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古道竹马遥相顾 ...

  •   八岁那年被两个其心可诛为老不尊的疑似恋童癖大叔在言语上和行动上调戏个干净以后,袁阿策气呼呼跑到睥睨山后山的树林里,圆鼓鼓的包子脸被掐出红印子,泄愤的一脚带着并不多的内力踹在古道旁一棵树的树干上,扑簌簌却从树上掉下个东西,他惊吓地后退了一步,夜空就在一刹那星河万千,萤火虫迤逦流散,冯阿明从地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过来,语气流露浓浓不满,喂,知不知道妨碍别人睡觉要遭马踢的!
      包子脸袁阿策在试图判断眼前从天而降的到底是人是鬼是神之时,还深深纠结于难道不是妨碍别人谈恋爱要遭马踢么这个问题上。而明显比他要在状况内的冯阿明则很快地在细致入微的观察之后得出眼前的包子脸看上去好捏又好戳的结论。
      冯阿明在当时作为一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在下一秒就伸手一把掐住了某人的包子脸。手感真是不错啊不错。而一个晚上被猥亵数次的袁阿策小朋友在一刹那感受到怒气通过传说中的天灵盖直冲霄汉啊那个霄汉,并适时地表现出了一个有傲骨有气节有自尊的包子脸应该具备的勇气——他以雷霆万钧之势奋勇无匹地打破了冯阿明的头。
      不不不,不要问他用的是什么工具。踢也好抓也罢砸也行咬也好,这个过程并不重要。
      重点在于,冯阿明的头的的确确是被小自己三岁的第一次见面就吵醒自己睡觉的包子脸给打破了。
      冯阿明血淋淋地表示,他会记住的。
      ***
      冯阿明在随后的日子里又表示,包子脸很难饲养。因为他不吃鸡肉不吃鸭肉不吃鹿肉不吃兔肉不吃冬瓜不吃黄瓜不吃苦瓜不吃丝瓜不吃韭菜——总而言之,他不吃一切冯阿明喜欢吃的东西。
      袁阿策鼓起包子脸坚持:“不吃。”
      冯阿明火大地放下筷子:“那你到底要吃什么?”
      包子脸看着他,一字一顿:“香菇。我要吃香菇。”
      那时候睥睨山迎来了雨季,午后经常暴雨骤起,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地从天边一直响到两人呆的书房,雨后冯阿明就拉起袁阿策的手往后头跑,一路上小野花焉不啦叽,后山古道旁却抽风一样冒出了无数的香菇加香菇。
      香菇一采采过了三年。
      第三年的最后一场雨过后包子脸袁阿策却没能采成蘑菇,原因是冯阿明小人积累了三年的一箭之仇的怨气终于爆发,被阻挡在采蘑菇之路上两个时辰之久的包子脸终于愤而攻之,于是两人在书房门口打得天昏地暗破破烂烂最后直接肉搏,这场迟来了三年的报复终结在冯阿明用石头压断了袁阿策的腿随后包子脸的眼泪从九天十地滚滚而下上,对此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所谓的愧疚之心的冯阿明小人明显缺乏等价交换的道德教育——再怎么说人家也只是打破你的脑袋瓜子而已何况你是先行调戏的那个啊喂喂——他只是惊讶于对方库存量之大灾情之重,而之后连扫十天茅厕的惩罚更是将所谓的愧疚直接扼死在了萌芽状态。
      而最后,这些兵荒马乱的时代在包子脸不再包子脸的十六岁那年划上了休止符。
      ***
      在冯阿明给魔教当劳力的年月里,袁阿策始终是纠结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换一种说法,魔教暗尊始终是魔教明尊心头的一根刺。
      当年他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地搅黄人家的真.采蘑菇无双,还更加恬不知耻睚眦必报地压断人家一条腿的时候,已经昭示了身为未来魔教明尊的冯阿明其实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不小心眼不报复会死星人,而那时冯阿明还尚未明白自己那么做的真实理由,所谓相爱相杀对当事人来说总是太迷惑啊迷惑,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再怎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也排不到传说中的第一位,而魔教明尊就算是这样狠狠地涮了自己同事一把也不可能像白娘娘永镇雷峰塔一样被迫塔体按摩一按就是一千年。
      一千年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呢?
