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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童言无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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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小心服侍着秦真喝药。秦真看着她一口口喂,着实心烦,夺过药碗,一口喝干。这药真苦……但不及心中的苦涩。
宋氏抽出帕子,体贴为秦真擦拭残留在他嘴边的汤药。秦真却越发不耐烦,皱眉对她道:“你下去吧。去叫小苏过来伺候着。”
宋氏恭顺地应是,但心里不免委屈,嘴边也不由浮起一抹苦笑,爷他……也罢,在嫁给爷之前她就知道,这辈子能上他心头的女子永不会是自己……
这些年,秦真总也看不懂他的王妃。
说她心里没有他,但有时她又会对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地让他的心不由地泛起甜蜜温馨的涟漪,比如昨晚。
可说她心里有他,她有时又会故意端起她那一套端庄贤惠,让他觉得压抑难受,却又说不出她的错处,比如今早。
每次他想要和她好好谈谈,说说心里话时,她就拿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恭敬谦和到无可挑剔,但也让他想出口的话瞬间都咽了回去。
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她到底要什么?
就一个王妃而言,她已经做得很好,挑不出错来。这点,是父皇和母妃都时常夸奖的。兄弟们眼里的羡慕,他也都知道。可是谁又晓得,她总是如此不可捉摸?对他总是这般若即若离?
他总记得成婚前,她的微笑很美很快乐。可是成婚后,她好像就越来越不开心。可她从不愿意告诉他,她为什么不高兴。他无数次的去揣想答案,却还是想不出为什么。
这次落水的意外发生后,她倒是比过去爱笑了,也比过去俏皮了,她以为她对他也会……
但她在那晚那样对他……
想到这儿,秦真的手指不断攥紧。
之后,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以为昨晚之后,她会有所改变的。却不成想,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难道说,她心里真的……意识到这个可能,秦真不可抑制地感到愤怒。
不,他不容许,绝不容许!她既然嫁给了他,她的身子,她的心,就都只能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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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雪躲回了自己的安全堡垒,喝茶谈琴,一下午倒也过得十分安逸。
但想到晚上又要面对他,就觉得忐忑不安。因为……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不论任何方面都是。
他的犀利,会轻易地发现她与过去的不同;
他的慵懒,会让她情不自禁地看得发呆;
他的笑容,会让她不自觉沉迷;
他的霸道,会固执地伤害她,比如那晚……她一直都很想忘记那个晚上,但伤痕一旦烙下,便会在记忆深处占有一席之地,逃无可逃!
而她,不能解释她的不同;也无法让自己放下戒心,对他投入情感;更无法忘记他曾带来的伤害。
所以,她不能与他靠近,这是她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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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她端着药碗,来到他的房间。只见里面漆黑一片,问起门外守门的小苏,只道秦真睡着了。
慕雪听完小苏的禀告,轻轻一笑,顿感轻松不少,心情大好,遂对小苏笑道:“等爷醒来,这药你一定得让爷喝了,别忘了。我待会就不过来了,你和爷说一声,就说我来过了。”
“王妃……”小苏为难的看着慕雪,他是绝不敢拦着王妃去路的,但是他也怕……他怕爷醒来听到这话儿又该不高兴了。
慕雪看了他一眼,见他要说不说,委屈的模样甚是滑稽,于是笑着嘱咐道:“好了,你记着好好伺候爷喝药就得了。”说完,没有任何停留,便提步而去。
小苏一脸苦笑地看着手上的药碗,暗自祈祷爷不要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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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这么冷的天,小家伙也可以玩出一身汗来,衣服也不换,就钻入慕雪的怀里撒起娇来。
慕雪轻轻拉起小家伙,用帕子把他头上的汗给拭掉一些。“旭儿,以后玩归玩,但出了汗就得记得换上干净衣服。这么冷的天,风一吹,没得搞出病来就不好了。知道吗?”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看着慕雪点点头。接着,继续埋在她怀里撒娇。
慕雪轻搂着他,但转向美亚时却已经是一脸的严肃,慕雪对她吩咐道:“你且去问问,今天是谁带的旭儿?问问怎么由得旭儿就这么吹着风跑过来了?问好了,你让小苏按规矩罚。要有下一次,她就不用再来当差了。”
美亚谨慎回道:“是。奴婢记下了。”
“你现在先去让他们给旭儿拿套衣服来。再去办我刚才吩咐的事情。”
美亚应下吩咐,刚离去,小家伙就不安分起来,“娘亲,今天我们再堆个雪人,可好?”
