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巷[破镜重圆]》夏不败

3、开口

　　这套房子太小，除了客厅里的这张方桌，再没别的地方能让他们写作业。

　　李琤会把作业搬到这儿来，也不奇怪。

　　只是宋齐珂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对比了。
　　也不知今天这个觉怎么就睡了这么久。

　　赵芳艳见她站着不动，又说了一遍：“坐呀。”

　　宋齐珂哦一声，坐下。

　　为了照顾李琤写作业，赵芳艳的视频都是无声地，宋志平也没出声，一时间，这张桌子上只有李琤写字时，笔尖摩擦过纸张的声音。

　　宋齐珂听在耳朵里，更觉得如坐针毡。

　　就这么干坐着，显得自己一点都不上进，人家都写半天作业了，她还没半点反应。
　　可真要去掏一套试卷出来，又显得她不是主动学习，只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做样子罢了。

　　宋齐珂小心思可多了，不停在她脑海里盘旋。

　　实在不行，她抬头环视这间客厅，给自己找点事做吧，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闲。

　　正想着，一旁的赵芳艳忽然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喟叹一声。

　　宋齐珂被一声吓得回神，去看赵芳艳。

　　赵芳艳挂上笑容，看着几人，问：“一块去趟超市怎么样？看看大家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菜，我以后好做饭。”

　　宋志平放下手机，应了声。

　　赵芳艳看向李琤，道：“别写了，都写一下午了，跟干妈出去松快松快行不行？”
　　李琤将笔搁下，点点头。

　　一下午。
　　宋齐珂敏锐地捕捉到这三个字。

　　赵芳艳又来问她，语气柔上几分：“行不行啊，阿珂？”

　　宋齐珂扯出一个笑，忙说好。

　　四人又齐聚到门口换了鞋，宋志平和赵芳艳走在前头，宋齐珂次之，李琤最后。

　　超市离这不算很远，走一阵就到了。

　　掀开门帘进去，赵芳艳嘴里还念念叨叨：“不知道这儿哪有菜市场，改天去打听一下。”
　　宋志平道：“应该离这不远，明天我跟你去买菜。”

　　两小孩在后面安安静静地跟着，没出口说话。

　　超市里人不多，他们主要是来买菜，便直奔蔬果区去了。

　　赵芳艳眼神一一掠过这些菜，跟三人说道：“有想吃的就说，买回家我来炒。”
　　最先搭上茬的永远是宋志平，他指指茄子，“买两茄子吧，我做这个好吃。”

　　赵芳艳横他一眼，“怎么，你还想大展身手一番？”
　　宋志平微微笑了笑。

　　旁人或许不觉得这个表情有什么，但落到宋齐珂眼里，这味道就不一样了。

　　她爸这是，害羞了？

　　意识到这点的宋齐珂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那点揶揄情绪。

　　赵芳艳还真选了两个茄子，她拎在手里，眼神四处搜寻着，似乎是在找哪里有打称的。

　　宋齐珂注意到，上前接过袋子，道：“我去吧，赵姨。”

　　赵芳艳哎一声，又笑了：“行，那你一会儿过来找我们。”

　　宋齐珂点头，提着袋子走开了。

　　再回来时，李琤手上多了辆购物车。

　　他看宋齐珂一眼，似乎是在告诉她把东西放进来。

　　宋齐珂也这么做了，她将茄子放下，跟上赵芳艳和宋志平的脚步。

　　四人继续逛，赵艳芳频频问两个孩子想吃什么，宋齐珂随口说了两个菜，而李琤只说都行。

　　好不容易买完了菜，几人来到收银台准备结账，赵芳艳看见一旁的冰柜，问：“要不要吃个冰棍儿，一人拿一个。”

　　这话显然是对宋齐珂和李琤说的，但今天一天的相处下来，两大人也看出了他们的拘谨，宋志平听赵艳芳这么说了，看一眼两小孩，直接走过去，拉开柜门，道：“来，过来选一个。”

　　宋齐珂对上宋志平的眼神，走过去，她在冰箱里扫一眼，拿了一根牛奶味的碎碎冰。

　　李琤站在她身后，她选完后，后退几步，给他腾出位置来。

　　李琤长臂一捞，随手拿了个。

　　赵芳艳在旁边看着，见状，露出一个微笑来。

　　“来来来，结账。”她招呼着。

　　付完钱，李琤率先接过了购物袋，赵芳艳没推辞，让他拿着了。

　　出了超市，赵芳艳在超市门口看了会，宋齐珂循着她的眼神望过去，猜测她可能在找这家超市的招聘信息。

　　门口没张贴，没有任何提示，宋齐珂的心坠了坠，下意识去看赵芳艳的脸色。

　　赵芳艳却没什么反应，没看到她就径直往前走了。

　　宋齐珂跟在后面，碎碎冰贴在掌心里，包装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手指滑下去，在指尖摇摇欲坠。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手里拿了个这玩意似的，看了眼，然后撕开包装。

