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光明神始乱终弃后》弦上书

14、第14章

　　少女指尖蜻蜓点水般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若有若无的明媚花香萦绕鼻尖，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丝丝暖意。

　　耳垂被人轻轻碰触，酥酥麻麻带着痒意，紧接着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夹住。

　　感受到耳朵上突然传来陌生的触感和冰凉，米斯艾尔下意识睁开眼，下一刻，望进近在咫尺的一片汪洋。
　　两个人离得很近，伊莉丝就在他眼前，如果再往前几厘米，两人就会碰到一起。

　　米斯艾尔静默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将伊莉丝往后推了推，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太近了。”

　　伊莉丝顺着他的力道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嘴角微微勾起，“抱歉，我只是太专注了。”
　　话是这么说着，语气却没有丝毫歉意。

　　她盯着米斯艾尔的发间，那里静静垂着她刚刚给他带上的耳坠。

　　纯粹无暇的蓝宝石被磨成了水滴的模样，外表温润光滑。大海般的湛蓝隐隐约约藏在金色的发间，在这仅有金与白的他身上，这一抹蓝成为了最为醒目的焦点。

　　“非常适合您。”伊莉丝满意地看着米斯艾尔，就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之前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一对耳饰。
　　在这个偏爱白金的国度里，连首饰大部分也都是由黄金和白银做成，白宝石和白珍珠更是大多数贵族小姐在购置首饰时的优先选择。
　　蓝色在帝国并不是那么流行的颜色，这一对蓝宝石耳坠虽然被摆在了店铺旁的橱窗展示柜里，但上面蒙着的灰尘透露出了它的无人问津。

　　她突发奇想，米斯艾尔身上的颜色不是白色，就是金色，单调得有些无趣。如果这样深的颜色出现在他身上，一定会格外亮眼。

　　于是，她把它买了下来，一直等候着能给他带上的时机。

　　伊莉丝拿过一旁的镜子，放到米斯艾尔面前，“您觉得怎么样？”

　　他盯着镜子看了半晌，没有直接作出评价，不答反问：“另一只呢？”

　　在外售卖的耳饰一般情况下都是成双成对的，没有多少商家会卖单只耳坠。

　　伊莉丝一晃手，从布袋里拿出一个深色丝绒小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棉花软垫上静卧着另一只水蓝耳坠。

　　“在这里。”她说。

　　然后，她将耳坠拿起来，在米斯艾尔的注视下，准确无误地戴到了自己一边耳朵上。

　　她对上他的目光，眼角带着一抹笑意，施施然开口：“但我也很喜欢它，所以我打算只送您一只。”

　　虽然送礼不送一套，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不那么有礼貌的事情，但她并不在意，她不打算在他面前还遵守人类那套规矩绳墨。

　　“希望您不要拒绝这件礼物。”伊莉丝的眼睛和她耳朵上的蓝宝石一样闪亮，“它和您真的很般配。”

　　只带单耳耳坠的教皇，被点染上了稀少的色彩，看上去有一种打破平衡、亵渎圣洁的禁忌美感。

　　米斯艾尔轻抚了一下耳垂上的宝石，微微点头，接受了她的礼物。

　　伊莉丝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米斯艾尔答应了她的心愿，那么也该到她帮助他的时候了。
　　“送信的话，您需要我怎么做？”

　　米斯艾尔将信封拿过来，盖上火漆，递给伊莉丝，“念咒语的时候，心里想着接收它的人。”
　　说完，他念出了一串复杂的咒语。

　　“您有人选吗？”
　　伊莉丝接过信封，她才刚进入神殿没有几天，在里面认识的人并不算很多。

　　“嗯。”米斯艾尔答道，“给西亚。”

　　伊莉丝回想了一下，西亚那对教皇忠实迷弟的模样瞬间出现在她脑海里。

　　“好的。”她答应着，十分流畅地念出刚才米斯艾尔只说了一遍的咒语。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信件就化为一缕烟雾，从窗外飘了出去，消失在远处。

　　“它多久能送回去？”伊莉丝问。

　　“几天。”米斯艾尔答。

　　几天就能送到西亚的手里，在西亚接收到消息之后，他应该能立马传送到这里，将他们接回神殿。
　　他们在这里不会待太久了。

　　**
　　深夜，凉风习习，万物沉寂在黑暗之中。

　　伊莉丝躺在房间的单人床上，狭小的位置让她睡得非常不安稳。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轻薄的毛毯都被她踢到了地上。