慕雪刮刮他的小鼻子,正经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可以太任性了。今天因为你的任性,就会有人而受罚。”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脱口道:“那娘亲不要罚就是了。”
“旭儿,娘亲也不想罚他们。但是不这么做,他们和你就都不会记住这个教训。娘亲罚他们,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有一个警惕。你要是体恤他们,自己就要知道珍重自己,懂吗?”
“那爹爹前一段日子,老发脾气不吃药,是不是也不乖,是不是也连累了很多人被罚?”
童言稚趣,莫外乎如此!慕雪抱着小旭儿直发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对他道:“你爹爹前一阵子病了,所以特别不乖,旭儿可不要学他。你要学你爹爹不生病乖的时候,做事总是晓得轻重。”
“嗯。”小家伙看着娘亲,点点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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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旭儿和雅言,携着小弟弟耘儿一起去给秦真请安。刚进门,就听见秦真正在呵斥小苏,让他把药拿走。
雅言和耘儿都有点害怕,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请安,只有旭儿在那里独自一人偷乐。
秦真听到笑声,遂叫他们进去。
三人进了内室后,就给秦真请安。
秦真随便问了他们几句。比如,这两日的功课如何,起居如何。
当问到旭儿,就见他老是憋着笑答话。
秦真好奇,就让他说说有什么好乐的。
旭儿笑着说道:“娘亲早上还和儿子说,要儿子要学爹爹不生病乖的时候,做事总是晓得轻重,不要学爹爹病的时候,不乖乖喝药的样子。”
旭儿刚说完,雅言和耘儿都笑了起来。小苏只是憋着不敢笑,其实心里也早笑得不行。
只有秦真觉得好不尴尬,气恼不已,他瞪着旭儿,道:“你娘亲早上是这么和你说的?”
旭儿见秦真发火了,立时收住了笑意。几个小家伙也不敢笑了。旭儿虽不知道爹爹为何发火,但知道爹爹不高兴自己刚才说的话了,遂有些忐忑地望着秦真。但对于爹爹方才的问题,他不敢欺瞒,还是诚实的点点了小脑袋。
秦真立时脸色更加难看,挥退了几个小家伙,接着让小苏把王妃叫来,他要问问她为何要在儿子面前扫他面子!
慕雪是怎么也没想到,旭儿把自己给出卖了,而且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这话儿。想那个小气又爱面子的男人,必定是要生气的。可是自己也并没有说错什么,他又何必这么较真呢?还特地为这事,要和她“谈谈”!
慕雪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为此见面“谈谈”,但既然他说要见,那还是得见,省的他又不安生,搞得一家大小都鸡犬不宁的。
自从他病了以后,她总觉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多了些任性妄为,不像平时总是压抑着自己。不过,于他的病,他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就这么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走进他的屋子。见他正背着身,也不知在想什么。慕雪心想,他不是一人在生闷气吧。其实不用看,慕雪都能猜到他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叫她来多半不是为了“谈谈”这么简单的,估计是要训斥她的。
她悄悄吐吐舌,然后收起想笑的表情,拿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给他请安,准备恭听四王爷的“教训”。
福身起来,就见他已经转过身,只盯着她瞧,也不说话。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估计她早就被他杀死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何况,他根本没想藏!看来,他的哀怨很重啊,有担当“咒怨”这种片子主角的潜力!
想到这儿,慕雪就想笑。可看到他那么肃穆的表情,她再大胆也不敢笑出声,她怕他急怒攻心。于是,她只好垂下头憋着笑。
半晌,他才闷闷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慕雪猛地抬头,看着他面色不豫的表情,终于笑出声,对着他讨好道:“其实早上我是在旭儿面前是夸赞爷呢,爷不要听话只听半句嘛,我的意思是让旭儿多学学他爹爹平时的行止举措,那处变不惊、遇事沉稳的气度,还有那思虑周全、办差妥帖的做派。”
他嘴角微勾,却没有笑意,“原来爷在你眼里有这么多长处?”
