留在这边。”林方坐在圆桌前对着门说。
“......”
“我虽看不见你,但总感觉到你。”
“......”
“别四处飘荡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还要去哪里?”
“......”
“我想,你总是有苦衷的,我已经原谅你了。”
林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是的,春晖就站在门边,纵使四处飘荡,我身如此,又怎么会累。
“春晖”
“春晖”
“春晖”
没有作任何回应,春晖起身飞向别处。
往处我家,往处我家,星云闪烁,诚比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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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的白昼刺伤她的身体,感觉快要融化。
生不如死,死不如魂魄俱散,盛欢啊,你去哪里盛载欢笑?
“春晖说,这般寻死她认命,只是死后心上的跳动却愈缠愈紧......”盛欢对旁边的男子说道。风轻轻地刮,二人的白衫在朗朗夜里分外飘逸。
“她便不认命?”白衣男子望向城中的灯笼,目光如炬。
“寻死后的第一个晚上,她便去了申府......”
“哪个申府?”白衣男子打断她的话。
“东城门的申府,当家的是申少杰。”盛欢说到这略微停了停,白衣男子似是有些不耐烦:“你继续,说下去。”
“她推开门才进申少杰的房间,分明是熟知他的脾气,不想毫无声息地看见不想见的事。只是,她还是看见了。我叫她,她却慌张地离开了。”
“盛欢。”白衣男子迎着风起身,身子背着盛欢。
“怎么了?” 她仍是坐着,看着他的背影,不明就里。
“明晚我便要去上任,判官说让我做个城隍。”
“恩。”
“有什么事就去那找我,你,还是多为自己的事考虑吧!”说罢,他便走了。
盛欢想了想便起身飞向林府。
东城门的申府世代经营药材商,家大业小。林府世代经营茶业,一直小本经营,业能与申府平分秋色,而家却远远不能及。书房内的申少杰放下账本,起身走至偏厅,他从转角处看见林方的身影,心下疑问。
“林方兄,今日所为何事?”他平素未与林方有过接触,今日之事他是心中纳闷。
“申公子,在下打扰了。特携来薄品供您品尝,若不嫌弃,还望收下。”二人皆坐下,仆人已经将林方带来的茶砌好。
“好说,好说。”申少杰三指拈起杯子,小口啜饮,心思全不在味上,琢磨的便是林方的生意上。
“春晖,她的药是从您手里买的。”林方的食指顺着桌上的杯沿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是从我店里出去的,不经我手。” 申少杰瞥了眼他的动作,已然明了。
“哦?你可知是什么药了。 ”他的食指停下了,双眼半迷蒙地直视申少杰。
“百伤。”
林方一直都不是在问,是在陈述,申少杰的回答让他忍无可忍:“申公子,你就这般巴不得她死?”
申少杰心平气和:“我这从不卖毒药,你不知道么?”
“就此告别!”
“不送”申少杰并不想费力气说多余的话。
申管家送林方至大门外,突然跟林方说:“林公子,能否听老人家讲一句?”
林方气还未消,说:“你说。”
申管家寻着林方的脸色说:“我家少爷心性不坏,不会想要别人的性命。再者,那人是春晖姑娘,林少夫人。”见他有些舒缓便又说:“ 百伤,意即一百日后方能好,下药三个时辰后便会沉睡六个时辰,只要在一百日里每日纵欢便可把毒性消磨饴尽。我家少爷允许店小二卖药给林少夫人,可能只是觉得林少夫人希望你们生活和美。”
“呵呵呵呵......”林方听完,只得这样笑。“申少杰,怎么会是傻子呢!”
每夜,春晖都在申府徘徊,或坐在东厢房内看申少杰的容颜,他不是贪欲之人,房内不是每夜都有妾侍。
“春晖。”盛欢已经来到她跟前,摇曳的裙摆带来一阵风。“哈秋”睡着的申少杰有些着凉。
“盛欢姐,走慢些。”春晖坐在床畔看着申少杰,一脸沉醉。
“我们走吧。巡夜的该来了。”
手里握着春晖的手,盛欢觉着一丝暖意。红红与白白,过往的游魂看着她们的和谐,女的忆起了稚时的玩伴,男的念起了以往的情事。盛欢的脑海里重现成胜的话“你还是多为自己的事考虑吧!”他离开时,白色的衣摆仍然挂着盛欢恶作剧的青草。他迎着风离开,仿佛是这世上最令人神往的男子。
对,最令人神往的男子。
她总是想起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颈上的勒感还是让她难受。判官和他站在一起,为她们这群陪葬的女子引路。十几个白衣女子中,判官指着盛欢说:“就是她了。”
她也问过成胜,为什么是她。成胜说,没有感情纠缠和身子清白的人才能更好地在阎王大人手下办事。
盛欢在及笄之年与三、四名年纪相仿的女子一起被乡绅老爷纳为小妾,只是还没被亲近,过了段日子,乡绅老爷便死了。盛欢她们这些女子还未与他相见,却也要求一起陪葬。
在那时,成胜的一袭白衣映照着她在黑夜里的孤寂。成胜走到她面前,对她的目瞪口呆恍若未闻,执起她的右手,往掌心写了“死”字。判官说:“盛欢,你若是肯跟着我们,就在今晚子时前去阎王府应个到,过了时辰就没用了。”
从那时起,盛欢便在奈何桥边煮汤,牛头马面大人吩咐,遇上女的要多倒半碗。“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春晖,便是如此。到如今还未踏进地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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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怀春,甜甜淡淡的梦,春晖总会想起和申少杰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倔强,他的不认输,他的逞能,他的骄傲,哪样不是吸引着春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