　　一阵陌生的感觉向她涌来，让她本来带着困意的头脑瞬间清醒。

　　她倏地一下睁开眼睛。

　　入眼的不是神堂那带着一点裂隙的天花板，而是纯黑色的大理石穹顶。

　　周围没有一丝光亮。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很空旷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除了她现在躺着的这一张床以外，任何家具都没有。

　　这是哪里？

　　伊莉丝皱了皱眉，她可不会是又被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吧？

　　她下床想走出卧室，却突然发现自己视线的高度和她平时看到的视角不一样，身高好像矮了一大截。

　　她怎么这么矮？？

　　伊莉丝下意识低头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短腿短，根本不是记忆中的高挑模样，她似乎变成了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在做梦吗？

　　她迈开腿，刚走没几步，就感觉头皮一疼，接着就被什么东西缠住脚腕绊倒在地。

　　清晰的痛感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
　　她回头看去，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缠在自己脚上，那好像是她的头发。

　　为什么她人变小了，头发却这么长？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谁能回答她的疑惑。
　　伊莉丝沉默了一会，试图想清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把头发从地上捞起，将它捋好，团在一起抱在怀里，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房间外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哪怕只是摆在一边的盆栽，就连里面的植物，从枝叶到花蕊，通体漆黑。
　　有几扇落地窗在走廊一侧，窗帘是拉开的，却没有任何光透进来。

　　现在仍然是晚上吗？但为什么连月光或者星光都没有？

　　伊莉丝走到窗边，下一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不仅是天空，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整齐地分割成了两半，她这边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就连土地也不例外。再往远处看，那边却是亮堂堂的一片，天是白的，地是白的，还有一间全白的宫殿。

　　那座宫殿的主人……

　　伊莉丝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金发少年的身影。

　　及地的长发、洁白的长袍、漠然的双眸，虽然面容还很稚嫩，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人都还要好看。

　　她只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却记不起他的名字。

　　不，不是记不起，是他还没有名字。

　　伊莉丝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明明周围一切她都是第一次看见，但是她好像又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就比如说现在，她在这个走廊中，但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在朝她这边跑来。

　　她朝那个东西所在的方向看去，每过一会，就看见另一条走廊里，冲出来了两个……生物？

　　一个是独眼的三角形，头顶有只角，眼睛是方的；一个是方正的长方体，它的眼睛歪歪地长在侧面。

　　这俩长得就像是她在穿越之前见到的那些画家们鼻子眼睛对不上的抽象画一样。

　　伊莉丝：？？这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是她创造出来的生命。
　　她的记忆这么告诉她。

　　“……”
　　如果这是真的，她有点怀疑自己在创造它们的时候是不是瞎了眼睛。

　　它们在她面前蹦来蹦去，叽里咕噜叫着，没有讲出一句话，但她却能明白它们的意思。

　　它们想要第三个同伴。

　　第三个同伴？是指和它们一样长得很抽象的东西吗？
　　她倒是觉得没有问题，但她觉得它们可以先自私一点，比如让它们自己变得稍微没有那么前卫，至少也是个人模人样吧。

　　“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她听见自己开口说道。

　　伊莉丝心下一惊，她刚才根本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嘴巴却不由自主动起来了。

　　她这才发现，她其实并没有在控制着这副身体，而是之前的行为刚好和这副身体的意愿一致，才产生了她就是本人的错觉。

　　抽象画们叽叽咕咕说了一堆，大致意思就是，它们想要一个圆的。

　　“……”
　　真不愧是抽象画，审美都在一条线上。

　　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扁圆的只有三根眼睫毛的东西。

　　下一秒，这个东西就变成了现实，出现在它面前。

　　然后三个抽象画贴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手拉着手，在快乐地转圈。

　　伊莉丝面无表情地看着快乐的抽象画们，三角形和长方体开始叽叽咕咕唱着歌，扁圆听着它们唱了一会，也学会了这种语言，跟着一起叽叽咕咕起来。

　　她好像逐渐能听懂它们具体说的是什么了。

　　“……丝。”

　　丝？什么丝？粉丝吗？

　　“……莉丝。”

　　嗯？等一下……

　　“……伊莉丝。”这是米斯艾尔的声音。

　　伊莉丝猛地睁开眼睛。

　　米斯艾尔站在门外，他正在敲着她的房门。

　　外面已经天色大亮，阳光直直从窗外照进来，看上去已经是午后了。

　　她怎么睡了这么久？

　　伊莉丝揉了一把头发，坐起身，准备去开门。
　　却在这时摸到了头顶有个尖尖硬硬的东西。

　　她猛地一惊，慌忙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黑色。

　　她又变回了恶魔。

　　米斯艾尔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又敲了两下门，平淡无波的声音让伊莉丝的心都悬了起来。

　　“我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