慕雪嘿嘿一笑装傻带过,心想:貌似自己是夸过头了。不过转而一想,以他对公事的态度,确实值得夸奖。联系他平日的作风和业绩,再多夸奖的话应该都不算过分吧。
见她不答话,憨笑着以对。他不甚满意,执意问道:“为何不答爷的话?”
“俚语道:好话不说第二遍嘛。我说的都是好话,自然只好笑了。”看到他旁边的药碗还是满的,慕雪向门外喊到:“小苏,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小苏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站到了慕雪的面前,“王妃,要问奴才什么?”
“我不是吩咐你,王爷的药,必须按时进。爷怎么到现在还没喝药?”
小苏偷瞄了一眼秦真,无奈道:“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是太医吩咐的!爷这些日子是越发孩子气了,所以才要你们盯着!爷身体不好,大家都惦着,喝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可轻慢呢?”慕雪始终不看秦真,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给他听的。
“去,再去热碗药来,要快。你今天当差不尽力,这顿板子先记着,要有下一回一块罚。”
“诶,是,奴才记下了。”小苏头上冒汗,暗自感概今天自己倒霉,只求王妃和爷不要老是拿他做话打机锋,要是再来这么几回,他的小命就休矣。
药拿来后,小苏本是想递给慕雪的,慕雪不接,只是笑着孥孥嘴。小苏立刻明白,把药递给秦真,秦真也不接,他闭目养神,老神在在。小苏左右看看,两人都没有动静,他夹在中间只想哭。
一会儿,还是慕雪先认输,她接过药碗,吩咐小苏下去。她坐到床边,对着床上的男人笑道:“为了您的身体健康,也为了大家替您担的心,爷,请喝药。”
秦真睁开眼,一本正经道:“我手没力气,还是要劳烦王妃喂我。”
慕雪面上只好答应,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心里却腹诽他千万条罪过。见他眼中透露的捉狭,就知道他是在耍无赖。
上次慕雪喂他时,心思都在药上,这次她的心思都在腹诽他上头。喝吧喝吧,最好烫到你。
她心里刚说完,他真的叫了一声烫,他还问她:“你怎么这次不试温就让我喝?”
慕雪笑得比刚才还高兴,“太医说,药不能混吃。我最近也有点伤风,太医也为我开了点药,所以……爷真要是要找人像我上次那般试温,我最近是不行。要不,我找个可以试温的人来喂您吧。”
说着,她就要起身,却立马就被秦真按下,“不用忙了,我就要你。”
慕雪见他这话说得暧昧,刚想说笑着带过。他却拉着她手不放,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等着她回应。
慕雪只好道:“您再拉着我,这药就洒了。”
秦真不满道:“那就让它洒了吧。”
慕雪瞪他一眼,“您说得倒轻巧!这药可得熬上两个时辰呢!虽说为了您的脾气,我们府上天天都有多准备,但毕竟是辛苦劳动所得,也该被珍惜,您说是不?”
秦真也不与她辩,只是固执地看着她。
慕雪不想迎视他的眼神,心里低叹一口气,只好调侃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生了病的王爷,和平时差那么多呢?您快把药喝了,才好给儿子做个好榜样,省的以后旭儿也学他爹爹不乖,那可就麻烦了。”
他还是看着她,也不说话。慕雪只好软语哄道:“算我求您了。”
她方说完,他倒也干脆,拿过药碗,将药一饮而尽。但拉着他的手,还是没松。喝完药,他将碗放在一边的凳子上,一个巧劲拉她入怀,“你求我的事我做好了,你该怎么谢我呢?”
他这语气,暧昧到不行。慕雪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她怕他又动蛮硬逼。上次的可怕经历立即涌上心头,她不禁一阵瑟缩。她想要挣脱,又不敢太用劲,她怕激怒他。于是,她只能略微向后欠了欠身子,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意识到她的抗拒和害怕,他牢牢抱着她,将她拥入怀中,“陪我躺躺。要是你不从,我就不晓得我还要干什么了。”
慕雪听他这么说,警报等级总算暂时下降了一点,心里也略微放松了点儿。
很快,在他使力的带领下,她就随着他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