　　碎碎冰含在嘴里，带来片刻的清凉，只是现在也不太热了，晚风吹过来，掀起发丝几缕。

　　回到家里，赵艳芳和宋志平开始忙晚饭的事，宋齐珂眼见着没自己什么事，瞄了一眼李琤，先他一步进了自己房间拿书。

　　方桌不算特别大，但容纳两个人写作业肯定够，即便这样，宋齐珂还是贴心地给李琤预留了一大半的位置。

　　李琤也拿着他的课本过来了，他摊开试卷，宋齐珂扫过一眼，他写的是数学。

　　两人之前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上高中，但并不是一所学校，宋齐珂并不知道李琤的实力具体如何，只听爸爸说他原先是学校的万年第一。

　　也是，博志挖的人，可不都是成绩好的么。

　　博志中学是玉川市有名的私立高中，就读于那里的学生一般家境优渥，但学校的教学质量不怎么高，已经很多年没出过质量上乘的高考喜报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博志招生愈发困难，校方股东本就有扩大招生规模的意愿，可没几个尖子生撑门面，压根做不到。

　　于是校方做了一个决定，在全省范围内大规模挖尖子生，只要他们来上学，学费可以全免，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打响今年高考这一炮。

　　而宋齐珂和李琤就是他们挖来的学生。

　　宋志平和赵芳艳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认识，随后走到一起的。

　　命运就是很神奇，不经意间，造就了几个互不认识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想到这个，宋齐珂抿了下嘴，她垂下眼帘，开始认真看试卷上的题目。

　　二十分钟后，赵芳艳端了碗茄子出来，喊道：“收拾桌子，准备吃饭。”

　　宋齐珂看一眼厨房的方向，合上笔盖，把东西腾进了自己房间。
　　李琤也将自己的课本收了起来。

　　一种莫名的默契，出了房间后，两人又齐刷刷地进了厨房。

　　厨房是长条形的，很狭窄，两人进去后，弄得里面没了一点落脚之地。

　　宋齐珂站在宋志平旁边，端起一碗菜往外走，李琤则在一旁盛饭。

　　赵芳艳还想再进来帮忙，宋齐珂笑笑道：“赵姨你坐吧，我来就行。”

　　赵芳艳探头一看，这三人分工明确，的确用不到她，她跟宋齐珂说：“行，我坐。”

　　宋齐珂把手里这碗小排骨放下，又返回去端了最后一碗蔬菜。

　　李琤已经把饭盛好，两两端了出来。
　　宋志平手上拿了把筷子，跟在他身后。

　　一切井然有序，在新家的第一顿饭平平淡淡。

　　赵芳艳见三人都坐下，跟他们道：“尝尝看，茄子和蔬菜是老宋做的，排骨是我做的，看合不合你们胃口。”

　　说着，她分别给宋齐珂夹了一块排骨，给李琤夹了一筷子茄子。

　　宋齐珂将排骨送入口中，外酥里嫩的口感，肉香也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她惊艳了一秒钟，没想到赵芳艳的手艺这样好。

　　而坐她对面的赵芳艳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宋齐珂抬起头来，连连点头：“好吃。”

　　赵芳艳很明显放松下来，道：“那就好。”
　　她又去问李琤：“你宋叔的手艺怎么样，好吃吗？”

　　她再慢点问，李琤都要吃完半碗饭了，他看向赵芳艳，又看了眼宋志平，点头：“嗯。”

　　得到肯定，宋志平脸上露出笑容。

　　宋齐珂在旁边看着，她算是发现了，李琤是个话少的不能再少的人。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只有赵芳艳和宋志平会交流几句，其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吃过饭，赵芳艳收拾了碗筷，大家又开始各忙各的。

　　宋齐珂和李琤还是在写作业，宋志平进了房间，赵芳艳洗过碗便坐在了两个孩子旁，算一种无声地陪伴。

　　一直到九点，赵芳艳出声提醒他们去洗澡。

　　“你们俩谁先？”

　　宋齐珂看了一眼赵芳艳，又看了眼李琤。

　　对方也正看着她，好像是让她先做决定的样子。

　　她脑子转了转，用询问般的语气开口了：“那我先？”

　　李琤有了动作，他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宋齐珂安下一颗心，起身进房间收拾睡衣。

　　卫生间和厨房相邻，也和宋齐珂的房间相对，她收拾完睡衣，穿过整个客厅去卫生间。

　　卫生间的构造和厨房很像，但面积更小，进门处有个洗手盆，尽头塞进了一个洗衣机，中间那段，用来上厕所还有洗澡。

　　宋齐珂开灯进去，放好睡衣，拿下花洒开了开关，想试一下水温。

　　可滋的一声，水忽然从花洒的连接处强有力地喷了出来。

　　宋齐珂被射了一脸水，一时间人都是懵的。

　　她忙把开关关小了，水流这才变小了。

　　宋齐珂抹了把脸，看着冒水的连接处，猜想应该是破损了。

　　没办法，澡还得洗，她将水量控制到合适的大小，避免自己再被突然喷到。

　　好不容易洗完头发洗完澡，宋齐珂将头发吹干，穿着睡衣出了卫生间的门。

　　赵芳艳见她出来，赶忙问：“热不热？来，过来吹会风扇。”

　　宋齐珂走过去，李琤见她出来了，拿着自己的衣服起身往卫生间走。

　　“那个……”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宋齐珂还是叫住了他。

　　李琤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花洒好像坏了，你别把水开的太大，小心一点。”她提醒道。

　　李琤和她对视，终于开口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