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无赦》云英

1、第一章

　　肮脏的血色打湿了长外衣，她嫌恶地脱下，从地上躺着的男人的腰上摸出两瓶酒精，往外衣洒去。“吧嗒”打开火机，用旁边的木枝叉撩起衣角，闲情逸志地看着它慢慢烧去，“呵呵”无声的笑在她脸上绽放出一朵娇羞的花。
　　又逢初四，令如香赶在下午两点前到达家族经营的主茶馆，执事是她的祖母令湘鸿婉。正待赶到，已经有十几位亲属在场，令湘鸿婉见她已到，便令茶工开茶。令如香的左手在微微抽搐，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或许，谁都想要一走了之，谁都想要反对这一执事。家族势力的一步步扩张，带来的已经不仅仅是名、利、位。
　　率先喝下茶的人，捂着嘴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一个接一个，使劲地往外跑，都想要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身上像被扯线了一般，怎么跑也跑不远，就地呕吐。那样的一杯茶，是用最小的品茗杯，装着5毫升的茶水。令如香小心地捧着，斜眼寻找祖母的脸色，只一会便不敢再看，安分地喝下。却在令湘鸿婉的冷眼下快步跑出茶馆，直奔东边。
　　她知道她不能吐，她知道她不能跑太远。与孙悟空一般装束的人已经在喊她，她心虚地往回跑，只是不再回茶馆。可能是那里有洪水猛兽。
　　“如香，你跑去哪里？”穿着孙悟空装束的男子看见令如香跑出去后，也跟着跑出来。“你是不是要吐，我们一起好不好？就你那方向，好，我们走。”作势就要跑向她的方向。
　　“没有，没有！”令如香慌慌忙忙地拒绝，向工作室方向跑去。
　　一直跑，直到后面不见“孙悟空”的影子，她才停下来走路，边走边打电话：“把东西拿给我，凤凰路东路口。”少顷，大道口上停了辆黑色奥拓，一名穿着单排轮鞋的白衣男子迅速向凤凰路东路口划进，在离她三米外，飞快地把手上的一袋东西抛给她，忽地转身，飞进车里，立马消失。
　　令如香熟练地接住它，穿上旱冰鞋，双手套上黑色皮革露指手套，轻触旁边的墙，迅速向工作室划进。
　　“你这是要去哪里？我刚回来，你厚道一点吧！”John坐在摩托车的后座，淡定地对令如香说。
　　令如香戴着摩托帽又转过一个弯，说到：“一个星期，你还想怎样？是我逼着您老和我旅游的？……吗？恩？”
　　“你正常些说话吧！我不出声了。”John还是一副好人样，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表示自己理亏。
　　“哼哼！”令如香一脸得瑟样，又拐过一个弯。暗道不妙，路况如斯，待会走的时候不容易脱身啊！
　　“到了。”
　　John脱下帽子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建筑，本来他那双眼已经大得能够顾盼生辉了，现在刻意睁大眼睛等着看令如香的笑话，眼眸间更是楚楚动人。
　　“小学？如香，我们过来接孩子的么？”令如香不语，半眯着眼瞅他。John自顾自地融化对方的危胁，讨好地笑笑：“您带路，您带路。”这一向是他的长处，虚与委蛇。
　　这座小学建得还算大气，从大门角度看不出面积几何。令如香带着John直接从后门穿过去，John来不及大声抗议，令如香已经拐着他的手肘躲在阴影覆盖下的墙角。John心下明白：“令如香，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出任务！”说得很小声，很强势，让令如香很是无力。“我还只是想来探探地，连入口处都还没找到。”她松了手，探向口袋。
