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九鸩

47、四十四·定数

　　卡卡西一直觉得浮生的生命力顽强的跟蟑螂……哦不，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否则谁能解释眼前这个上周还半死不活如今却在病床上旁若无人地伸懒腰拉筋劈腿一字马的生物是哪个？

　　“医生……你确定这丫头真的全好了吗？”卡卡西忧心冲冲地问身边前来复查的医生，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浮生站在病床上叉腰对他比口型“大惊小怪”，气得卡卡西差点扑上前趁着这个小魔头还在恢复期间无力反抗时掐死她。

　　“哪有这么容易就死过去？”浮生眉眼不抬，“都出去，我要换衣服。”

　　“我出去办出院手续！”伴随着震天的摔门声，医生朝浮生投去“好心被当驴肝肺”的眼神。

　　“那，循例还是得问问，浮生小姐有觉得哪儿不妥吗？”

　　“有，”浮生淡淡地瞟向紧闭的房门，“那家伙，很不妥。有治脾气暴躁的药么？”

　　“……”哎，真是不解风情的小孩。医生推推眼镜拿着病历走出门。

　　病房里倏然安静了下来，浮生跳下床拉开紧闭的窗帘，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涌入房内，她几乎不能适应眼前的光亮眯起了眼，外面的世界依旧美好，树木葱郁，鸟语花香，空气里都浮现着一层柔和的水光。

　　下意识伸出手欲抚摸上胸口却硬生生的止住，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胸口的伤口能恢复的如此之快只能证明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的现实：封印已经大面积解开了。

　　当其他人都在庆幸她命大刀锋只离心脏三毫米距离，只有她心里最清楚，根本不是什么幸运。

　　如果没有八歧改变刀锋方向，那把刀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偏差直刺心脏，暗部出身的人杀人都是一击毙命，怎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那时对方如冷铁的双眼也在告诉她：他要她死。

　　宇智波鼬，你好狠的心！浮生捂住脸嘶哑的笑了出来，到最后却犹如困兽般凄厉的嘶鸣。

　　心中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如果不是自以为是，如果不是她的好奇心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那么当时在目睹到宇智波全族被屠杀这一幕惨剧时，最为理智的做法是立刻转身通知木叶高层，而不是怀着忐忑的心踏进那无底深渊。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当时她心里有一丝预感：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

　　于是，她用她的双眼看到现实，并为自己的愚蠢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今封印解开让她无处遁形无处逃避，更无力挽回以前那般自由不羁的生活，摆在她面前的路，已经日益清晰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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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会因一次变故而停滞不前。

　　十日后。

　　浮生再一次用她恢复力极快又强悍的身体证明了津川的“其实你是小强转世”的调侃言论。三代难得大发慈悲给她开了一个月的病假单，十天后的早上她却在众医务人员目瞪口呆的眼神下，以风卷残云的速度留下十多个空饭碗，摸着肚子满足的出院。

　　卡卡西走进浮生家里时就看到某人正扎着粉红色的头巾拿着扫帚有些吃力地打扫着天花板。

　　“我说你就不能有一个大病初愈的人的样子么？！给你办了出院手续就是让你在家好好休养！”卡卡西莫名觉得有些火大。

　　浮生眨了眨黑如点漆的眼睛，露出一个极为无辜的表情，“那啥……多做运动有利于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
　　“医生不是再三强调你受伤的位置特殊不能做剧烈运动么？”卡卡西差点没举起身旁的茶几砸破浮生那顽固的水泥脑袋，正当他郁卒的想摔门而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轻柔却无比清晰的话，“卡卡西，谢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守着我。”

　　卡卡西愣了一下，也露出极为无辜的表情回以浮生，“风太大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回答他的是迎面砸来的脏兮兮的抹布。

　　收拾完凌乱的屋子后已经快到中午了，浮生炒了几个小菜，在卡卡西无可奈何的眼神下满足地喝了满满一杯啤酒，毫不顾及形象地打了一个嗝。

　　这让津川看到了，清纯可爱小面瘫浮生小姑娘的形象不得碎了一地么？卡卡西在心中默默吐槽。但换一个角度他也能明白，浮生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坦然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大概因为自己是她可以去信任依赖的亲人吧。男人咬着筷子有些得意的想到。

　　吃饱喝足后的浮生眯着眼靠在椅背上，餍足的像一只慵懒的猫，卡卡西盯着小姑娘清淡的五官，在脑中努力组织着语言。

　　半晌，浮生才平静地开口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卡卡西抱着“早说晚说迟早也要说”的心态，有些严肃道，“浮生，不要试图去追鼬，你还太小，有些事你这个年纪是无法明白的。”

　　似乎是料到他会这样说，小姑娘起身收拾着碗筷，有些艰难的从嘴里吐出清晰的字，“脚长在他的身上，他要走与我何干？我不想明白这其中隐瞒了什么，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听着她类似赌气的话，卡卡西叹了一口气，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果然还是小屁孩一个。”

　　浮生难得没有还手，反而勾起浅浅的笑容，似是被风吹过的香樟树叶，在地上洒下一片干净清亮的阳光的碎影，“那卡卡西，我会快快长大的。或许等我到了你这个年龄，就能明白你所说的那些我还无法看清的真相了，但现在的我，只知道自己还无法坦然接受背叛。”

　　卡卡西在一时间陷入沉默，内心深处却仿若擂鼓般震动起来。十年来，他看到浮生不同于同龄人的早熟和独立，却深知那只是表面而已，爱憎分明、宁折不弯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鲜明的性格，纯真而幼稚。而现在，面前的孩子却被一把推进残酷而坎坷的人生道路，脱掉了稚嫩的外壳，长出了密密麻麻尖利的硬刺，保护自己，还击那些伤害。

　　卡卡西甚至不知道他是该替浮生高兴还是担忧，仿佛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毒舌又自恋的可爱的小姑娘，已经如海市蜃楼般渐渐淡去了。

　　“以前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就是黑与白、是与非，我总是强求每一件事物要有我想象中的结果，可现在我才清楚的看到这个世界有多么混沌，根本没有所谓的好人与坏人，而有些事不去强求一个结果反而更好，这或许是个怯懦的做法，但是又能很好的保护自己。所以不要再提鼬了，他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再去强求只是折腾自己，有何意义？”说到这里，浮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慌乱中她想掩盖这种情绪，碗却从手中滑落在地，摔的四分五裂。

　　仿若她的心。

　　她心不在焉的蹲下身体拾捡碎片，直到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才让她回过神。

　　卡卡西沉默的走过来拿出绷带熟练地帮她包扎好伤口，抬起手用摸兔子的手法象征性地揉了揉她细软的发。

　　头顶传来的热度和力度让浮生把头埋的更深，她闷声道，带着小小的委屈，“卡卡西，这个世界对我一点都不好。”

　　男人天青色的眼里辗转出不知名的情绪，他蹲下身平视浮生轻声道，“所以我们要对自己好，世界再怎样改变，你也是个善良的姑娘。”

　　这么多天伪装出的无所谓与坚强的外壳在瞬间土崩瓦解，浮生的眼圈顿时红了。

　　如何让她不心痛？如何让她不怨恨？原来并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付出了就有所回报，换来的也许是痛彻骨髓的伤害。

　　而她，还没有成长出一颗柔软却又坚强的心。

　　只是她还有亲人，还有依靠，还有温暖的家让她的精神不足以崩溃掉。

　　眼前的男人，她的哥哥，或许是她最后一道精神支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