      冯阿明遗憾地表示他不知道。
      然后时光一个不小心就跳跃到了袁阿策和纪敌敌一起出现一副你是风儿我是沙从此并肩看彩霞有情相守才是家的模样的时候。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架住袁阿策挥过来的剑,觉得这场景彷佛似曾相识。像极了一幅动态的画,细节在暗昧的天光里湮没了颜色,他想起一直以来老明尊眼里藏的深深狡猾,想起老暗尊虽然貌似宝相庄严正儿八经却意外透露出猥琐的道貌岸然,想起袁阿策在十恶牢里呆了多少年,他就在魔教披肝沥胆披星戴月地操劳了多少年,十恶牢安全隐秘舒适宜人正适合暗尊修养生息练就不世神功——他当然不会承认内心深处其实隐隐期待着和某包子脸重逢的那一天,却没想最终是祸起萧墙,欺师灭祖男娼男盗的纪敌敌转身就拐走了他魔教的暗尊,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干脆利落地用无数盘香菇炒香菇换走了睥睨山古道雨后抽风一样冒头的香菇加香菇。
      他哼了一声,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当年包子脸香菇控袁阿策鼓起脸说香菇,我要吃香菇的模样。
      一转身香菇就不是以前的香菇。
      一转身就倏忽一个轮回。
      而千年什么的,简直就是比那浮云还要浮云。
      ***
      不记得什么时候起他喜穿蓝衣,接驳天水一色。一管洞箫,一把折扇。
      他在扇面上写,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文艺兮兮肉麻兮兮的,他却觉着挺美,加上一书房的古玩书画,彷佛这样就能显得他魔教明尊的身份除去很坏很暴力的实质以外其实还如此雪月风花风流倜傥吟古颂今无所不知的博学无匹潇洒气质。
      直到后来,雪衣侯来攻睥睨山。他颠颠找到他,弯腰唱喏毕恭毕敬:侯爷小的名叫冯古道。侯爷侯爷能为您效力真是小的毕生荣幸啊荣幸。
      冯古道。逢古道。相逢古道。
      魔教明尊抬起头,谁又看见那猥琐讨好的笑容后藏了多少清风明月风华霁霞以及狡猾十足的算计。
      那眼眸端的如星如月。
      之后不久薛小侯爷眯起眼,说了一个信字,就又是倏忽一个轮回。一轮轮得太过干脆以至于明里暗里都完全不给人说不的机会,山河岁月眨眨眼就风尽云荒水阔山长。
      最终的最终回来的时候他在太阳底下睁不开眼,夜空万千星河迤逦流散的萤火都不可能出现,睥睨山的野花用不要命的势头刮过了半座山,那些枝桠横七竖八蓊蓊郁郁蓊蓊郁郁,那些时光七零八落纷纷扬扬纷纷扬扬,那些路就藏在枝叶葳蕤的尽头却再也看不清,更遑论说雨后抽风一般冒头的香菇加香菇。
      今非昨是。昨是今非。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于是一切都在瞬间消散了。香菇和香菇顶着帽子翩然擦身,一个错眸天空就明亮得好似云影天光叆叇旖旎,头顶始终喧嚣的蝉鸣铺天盖地一年又一年,身边那个贵为雪衣侯的男子握他的手:今生今世,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他笑,说好。
      竹马和竹马的时光流尽了,就再换不回古道相逢。
      恍惚间歌女扯了方锦帕低婉地唱,那楚楚一丝儿绕过水阔山长风尽云荒最终蹉跎成一枕黄粱: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得先?
      ——只因了这般流年似水。
      ***
      墙头马上少年郎,复何如?怕只怕,流水年华春去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