　　“老三不管你了？这事你跟多久了？就在这学校里？”他四顾左右，除了觉得这里的建筑风格都比较有历史外，倒还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对，可恶的就是在这个学校里。我总不能找老三那帮人来学校走走吧！太不搭了。我们边走边说吧！”他们沿着花园的小路一直走，John说：“我到底还是欠缺经验，没看出个甲乙丙丁卯。你这有主意没？”小亭子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在画画，令如香走上前去问这里哪座楼最老，在哪，怎么走云云。“是礼堂！直走然后遇到分叉口右转。”于是他们直走了两百米，然后向右转了三百米，John气急败坏：“这不就是花园背后那座楼么！”令如香默默无语，现在的孩子真是无与伦比，前门和后门隔那么远也不说背后的楼就是。他们当然不能从前门进去，于是又沿路回去。¬
　　.“如香，后门挺新的，看它的钥匙孔还利索。”令如香轻而易举地打开门，边走边说：“嗯，刻意做旧了，我们走快些。”后门连接的是一串木楼梯，空气中充满木头的腐蚀味。“入口应该在楼梯底下，木头不太结实。John，找找电筒。”已经跑上楼梯的Jnhn又跑下来，借着一束光看到了一扇门。那扇门在另一面的墙上刷着土蓝色的水泥，令如香向四周敲着，才确定真的是一扇门。
　　“怎么打开？”令如香问。“让老三弄吧！你明天再来。”John一心想着离开，天不遂人愿，只听见令如香又道：“我们四处逛逛吧！五点钟的太阳还是很大。”说着她已经出了礼堂的后门。
　　John暗道倒霉，一边跟着令如香走，一边给老三发短信。令如香很快地反应到这座有年份的建筑倚着小山丘而立，要是当初在底下挖个隧道也不是没可能。关键是入口在哪？她和John已经进入了山丘的树林。树林的深处，John接着在树上作记号。
　　“如香，好像是八卦阵！”他一惊一诈地打乱了令如香的思路，不得已令如香不理他。John不敢说话，掏出正在响的手机，令如香的信息：“拜托你别说话了，发信息OK?调到静音or戴蓝牙！”
　　令如香看着他泛红的脸顿时叹了口气，不就一年没和我们在一起么？连规矩都忘了，真当我闲着没事带他出来旅游啊～令如香想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个人戴上蓝牙耳麦，只见令如香指着一堆石头对John点头，看着令如香的指令他马上投入计算。八卦阵是他的强项，离开老三一年的时间里用了半年去拜师学习难度更高的八卦阵。
　　老三给令如香发来短信：“你们的摩托车已经回来了，好好干，别想着原路回来！”可恶的老三！John凶神恶煞地在心里诅咒，发现令如香一脸生人勿近的盯着那堆石头，立马一脸委屈地走进八卦阵。
　　令如香和John很有速度地穿越树林下了山。一如她所料，她看到了一座古庙。一座大约一五米高的两层瓦房，檐牙高啄，五点十五分的太阳给它镀上一层光晕，橘黄色的瓦反射出夺人眼目的古典雍容的美。这样一瞧倒不像庙了，反倒像哪个朝代里某位达官贵人的行宫。令如香不急着走进去，拿出手机躲在暗处拍下所见。¬
　　四周很安静，只有野山茶花开得格外明艳。John只身被太阳光笼罩，藏不住一丝阴影。令如香一边拍一边拿他的手机给老三发信息。
　　五点三十分，令如香从树荫里走出，大步向这座建筑跨进。她对于建筑史根本不了解，更不用说John，只能发照片给老三。老三背后是一帮智囊团，精通六艺，才情更是一绝。
　　白色的漆班驳不堪，似是近年补修的，两人跨过三米宽的大门，眼前所见房屋内皆是空无一物。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座他们从外面所见疑是庙的建筑不过就是厚厚的绝音壁，他们此刻站在这个地方，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人群搬家移舍的声音，像市场里的声音。他们循着声音走进另一座建筑里，从外表看是跟刚刚的绝音壁相同的。一楼没人，只是摆放着凌乱的衣物家什。两人在一楼逛完一圈，循着石梯往更深的地方走去。内厢房的外厅里端坐两三个大汉，就着地板清理疑似从地里挖出的茶具。见大汉冷冷地瞥向他们，两人只好前后在左偏厅的小门跳下。令如香跟在John后面看着他笨拙地跳下两米高的台阶，忍不住嘲笑他：“你一年里可真是缺少锻炼啊！有何感想呐？”按下信息发送，她灵敏地跳下：“分头行动，走得了就走，不要等。”
