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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鱼妖终于在岸边找到了蓁娘。

      只是蓁娘的神情很怪。她的面容是面无表情的面容,眼睛是茫然空洞的眼睛,又好像有一丝疯狂的不顾后果的决然。

      鱼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很奇怪。他越接近蓁娘,他化出的人身铺满了鲜红的鱼鳞,他的双腿慢慢退化成鱼身的尾巴。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变化,蓁娘身上有一种他从没在她身上感受过的,却有一丝熟悉的,没法抵抗的力量。

      到了蓁娘身边,他终于完全变回了那条鲜红的鱼。

      他在铺满细软沙子的海岸上,努力向上转动眼珠,他想看看她的阿蓁,他跨过八年漫长的岁月,终于记起了他的阿蓁,再一次找到了他。可是现在,他没法开口说话了,也没法用他的肩膀抱一抱这个等了他八年的姑娘。八年前他在海浪中丢了性命,辜负了他对阿蓁的誓言,他没能回去找她,如今也只能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她。

      他想和阿蓁说,瑜郎回来了,瑜郎找到你了。我们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找一个没有俗世纷争的地方,做你想做的自己,直到苍颜白发,我们再也不分开。

      可是,他只能用他那深邃哀愁的眼睛望着她。

      蓁娘看到一个人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那是少年时期的阿瑜的样子,可是蓁娘认不出他了。

      时间在这几瞬间好像被拉得很长,那个人穿着发白的蓝色的长袍,像跨国万千的时光,跨过万千艰难险阻,一步一步,穿着布鞋的脚缓缓陷入柔软细腻的沙,又缓缓从温软的沙中抽离,继续陷入下一个软沙中,始终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

      一直走到蓁娘面前,他变成了一尾鲜红的鱼。

      蓁娘低下头,望着脚边这条鲜红的鱼。是那只鱼妖!可以帮她找到她的瑜郎的鱼妖!

      脑海中的声音仍然在回响:只要拿到鱼妖腹中的至宝,就能找到瑜郎。

      她屈膝蹲下,那一点鲜红在她眼里放大了。

      脑海中有越来越大的粗嗓的声音:剖开鱼腹,你就能看到你的瑜郎。

      蓁娘抬起那只握着漆黑匕首的手,缓缓向鱼伸去。

      她忽而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蕴含着幽长深情的眼眸,穿过遮挡在她眼睛前黑黝的瘴,只达她的眼底。

      蓁娘昏沉的脑海感觉到一种温暖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过一双这样温柔倚眷,深情长久注视自己的眼眸,但是这双眼眸身后的人究竟是谁?她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人,究竟是谁?蓁娘忡怔着,手愣怔在半空,像静止了时间。

      “用你手中的刀,刺下去,你能找到你的瑜郎。”粗哑的声音继续蠢蠢引诱。

      瑜郎,瑜郎。蓁娘心底又卷起了执著的疯狂。

      “刺下去,瑜郎就能回来了。” 粗哑声急促地在她脑中喧吼。

      瑜郎能回来,瑜郎能回来!瑜郎是谁?但是,瑜郎能回来!哈哈哈哈哈哈——瑜郎能回来!刺下去!瑜郎能回来!

      钝在半空的手臂松动了,漆黑的刀刃带着急切的欲望引导着手向下冲去。终于,刀刃舔到鱼腹上鲜红的血。血从刀刃处喷薄出来了,鲜热浓稠的血随经刀刃淌入细软的黄沙中,留下一地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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