　　已经看不到John的身影，几圈的矮墙挡住来人的目光。令如香在矮墙里兜兜转转，穿过几个小门。讶异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确实就像是要搬家移舍，房屋内空空荡荡，只有大件的家什留在这里，孤零零地守卫着。令如香遇见此情此景，不禁两眼通红，鼻孔泛酸。人群里没有一个搬家人的脸是有喜色，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心念着落叶归根的老人都要被迫离开久居的家呢？一个厅接着一个堂，露天的与天花板相间，这厅与堂有三样之多。
　　“Hera!”她刚下一个露天厅堂便听见这句称呼，急促地寻找说话的人。“Peter,你们也来了？”连他都来了，这会儿可就好玩了。
　　Peter穿着一身灰色的矿工服，手里拿着黄色的安全帽，对着令如香皓然一笑：“我原以为这次三爷不碰呢，看我家奶奶欢喜的，切！让你个丫头来探路！”这个Peter可是个帅哥，老三手下的一个黄毛丫头着过他的道，偏那姑娘又是老三的爱将，至今还留在组里，成了行内的笑话。你跟人玩，玩得起么！令如香本着对不喜欢自己的人要礼貌的原则应了他一句，立刻走人。惹不起啊，不好惹啊，咱就躲开。情况不妙，被Peter发现等于没戏，如何尽早离开这里才是最紧要的。
　　令如香低调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堂厅，一路认出了一队队Peter的人。心下暗道不好，踏出这座大房子的大门还险些被人拦住。
　　“你是什么人？”两个人守着大门，正在迟疑要不要拦截，令如香视做无物安然走出。眼前景象却又让她不感惊讶，如平常小镇的街道，灰瓦白墙的围龙屋。她没有时间作再多的反应，得以脱离大门口的视线后马上飞奔。
　　一阵人群冲撞的声音，显然就是背后有人在追赶，令如香顾不得许多冲撞进了一门竹帘内。是个拥挤的卧室，塞满了各式的衣柜和其他日常用品。她悬着的心还没放下，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掀开帘子进屋，八九岁的模样，笑嘻嘻地问：“咦！你是谁啊！做什么在我房间？”这个女孩儿好是精明，令如香心底暗叹。
　　她跟小女孩商量可否借个地方躲躲，不料这小女孩先是咧嘴一笑，然后脸色大变状似扭曲，大声叫道：“我偏要告诉他们，偏要告诉他们！”
　　令如香没法，只得往外冲。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离开，赶快离开，有多快就跑多快！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在闹腾的背景里越来越虚弱，从肺里的空气轰轰地从嘴里出去。¬

　　令真，也就是大家说的老三，在令家辈份什么的太乱，令如香跟着他也就学别人喊老三老三的。在老三带着的人中也就如香一人姓令，内里行间早明白这一前一后的关系。
　　这次老三让令如香来探消息，分明就是要同行让路。Peter甚为恼怒，老三啊老三，这次我就暂且放令如香回去，等你们大队人马一来立刻一网打尽。令如香有惊无险地回到令家。
　　John还没回来，老三看着坐在一旁的令如香，说道：“他有三小时没跟我们联系，具体情况还是未知，大体还是乐观的。”一阵转巧的脚步声响起，令如香把玩着一把随身携带的剪刀指着门外的来人，看着厚实华美的地毯鄙夷地说道：“你就不用来了，今后凡是涉及Peter的任务都与你无关！”站在门口的小姑娘闻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抬眼看向她的师傅，老三背对着她不知把目光投向何处。
　　“出去！”令如香不耐。小姑娘看着不帮她的老三，咬紧下唇一转身向外跑去。令如香收起剪刀，甩了甩披衣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